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掌中舞娘（珍珠五百加更）

　　按照學校廣播的通知，戲劇社的第一天報導，直接去社團活動大樓的訓練廳。

　　陳槐和明月在樓梯口分手，她前往一層列印室，而明月則要上到三樓走廊最裡面。

　　她拿著早就下載列印好，還給了陳槐三毛列印費，並且填完的報導表找到位置，比通知時間提前了十分鐘。本以為自己會是最早一批到的，卻沒想到尚未推開門，就已經從屋裡傳來交談的聲響，女孩子銀鈴似的聲音和男生的笑混雜在一起。

　　「報導是吧，麻煩單子給我。」她剛推開門，就有人老練地說道。

　　明月把單子遞過去，抽走的動作非常迅速，鋒利的紙片差點就劃到她的虎口，幸虧明月鬆開及時。

　　「明月。」

　　除了對著紙張念出她名字的聲響，還有另外一個女聲，也說出這句話。

　　明月這才注意到站在欄杆旁壓腿的人，左腿筆直的腿繃成一條線，側腰臉向天花板，右手牢牢扣在左腿腳腕，身體的柔韌性不言而喻。

　　「紀嫣然，你這個社長當得也太清閒了點吧？我們跟這接待新人，你就負責壓腿。咱們這可是戲劇社，又不是舞蹈社。」拿走明月報導單的男生將那張白紙往桌上一拍，衝紀嫣然毫不客氣，但語氣中飽含笑意地說。

　　明月聽後，對房間那頭的的人條件反射地問：「你是社長？」

　　紀嫣然直起腰，把腿從杆上放下來，扭動扭動活泛被拉伸的筋骨，一抬眼皮子：「奇了怪了，你報名社團之前都不跟人打聽打聽的？我還以為你是故意來找我茬呢。」

　　「有故事？」

　　「沒什麼，開個玩笑罷了。」紀嫣然不多語，不著痕跡地瞥了明月一眼，又施施然地換了條腿搭上欄杆，俯身用下巴擱在膝蓋附近，用力呼氣放鬆舒緩輕微疼痛感。

　　明月見她擺出來那氣場和架勢，剛才升起不到一分鐘的轉社團念頭，就被好勝心衝刷得一乾二淨。

　　不就是個社團嗎？她是社長又怎麼了，還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針對自己不成？

　　誰怕誰，哼。

　　訓練廳裡陸陸續續又來了更多人，有以前社團的老成員，進門後嫺熟地跟大家打招呼，緊接著就站到自己習慣的位置，與周圍的小團體聊起天。

　　新人在明月後面接二連三地報導，注意到她，多看了幾眼。

　　但她那副生人勿進的表情仍舊讓他們沒多接近，反倒是找周圍看起來面相和善的人攀談起來。明月落得清靜，倒也十分自在。

　　然後訓練廳的門被「砰——」一下推開。

　　「Good afternoon， boys and girls！」

　　隨著這個出場語，一個短髮女生腳下一蹬，就著地板的光滑程度溜進訓練廳，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擺了個酷炫無比的姿勢。

　　紀嫣然看見她最後的定格，撲哧一笑，把腳拿下來：「有沒有人能治治你這驚天動地的出場？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女副社長，基本上是個瘋子，大家不用搭理她。」

　　「NoNoNoNoNo.」女副社伸出食指衝她擺了好幾下，故作高深地一個彈跳轉身，「這個出場，表達了我對藝術的執、著、忠、誠！」

　　一字一頓地說出最後四個字時，她竟然分別擺了四個不同造型。

　　「沒看出來……」明月沒忍住低聲道。

　　但她離那女生的位置不遠，竟然被她靈敏的耳朵聽到。

　　她抬起另一隻手，邁著芭蕾步伐兩下到明月面前，單膝跪地，托起她的右手：「歐買噶，tell me，這個美麗的女孩叫什麼名字，竟然初見就令我怦然心動。」

　　明月因為她，瞬間變為全場焦點。

　　但她竟然不抗拒這個人的接觸，也許是因為她眸中的色彩令人心悅。

　　「我叫明月。」

　　「噢，噢，噢，噢。」女副社卻像是聽到什麼大新聞一樣，瞬間從地上彈起來，模仿著電影裡的翻譯腔，和芭比動畫片一樣連轉好幾個圈圈，轉到負責接收報導單的那個男副社身邊，「原來你就是明月！高一新生中的——『嫦娥仙子』！」

