二十一
鐵成剛低聲道:“伍兄,那小子可真促狹,先把馬大光誘到樓上人目光難及之處,再點了他的穴道。”
伍元超道:“那人不但手腳快速、利落,而且用的也似一種獨門手法,剛才那勁裝漢子,出手解穴的位置沒有錯,但卻是解不開馬大光的穴道。”
鐵成剛道:“這一點,兄弟倒是沒有留意。”
伍元超叫過了個店夥計,隨手遞過去一塊銀錠子,道:“夥計,在下想請教幾件事。”
店夥計暗中惦了掂手裡的銀子,沒一兩也有八錢,立時低聲說道:“大爺你吩咐,小的是土生土長,曹州府大大小小的事,在下都心裡有數。”
伍元超低聲,道:“夥計,我問的是武家堡。”
店夥計怔了一怔,低聲道:“大爺,你問什麼?”
伍元超道:“武家堡是怎麼樣一個地方?”
店夥計道:“是一個大莊子。有城有堡,兩丈多寬的護城河,等閒人進不去。”
伍元超道:“武家堡的人很凶吧。”
店夥計道:“武家堡中的人很霸道,但他們吃喝買賣,都很公平。”
伍元超道:“他們做的什麼買賣?”
店夥計道:“這個,小的不太清楚了。”
伍元超道:“我們想到武家堡去瞧瞧,成嗎?”
店夥計搖搖頭,道:“最好別去。”
伍元超道:“為什麼?”
店夥計道:‘武家堡有個規矩,一向不准生人進入堡中。”
伍元超笑一笑,道:“你去想想,武家堡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應該告訴我,只要夠重要,我可以再送你十兩銀子。”
店夥計答應著退下去。
鐵成剛道:“咱們現在還要怎麼著?”
伍元超道:“等下去,那位馬大光,決不會吃了虧不找面子,等一會兒,可能有熱鬧好瞧。”
鐵成剛道,“黃姑娘應該來了啊。”
伍元超道:“急什麼,這才是第一天哩。”
鐵成剛道:“照我說,伍兄,咱們也用不著等黃姑娘了,咱們找上武家堡,把那黃七揪出來,逼他說出內情就成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鐵兄說的是,不過,咱們已經答應了黃姑娘,不能言而無信。”
鐵成剛嘆口氣,道:“女孩兒辦事細密有餘,但卻太過緩慢,不像咱們大男人幹淨利落,一下子就辦個水落石出。”
伍元超笑一笑,道:“鐵兄,咱們不是正點子,看來非得耐著性子等下去了。”
這時,聚英樓的酒客,已大部分結帳散去,不大工夫,已散去了十之八九。
原來,猜拳行令,呼喝囂鬧的聚英樓,也忽然間靜了下來。
鐵成剛望著急急散去的酒客,道:“伍兄,酒客散的這樣快,有些不大對勁。”
伍元超道:“武家堡雖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但潛在的勢力卻是鎮懾人心,他們怕惹上麻煩。”
語聲甫落,樓梯口處,已魚貫出現了三個人。當先一個四十五六的年紀,穿一身海青長衫、中等身材,圓團團的面孔,嘴角掛著一分笑意,看上去很和藹。
身後緊隨著兩個瘦長漢子,卻使人有著望而生畏的感覺。
兩人都穿長僅及膝的月白色麻布衣服,說是長衫吧,短了一些,說是大褂吧,又長了一截,套上一雙長過膝蓋的白布襪子,和一雙多耳麻鞋,這身衣服,忽然間使人想起了披麻戴孝的送殯人。但最嚇人的還是那兩張臉,左面一張白,右面一張青。白的像雪,不見一點血色,一對毒蛇眼,一張闊嘴巴,長相不算太難看,但卻有一股冷的味道,多看上一眼,就叫人心頭上泛起寒意。
青的一張臉,更叫人看的嘔心,青得像池塘裡挖出的青泥巴,幾乎看不出臉上還有兩道眉毛。
樓上還有兩桌客,看了那兩張怪臉,掏出銀子,放在桌子上,低著頭往樓下跑。
片刻之後,樓上只餘下了一桌客人,那是伍元超和鐵成剛。
那身著海青衫,臉帶微笑的漢子,打量了伍元超和鐵成剛一眼,突然舉步行了過來,拱拱手,笑道:“兩位,酒興很濃啊!”
鐵成剛抬起頭,望望來人,似要發作,但被伍元超示意阻止,道:“咱們今天初到貴地,覺著聚英樓的酒菜不錯,貪飲了幾杯,但不知這和閣下有何相干?”
青衫中年微微一笑道:“啊!原來兩位是遠客。”
伍元超道:“入境隨俗,如若在下等在此飲酒,有干諱忌,咱們就結帳下樓。”
青衫人道:“兩位飲酒,自然和在下等不相干,但兩位打聽武家堡的事,就和在下有點關連了。”
伍元超怔了一怔,暗道:“那可惡的店夥計,拿了銀子又出賣了我。”
青衫人似是看透了伍元超的心事,笑一笑,道:“兩位不能怪他,他不敢不說。”
伍元超恢復了鎮靜,笑一笑,道:“閣下是武家堡中人了?”
青衫人道:“在下嗎?正是武家堡的總管……”
鐵成剛心中暗道:”好小子,自己迭上門來。”雙目轉動,上下打量了青衫人一眼。
伍元超卻起身一抱拳,道:“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