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
江堂道:“大概是死了,他要造就第一流的人才,不夠標準的人,自是不願再費心血,但也不能留下禍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殺了。”
何玉霜道:“好惡毒的手段,那些孩子們,人事不解,只因具有了練武稟賦的骨格,竟不幸殞命。”
江堂嘆息一聲,道:“江湖上都說我江某人笑裡藏刀,手段毒辣,但如和教主一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難及萬一了。”
白天平道:“但這些孩子們,大都是聰慧之人,自幼相處,雖然年紀幼小,但也不能說全無記憶,只要咱們能提醒往事,使他們捕捉到兒時一些記憶……”
江堂搖搖頭,接道:“這一點,教主想的比咱們還要周到,他們是個別培養,直到六七歲後,才十中選一的,找出了八個人,這才把他們集中一處,其他百位以上兒童,根本沒有再見過。”
白天平道:“那些教養、照顧他們的人,可以作證。”
江堂接道:“天皇教主不會留一個活口,這些人的教養、練武,連我都不知道他們隱於何處,知道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了。”
白天平還想再問,那三頂小轎,已然如飛而來。
江堂苦笑一下,又道:“記著,老夫如是先死了,對你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三頂小轎,在三丈左右處,停了下來,每一頂,相距有五尺距離。三隊殺手,三十六個人,已布成了圍堵之陣。八個身著黃衫,背插雙劍的少年,四前四後,只護住中間的小轎。
江堂道:“白兄弟,瞧見沒有,那八太保,除了教主之外,連教中二老,也不放在眼中了。”
白天平抬起頭,仔細打量了那身著黃衫佩帶雙劍的八個少年一眼。
只見八人年紀相若,都在十八九歲左右,每人的神情間,都透著一股精悍和冷傲之色。
只聽那居中小轎中,傳出平和的聲音,道:“江副教主。”
江堂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欠身,道:“屬下在。”
何玉霜道:“這是我義父的聲音嗎?”
江堂道:“是的,教主會變音之術,只怕姑娘還不知道吧?”
居中小轎,傳出了一陣呵呵笑聲,道:“江堂,你知道的本教之秘,大約都告訴他們了,是嗎?”
江堂道:“是的,因為教主太多疑了,在下數十年身歷、目睹血淋淋的悲慘往事,不能不叫在下寒心得很。”
轎中傳出一聲清朗的笑聲,道:“江堂,你還記得我告訴你的兩句話嗎?”
江堂道:“什麼話?”
轎中人道:“你腦後有反骨,決不會安於你目下之位,但你也很有才華,只要你沒有明顯的背叛我的事實,我就會容忍你。”
江堂淡淡一笑,道:“現在,我算不算明顯的背叛呢?”
轎中人道:“你自己算算看吧!如是你覺著不算叛教,你就過來認罪。”
江堂道:“我過去任你宰割,是嗎?”
轎中人道:“你想的太多了,唉!我雖是一教之主,但咱們相處了數十年的情義,仍然存在,只要你沒有造成太大的錯誤,我都可以原諒你。”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希望江堂回來?”
轎中人道:“只要你肯回來,我決定既往不咎,不過,你要將功折罪。”
江堂道:“要我幹什麼?”
轎中人道:“你自己決定吧。”
但聞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他們這裡有三個人,我隨便殺一個人,就可以將功折罪嗎?”
轎中人道:“好吧!只要你殺一個人,就可以證明你的忠誠了。”
江堂也似是有意的拖延時間,笑一笑,道:“如是屬下被他們殺死了呢?”
轎中人冷笑一聲,道:“江堂,我已經給你悔過的機會了,但你執迷不悟,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江堂道:“教主,咱們相處了數十年,我對你十分清楚,我親眼看到你殺死了追隨你幾十年的屬下,血的教訓,鐵的事實,你想想,我還會上你的當嗎?”
轎中人未再答話,但布守在四周的殺手,卻緩緩向前逼來。
江堂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你們認得我嗎?”一面呼叫,一面揮手在面前舞動了一陣。
那向前逼進的殺手,突然停了下來。
江堂冷冷說道:“你們記著,我是負責把你們訓練有成就的人。”
當先而行的四個白衣殺手,手已握住劍柄。但看到了江堂的手勢之後,卻突然趑趄不前。
何玉霜低聲說道:“白兄,這些殺手,真的認識他?”
白天平道:“他阻止那些殺手向前衝進的,是他打出的手勢,並非是他的喝聲。”
何玉霜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這時,洪承志也行了過來,低聲道:“白兄,如是江堂真的和他們動上了手,咱們是不是要接應他呢?”
白天平道:“等他有不支之徵時,咱們再出手接應他……”
語聲一頓,接道:“他來此之前,還沒有和咱們合作的誠意……”
洪承志道:“你是說,他和咱們合作,是出於一時心動。”
白天平道:“兄弟正是此意。”
洪承志道:“這等重大之事,豈能如此草率的決定?”
白天平道:“依兄弟看,江堂的原意是要我們和天皇教主手下的精銳、實力,拚得互有傷亡時,他好從中取利,然後,再調動他的心腹、高手,分頭出擊,坐收漁利,但看到、感覺到天皇教主已對他生出懷疑之後,已知處境之危,不得不臨時改變,先行背離了。”
洪承志道:“這人反反覆覆,也不是什麼好人,咱們先讓他們自相殘殺而死。”
白天平道:“江堂武功高強,我們目前極需他的幫助,生死同命,眼下,他決不會動什麼歪點子。”
洪承志沉吟了一陣,道:“好吧!聽白兄的。”
言下之意,似是白天平的決定,仍有甚多的疑問,但卻忍下未問。
白天平也知道他心中有疑,但目前情勢,雙方已劍拔弩張,實也無暇解釋。
洪承志退回原位之後,何玉霜也疾快的退後一丈,守候原地。
突然間,右面小轎的垂簾啟動,一個形如殭屍的枯瘦老者,緩步行了出來。
他走路的姿勢很怪,兩條腿似乎是根本不能打彎,但舉步一跨之間,就是七八尺遠,三五步,已到了江堂的身前。
江堂一揖,道:“仝老,久違了。”
枯瘦老人冷笑一聲,道:“咱們十天前還見過面。”
江堂笑一笑,道:“仝老說的是,兄弟跟仝老認識十幾年了吧?”
枯瘦老人道:“少跟我拉關係,我仝化只聽教主一人之命。”
江堂道:“這個兄弟知道。”
仝化道:“知道就好,左右二老,在教中身份超然,只對教主一人效忠,你敢背叛天皇教,已失去了副教主的身份了。”
江堂抬頭望望天色,道:“仝老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