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鐵成剛道:“你做了千百件善事,救活了無數的貧苦之命,助他們成家立業,就算失手做了一件錯事,那也罪不至死啊!”
白玉山笑一笑,道:“鐵兄弟,這是兩碼子事,不可混為一談。我那義兄,不但對我有提攜之情,也有救命之恩,就算我是無心誤傷了他,也使老朽椎心刺骨,痛苦莫名,兩位不知,這等活罪,比死了難受百倍。”
鐵成剛道:“如是真的另有凶手,你是否還會難過,還要求死?”
白玉山怔了一怔,道:“果真如此。那就情勢大有不同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可是凶手是誰呢?”
鐵成剛理直氣壯地說道:“現在,還未找到罷了,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會有找出的一天。”
白玉山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緩緩說道:“鐵兄弟,二十年啦。如是真有別有凶手,早該找到了。”
鐵成剛道:“笑話,這二十年來,你自己覺著自己是凶手,從來未去找過!”
他雖然有些渾勁,但這兩句話,卻說的大有道理。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鐵兄說的不錯,你根本沒有找過。”
鐵成剛哼了一聲,道:“咱老鐵最佩服那女娃兒了,小巧玲瓏,聰明得緊,她硬說你不是凶手,當真是叫人聽得舒暢。”
白玉山心中有些黯然,也有些感動,輕輕嘆息一聲,道:“名師高徒,果非凡響!”
伍元超道:“老前輩讚揚那位鳳姑娘。”
鐵成剛一伸大拇指,道:“那位鳳姑娘,雖是個姑娘家,可是明理練達,實在叫人佩服。”
伍元超道:“那位鳳姑娘是何人高足?”
白玉山道:“五台山天梯嶺,清風庵俠尼妙善的門下。”
伍元超道:“原來是五台山俠尼門下,那是毋怪能通情達理,處事精細,不肯亂下殺手。”
白玉山道:“但如被她發覺了兩位隱在樹上,誤以為老朽約請之人,那就叫有口難辯了。”
鐵成剛道:“怕什麼?別說你不是殺死義兄的凶手,就算是吧,但你做了千數百件好事,救了無數的人命,那也該功過相抵了,那位鳳姑娘如是俠尼弟子,應該明白這種道理。”
他說的理直氣壯,神情凜然,大有舍此之外,別無他說的氣勢。
白玉山沉吟了片刻,笑道:“兩位都知道了,那位黃夫人和鳳姑娘,都是講理的人,兩位也可以放心老朽不會遇害了。”
伍元超微笑不言,鐵成剛卻不住點頭。
白玉山道:“為了免除這中間的誤會,兩位是最好不再插手此事。”
伍元超應聲道:“在下明白老前輩的用心,我們這就告別動身……”
白玉山抱拳接道:“兩位好走,恕老朽不迭了。”
伍元超含笑道:“老前輩,在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白玉山道:“哦!那麼伍兄還有什麼見教?”
伍元超道:“在下只想問一句話,老前輩是不是凶手?”
白玉山道:“是!千真萬確的是,我一劍刺入他心臟之中,使他氣絕而逝,你說我是不是凶手?”
伍元超一抱拳道:“多承明示,在下告辭了。”
鐵成剛道:“伍兄,我呢?應該留在這裡,還是離開這裡?”
伍元超道:“自然是應該離開,白前輩說的不錯,咱倆留這裡,對他無助,反足壞事。”
鐵成剛哦了一聲,一欠身,道:“老前輩,你不用送,我們走了。”
兩人出了乘風閣,躍上屋面而去。
白玉山望著兩人消失不見,才長長吁一口氣,道:“唉!這兩個年輕人,幾乎引起了嫂夫人和鳳姑娘的誤會。”
白夫人道:“玉山,我不會武功,但我知道你們學過武功的人,耳目特別靈敏,你能看出他們兩人藏在樹上,不知道嫂夫人和鳳兒,是否也瞧了出來。”
白玉山道:“這個很難說了,俠尼妙善,乃一代空門奇俠,鳳姑跟著她十七八年,武功自然是錯不了,但我比她熟悉這宅院中的景物,當我們跪下領死時,借一道反射折光,瞧出了樹上有人,那是碰巧了角度。至於鳳姑是否能覺著有人,我也無法斷言。”
白夫人道:“官人,那兩個年輕人武功如何?”
白玉山道:“都很高明,都當得武林中後起之秀的稱頌。”
白夫人道:“唉!官人,妾身心中,也有一點懷疑,不知是當不當說?”
白玉山笑道:“夫人只管請說。”
白夫人道:“妾身懷疑你心中早知道義兄何以會死於你劍下的隱秘,只是你不肯說出來罷了。”
白玉山微微一怔,道:“夫人怎會有此想法?”
白夫人笑一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是與不是,還望官人不要放在心上。不過,妾身之言,也並非全無根據。”
白玉山啊了一聲,道:“說說看,你根據什麼作此推斷。”
白夫人道:“照官人的說法,那座練武場很宏大,是嗎?”
白玉山點點頭,道:“不錯,很宏大,可容納四五十個人對打。”
白夫人道:“如若嫂夫人的話可靠,茶中無毒,場中無人,只有你們倆,那麼只有兩個原因,可使義兄死於你的劍下了。”
白玉山道:“什麼原因?”
白夫人道:“一個是你那義兄有意的死於你的劍下,一個是他求你把他殺死。”
白玉山道:“你怎會有此奇怪想法,為什麼不猜想,我有意把他殺死?”
白夫人笑道:“我不懂武功,但我能想到,你的武功不如他,就算真的想殺死他,也辦不到,對嗎?”
白玉山沉吟了良久,笑一笑,道:“夫人,你當真是想的太玄了,一個人好好的活著,為什麼會忽然動了求死之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