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邀約

　　雨勢很大，「唰唰」的沖洗著校園。祝窈握著雨傘傘柄，想了想說：「那要不……用我的。」說著便將雨傘撐開。

　　拇指摁下按鈕，「嘩」的一聲，自動傘撐開，像朵瞬間綻放的花。

　　傘面印著粉色小碎花，連內側，都是碎碎的星星。祝窈的東西都是母親蕭明珠親自置辦的，大到臥室衣櫃，小到內衣襪子，包括這傘。很適合小女生。而且傘得形狀像半個西瓜，比一般的傘更好得遮風擋雨。

　　就是……

　　太小了。

　　原澤忽然笑了。

　　原澤很少笑，現在眼睛裡有很明顯的笑意，很亮，很漂亮。他注視著面前的小公主，聲音低沉悅耳：「這傘撐不了兩個人……我等雨小一點再走。」

　　祝窈早就已經看呆了。她臉頰通紅，嘴角卻忍不住得彎了起來。

　　看著手裡的傘，祝窈又有些遺憾，若是她的傘大些，就可以和太傅共撐一傘了。把傘收了起來，祝窈說：「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原澤看向她，見她表情認真，眼睛澄亮，看上去實在太乖巧。

　　不染世俗的小公主，被皇家保護的太好。昔日不管是昏庸的明帝，還是紈褲的太子，對於這個小公主，可謂是視若珍寶。他與小公主接觸不多。進宮成為太傅時，偶爾才會遇見那過來看望兄長的她。勾心鬥角的宮廷之中，唯有這個女孩兒的笑容始終乾淨純粹。

　　被他看得太久，祝窈有點不太好意思。她下意識的抓緊傘柄，說：「你……」

　　卻見身前玉立的少年把身子蹲了下來，單膝跪在了自己的身前。

　　祝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別動……」他輕輕的說。

　　祝窈乖乖站好，低頭去看他的腦袋。

　　昔日她是公主之尊，習慣受人敬重跪拜。可現在，她忽然覺得很不習慣。

　　目光順著他的腦袋往下看，祝窈見他就這麼跪在自己身前，伸手，替自己將那不知什麼時候鬆開的鞋帶重新繫好。

　　鞋帶什麼時候散的，她都沒注意到。

　　祝窈盯著鞋面上那個標準的蝴蝶結，心中莫名。她呆呆的看著原澤，見他開口說：「公主還是早些回去吧。」

　　……

　　轉眼到了星期五。

　　課間操時間，衡中操場上，穿著校服的學生整齊的排成方塊。廣播體操已經結束，現在主席台上，是個染著一頭黃毛的男生在讀手中的檢討書。

　　語氣懶洋洋的，吊兒郎當的模樣，和衡中其他朝氣蓬勃的學生截然不同。

　　站在後面的女生，悄悄的把頭湊過來，小聲說了一句：「祝窈，我記得這個念檢討的祝恆，是你親哥吧？」

　　在上面念檢討書的，就是祝窈的哥哥祝恆。

　　祝恆在衡中是出了名的鬧事兒，相較於祝窈的乖巧內向，簡直是高調又出格。因為家裡有錢，身邊整日都圍著一群狐朋狗友。

　　據說前兩天在女廁所外堵了一個女生，非得讓人家做他女朋友。剛好被路過的校長撞上。

　　那女生是七班的，品學兼優的乖乖女，平時也沒什麼機會接觸祝恆，不知怎麼的，就被這小霸王給看上了。而巧的是，這女生恰好是衡中校長的獨生女。

　　那女生平時太低調，連同班同學都不知道她居然是衡中校長的女兒。

　　祝恆也是倒霉。欺負誰不好，偏偏欺負到校長女兒頭上來了。

　　祝恆在主席台上念著手中的檢討書，金燦燦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檢討書寫得極深刻，只是念錯了好幾個字。不用想，就知道是身邊那群有點墨水的狐朋狗友給他寫的。

　　「嗯……」小公主點頭。

　　雖然沒有昔日太子的尊貴身份，可是她這位太子哥哥，明顯非常喜歡這種生活，在衡中過得風生水起。那時候上頭還有一位太傅管管他，而如今，要事知道那嚴厲博學的太傅，成了他的同學，祝恆的尾巴恐怕都要翹上天去了。

　　身後女生笑嘻嘻道：「還別說……這祝恆，長得挺帥的。」

　　衡中大多整日埋頭苦學的學生，而女生也比較喜歡成績好的男生。但是青春期的女孩兒，對像祝恆這種離經叛道、吊兒郎當的不良少年，還是非常關注的。在加上祝恆家裡有錢，長相不錯，就更加有吸引力。

　　課間操結束，各班學生按照秩序排隊回教室。

　　蔣甜芽拉著祝窈去上廁所。這個時間點女生廁所的人最多，鬧哄哄的。上完廁所回到教室，祝窈繼續訂正之前發下來的化學作業本。

　　每次看到那些化學方程式祝窈就頭疼。

　　原澤回到座位，看到她擰著眉頭一籌莫展的模樣，就坐下面朝她：「哪題不會做？」

　　祝窈也沒有不好意思，拿著筆指了指作業本上的錯題。是一道填空題，計算市售濃硫酸中H2SO4的物質的量濃度。

　　原澤給她講題。祝窈歪過頭，與他靠得很近，能很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和獨屬於少年的陽剛氣息。他垂著眼睫，鼻樑高挺，祝窈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他的唇上……