　　「噗——」

　　本來在喝水的紀嫣然，聽到這個稱呼沒忍住，對著鏡子噴了一大口。

　　「紀小姐，你可是個淑女！」女副社立馬攤平五指，挺著胸手心朝上指向她。

　　用手擦拭著嘴角的水漬，紀嫣然樂不可支地看向明月，眼裡的戲謔溢於言表：「我才是第一天知道，咱們社團今年竟然招進來個女神仙，稀奇，稀奇得很！」

　　明月被她揶揄得面色不美，本以為距離開學一個月已經沒有人記得這個鬧劇，卻在紀嫣然面前突然被人提起，她也很無辜啊，這名聲又不是她故意傳的！

　　明月心裡對之前那個隨意搭訕的小四眼忽然又記恨幾分。

　　正在此時，一個大家一直沒有太過注意到，靠在明月旁邊鏡子上的女生突然說：「唉喲，這都多久的新聞了，怎麼今兒還有人說。昨兒我聽說小四眼還給咱們社長送了個美稱，叫『掌中舞娘』呢，你們知道嗎？」

　　這四個字的羞恥程度和嫦娥仙子不相上下，訓練廳裡又是一片笑聲。

　　矛頭頓轉，女副社三兩步躍到紀嫣然身旁，舉出個不存在的話筒：「真的嗎，紀舞娘小姐，請問你現在有何感想？」

　　見本都笑話著明月的諸位轉而又用同樣的表情看著自己，紀嫣然拉下臉一掌拍開中二病的手，沒好氣：「旋轉跳躍我閉著眼唄。」

　　女副社立馬被她帶走注意，順著紀嫣然的話，自己扭起了這首歌的舞蹈動作：「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

　　見這個攪屎棍終於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明月和紀嫣然不由得同時鬆口氣。

　　希望一會活動起來，她不要再折騰出什麼麼蛾子。

　　明月挪步到剛才替自己解圍的女生旁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謝謝。」

　　「同班同學，有什麼客氣的。」她彎唇笑著答，腮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有了這一來二往，明月不再像剛才一樣孤零零地站著，順勢加入了這女生的小團體，和大家聊起天。

　　直到社團活動開始的鈴聲打響。

　　紀嫣然終於停下壓腿壓胳膊壓肩膀，到桌子邊一掃已經登記好的花名冊。

　　「今年報名咱們社的新生挺多呀，去年才二十六個吧，今年三十四個了。」她感慨。

　　男副社回答：「本來今年高一也擴招了，咱們去年才十個班嘛，今年十五個班。你忘啦，開學典禮還說呢，學校今年學生總人數終於突破一千五百人，值得慶賀！」

　　「行了行了，一千五很厲害麼？擱公立就是兩個年級的事。不扯這些，咱們先講講規矩。」紀嫣然拍拍手，抓走所有人的注意。

　　都是同年齡的學生，紀嫣然倒沒講什麼場面話，單刀直入。

　　大致意思就是，戲劇社的平時練習以話劇為主，主要培養大家舞臺上的臺詞和動作表現，至於音樂劇和舞蹈劇，那是在重要慶典之前再酌情根據大家各自能力突擊練習的。

　　畢竟學生們也不愛看在舞臺上乾巴巴說對話的表演，歌舞純屬用來活躍氣氛。

　　她順便提了幾句今年的總訓練安排，一週三天訓練時間，純屬學生自由參加，不計入學校任何成績考核。但是社團對出勤率有一定要求，達不到標準自動請出。

　　另外每學年最後兩個月都會開始畢業典禮彩排，按照往年的慣例，在畢業典禮中被學生評選為最喜歡的節目第一名的，學校會給社團頒發四千元獎金。去年戲劇社就是第一名，希望大家今年可以再接再厲。

　　她在圍坐一堆的男男女女中央說著，底下人的交頭接耳也毫不停歇。

　　明月的胳膊被人戳幾下，一個腦袋探過來：「誒誒，社團結束以後去不去小賣部？」

　　「行啊，不過能帶陳槐一起去嗎？」

　　「沒問題。」

　　她與人做好約定，又轉頭看到女副社正拿個本子寫寫記記，只不過那個本子……

　　封面很特別。

　　黑灰的色調，摩天輪，美圖秀秀般的星光斑點特效，右下角有個戴著桃心髮夾假睫毛能夾死蒼蠅的女孩閉眼許願。

　　配字：「聴裞、對著摩迗耣滸願、勼螚鍀捯婞楅√。」

　　明月嘴角抽搐：「你這本子……」

　　女副社停下筆衝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撓頭：「誰沒有個黑歷史嘛，這本子內頁的紙還挺不錯的，就湊合湊合用唄，我現在已經不是非主流了！」

　　「這樣啊……」明月心有餘悸地拍拍胸。

　　「我現在是中二病嘛。」

　　合著您還對自己的定位挺清晰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