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
皮總管沉吟了一陣,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我要死了,忽然覺著過去的作為,實是有愧良心。”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你真的會這樣想?”
皮總管道:“當姑娘決定要在下死時,我忽然感覺到死亡的恐懼,也想到過去我似乎是殺一個人,就像丟棄一件東西一般,大恐之下,忽然間大徹大悟。”
申玉春道:“這麼說來,你還算是個有良心的人了?”
皮總管道:“談不上,姑娘,我做的惡事太多了,死有餘辜,但我看到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我不敢要求兩位姑娘饒我之命,只希望能夠少受一些痛苦,在下願盡吐所知,一方面也好在死亡之前,稍贖罪惡。”
申玉春道:“既是如此,也不用我們問了,你自己說吧!”
皮總管嘆口氣,道:“就在下所知,這似乎是一個很神秘的組織,但下面的人,不知道上面的事,而且,他們有一種很特殊的能力,不論那人的心術如何,只要資質好,他們就敢用,不怕對方叛變……”
申玉春道:“可是用毒?”
皮總管道:“詳細內情不知道,但不像用毒,用毒有一個必然的條件,每隔一段時間,一定要服用解藥,但他們卻沒有服用解藥的事,不過,他們對外人用毒,在下的經管之下,就有分送解藥這一項。”
申玉春道:“這山腹的秘室中,洞主的身份很高嗎?”
皮總管道:“他是一處首腦,在這個地方,權勢很大。”
申玉春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皮總管道:“在下知道有限,但有一件事很重要,如是正大門派中人,想擊潰這個神秘的組織,必須先解決一件事,那就是設法找出他們用的什麼辦法,控制屬下。”語聲一頓,接道:“兩位姑娘可以去了,山腹的秘門很快就要關閉,如是關閉之後,再想出去,那就要大費周折了。”
申玉春道:“謝謝你,皮總管,但我們還是不能放了你。”
皮總管道:“我也沒有存這個希望,只望兩位姑娘別讓我死的太苦,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申玉春道:“好,我點你死穴。”
皮總管一閉雙目,道:“姑娘但請出手,在下感激不盡。”
申玉春一伸手,點了皮總管的死穴,立時和妹妹出了石室,向外行去。
就是這不大工夫,山腹中已形勢大變,觸目都是殘缺的屍體,似是已沒有一個活人。
申玉秋輕輕嘆一口氣,道:“姊姊,這地方,當真是殘忍得很。”
申玉春雖然是生性冷峻,但見如此悲慘之狀,也不禁為之黯然,不忍多看,放開腳步而行。
這山莊之中,雖然是充滿著詭異、凶殘,但這山崖中的地方,卻是不大。
申玉春快行幾步,已到了石室門口。申玉春伸手在門後摸索了一陣,終於找到了控制這石室的開關。但聞一陣紮紮輕響,石門大開。
申氏姊妹疾快地躍出石門。兩人躍出石門不久,那石門立刻又關閉起來。回頭看去,合閉的石門成了牆壁一部分,縫合嚴密,外面一點也瞧不出來。
看自已停身處,是一座三間大小的廳房,擺著桌椅、茶具,但卻靜悄悄的不見人影。
一個瓷盤上,放著茶碗,裡面半碗濃茶,餘溫猶存,想在不久之前,這室中還有人在。
申玉春緩步行到廳門口處,抬頭看望,只見一座小小院落,三面的廂房,木門都已大開,西、南面的廂房中,已無任何存物,只有東面廂房,木榻上臥具齊全,妝台銅鏡,似是一個女人的臥室。
申玉秋低聲說道:“姊姊,整個院落中都已無人,不知這院落外面,又是什麼地方?”
申玉春道:“咱們要出去瞧瞧,不過,要千萬小心,不可大意……”一面舉步向外行去,一面接道:“我查過那兩座廂房,原本都存放有物,大約他們在離開時,都已經帶走了。”說話之間,人已到了門口。
開門看去,但見百花競豔,芬芳花氣,迎面撲來。原來,這是一座很廣大的花園,這座宅院,就在花園中假山之旁。
外面看去,山下荷池,青蓮密排,假山上,翠樹遍植,立豎奇峰,具體而微,誰又想到那假山之下,竟然是一處充滿血腥,殘酷無比的地獄呢?
申玉春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低聲說道:“這花園之中太靜了,靜的有些反常,這應該是一處很重要的所在,為什麼不見有人防守呢?”
申玉秋道:“會不會武家堡中人,也逃的一個不剩了。”
申玉春搖搖頭,道:“武家堡規模龐大,不比這山腹秘室,他們無法走!也無處可走,只不知何以這片花園中,不見有一個防守之人,豈不是一個很大的漏洞?”
申玉秋道:“姊姊請留在這裡替我掠陣,我向前去探看一下,那花叢之中,是否設有埋伏?”
申玉春搖搖頭,道:“咱們人單勢孤,切莫涉險。這花園中靜得使人不安,如是義父等真已來此,他們很快會找到後花園來,這地方人去樓空,咱們可以借作避敵之所,等著適當時機時,再行出去。”
申玉秋道:“如是義父等不入花園中來,咱們不能久等下去。”
申玉春笑一笑,道:“玉秋,咱們身處險地,怎可輕舉妄動,多等一刻工夫,咱們就多瞭解一些敵情形勢。”
申玉秋突然想到在離開山腹秘室時,竟然忘記了取兩件應用兵刃,不禁啞然一笑。
申玉春一皺眉頭,道:“秋妹,你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申玉秋道:“我怎敢笑話姊姊,義父常說,姊姊的計智,強過小妹甚多,只是小妹想到一件事,咱們都未能隨手取來,不禁啞然。”
申玉春道:“什麼事?”
申玉秋道:“咱們手中都無兵刃,竟不知在那山腹石洞中,取出兩件來。”
申玉春道:“秋妹,在義父照顧之下時,咱們都常受人誇獎,聰明得很,但咱們一旦獨行江湖時,竟連這等事都想不到。”
申玉秋還未來及答話,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矢般,疾射而至。
來人的身法太快,快得叫人無法瞧得清楚他是男是女。直待他收住了奔行之勢,人已到了小宅的門外。是一個身著青衣,背插長劍,頭梳雙辮子的少女。
申玉春暗暗吃了一驚,暗道:“看她一身裝束,分明是一個丫頭身份,但來如驚雷奔電,舉一反三,武功之高,決不在我們姊妹之下。
但聞那青衣少女說道:“有人在嗎?去通知谷飛,叫他迎見公主。”
申玉春暗暗忖道:聽她口氣,是公主身側的使女了,一面示意申玉秋暗作戒備,一面緩步而出,道:“谷洞主已經離去,留我們守護在此。”
門後面閃出這麼一位衣著不合身的大姑娘,似是大出那青衣少女的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你是什麼人?”
申玉春道:“奉命守門戶的人。”
青衣少女一皺眉頭,道:“谷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