　　明明該好好聽他講的，原澤知道她底子差，所以每次都講得很細。

　　但是祝窈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

　　「祝窈，我想和你說個事兒。」前面的趙謙卓轉過身，趴在祝窈的書桌上，「我週六生日，打算去KTV唱歌，你也一塊兒來唄。我和蔣甜芽也說好了，到時候她也會去。」

　　知道祝窈平時就和蔣甜芽的關係最好，所以趙謙卓先邀請了蔣甜芽。蔣甜芽愛熱鬧，趙謙卓在班上人緣不錯，就很快答應。

　　生日啊。祝窈能感覺得到，自從那此班級活動課後，班上同學對她的態度改變挺大的。不像以前那樣忽視她，會主動和她說話。而祝窈也樂意交朋友。

　　祝窈週末並沒有安排，再說趙謙卓和她相處的也挺好，於是點點頭說：「好吧。」

　　反正蔣甜芽也去。

　　「那行。」趙謙卓笑了笑，問她，「你有微信吧？那咱們加個微信唄，到時候方便聯繫。」

　　都是同學，祝窈也沒往別處想。看到趙謙卓把手機拿出來了，也只好放下筆，從書包內側的袋子裡，掏出手機，加趙謙卓的微信。

　　加完微信，祝窈把手機放好，繼續聽原澤講題。

　　原澤握著筆，白皙俊朗的臉，表情很淡。

　　那是平日裡，同學們最多見到的模樣。看著好像並沒有很冷漠，卻讓人覺得難以靠近。身為同桌的祝窈，是很少看到他這種表情的。

　　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祝窈目光狐疑的看著他，語氣小心翼翼：「原澤？」

　　「嗯。」他應了一聲，也沒看自己，只盯著手中的題，「繼續。」

　　耐著性子，把題完完整整的給她講完。

　　講得很詳盡，但是並沒有想之前那樣，每次講一小步驟都停下來問她是否聽懂。

　　草稿本上，他的字寫得很好，力透紙背，和祝窈只有整潔這麼一個優點的字形成很強烈的對比。

　　祝窈看著解題步驟看了很久，而後側目，偷偷打量他的側臉。他看書的模樣認真而專注，側臉輪廓鮮明而精緻。太傅如此優秀，都還在勤奮學習，而她呢，每次考試墊底，居然還想著……

　　想和他早戀。

　　……

　　週五晚上，祝窈吹完頭髮，窩在臥室沙發上，和蔣甜芽聊天。商量明天該買什麼生日禮物。

　　蔣甜芽發過來一行字：【送什麼禮物啊，你能去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男同學不會計較這麼多，過生日也不過是大家一起聚聚，熱鬧熱鬧。

　　還和她說：【好像林芷漪和許悠悠她們也會去，你明天記得穿好看一點。】

　　林芷漪人緣很好，班上同學生日都會邀請她。雖說林芷漪看著素面朝天，好像不怎麼打扮，其實很有小心思，大多數喜歡穿那些淑女的白色連衣裙，或者百褶裙之類的。男生最喜歡的那種穿著打扮。

　　之前評選校花，是有人拍到林芷漪穿白色連衣裙的樣子，再加上黑長直的頭髮及淡淡的微笑，立刻就登上了校花寶座。

　　祝窈內向，沒有同學過生日的時候會請她。有時候大家幾乎都忘了，這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兒，人家可是碧茂集團蕭明珠的掌上明珠，正真的千金小姐。

　　昔日小公主錦衣華服，身上穿戴無一不是珍寶。自從來到這裡，祝窈穿得最多的就是校服。

　　衣帽間裡有很多好看的裙子，祝窈一件都沒穿過。

　　懷裡抱著毛茸茸的玩偶，祝窈慢慢的打字，問蔣甜芽：

　　……【明天原澤會去嗎？】

　　那邊蔣甜芽正在刷牙，滿嘴的沫，拿著牙刷的手一頓，接著用左手很熟練的打字：【咱們班長可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地方他怎麼會去？】

　　知道祝窈很希望原澤去。但是這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原澤從來沒出席過這種場合。

　　蔣甜芽漱完口，把牙刷丟進漱口杯中，繼續打字：【要不然，你試試看邀請他？】

　　……【要不然，你試試看邀請他？】

　　祝窈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字，從和蔣甜芽的談話界面退出，翻到好友列表。

　　那個名字，靜靜的躺在列表首位。

　　至於聊天內容……

　　【謝謝你送我回家。】

　　【公主不必客氣。】

　　她和蔣甜芽的聊天記錄拉都拉不完，而她和太傅的聊天幾句，就只有這短短的兩句對話。她每次睡前都會看好幾遍。

　　祝窈神情專注，盯著對方的頭像……下意識咬唇，小公主緊張又忐忑。不知道她如果邀請他，他會不會去？這麼想著，右手就開始打字：

　　原澤，你睡了嗎？

　　——刪掉。

　　原澤，你明天有安排嗎？

　　——繼續刪掉。

　　原澤，明天是趙謙卓的生日，你要不要出來一起玩啊？

　　——還是刪掉。

　　祝窈懊惱的把框框內打的字刪除。

　　她是傻了。趙謙卓約她的時候，原澤就坐在她的身邊，如果他要去，那時候就會說了。

　　再說那時候他的表情那麼冷淡，肯定是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他這麼勤奮，週末才不會像她這樣想著去玩，肯定在家裡好好溫書。

　　薄薄的白色手機被祝窈扔到了穿上，祝窈小小的身體團在沙發內。

　　「叮咚」微信提示音響起，手機屏幕亮了亮。祝窈過去，坐到床上，把手機拿起。

　　以為是蔣甜芽。

　　等祝窈低頭，卻看到微信上，那個處在她列表第一位的頭像，右上角多了一個小小的紅色圓圈——圓圈裡，是個醒目的「1」字。

　　祝窈歡喜的將頭像戳開，看到他發來的一行字：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