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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從哪里要到我的手機號碼?”
何易之一邊往外走一邊壓低了聲音, 有些不高興。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受傷, 然而廖天弘很快就回復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先不說這個了, 周日可以出來一起玩嗎?”
“不行。”何易之拒絕得飛快。
手機另一邊,廖天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差點沒把手機掐死。
他從來沒這麼好聲好氣地跟人說過話, 而且還是求著對方出來玩, 結果呢,人家直接拒絕了?為什麼?
廖天弘下意識從桌上拿起一面鏡子, 看著上面倒映出一個英俊帥氣的青年人,然後他又用手拍了拍自己彈性而年輕的臉蛋。
沒錯啊, 他很帥啊, 為了把何易之約出來, 他還腆著臉鼓起勇氣,練習了好幾次台詞呢。
可是,為什麼會被拒絕啊啊啊?
“是不是上次我害你被教導主任罵了,所以你很反感我?”廖天弘的聲音頓時就有些委屈︰“我當時真的是沒想那麼多, 作為賠償, 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請你,可以嗎?”
“不了, 我沒時間。”
何易之拒絕得依然很干脆, 如此直白的回絕直接打擊到了廖天弘的自信。
“為什麼, 為什麼?”廖天弘忍不住焦灼地站起來, 將那個壓在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訴你,我之前不是問過你八字嗎,我後來算了一下,你是我……”
“嘟,嘟,嘟——”
手機被掛斷了。
廖天弘整個表情仿佛雷劈了一樣,石化在原地。
廖天弘手指頭一抖,新買的手機直接“砰”地摔在了地上,屏幕上炸開了無數小細紋。
邊上站著黑白色西服的老管家,他從小就是看著廖天弘長大的,鮮少看見自家少爺這麼絕望的神色,仿佛被掏空了靈魂一般。
老管家忍不住默默地問了句︰“廖少,您沒事吧?”
廖天弘汪的一聲哭出來,直接撲進去了沙發里頭︰“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當然有事!”
“……”老管家看著委屈成球的廖天弘,頓時有種看見了五六歲吃不到棒棒糖的小少爺,也是如此可憐兮兮的。
很快,廖天弘猛地一錘沙發,氣急敗壞道︰“媽的,那個白痴踫瓷的居然敢拒絕我!”
“……”老管家額頭滴下汗來,看著變臉似的少爺,忍不住想著少爺看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啊?
“張叔,你看我長得不帥嗎,我家境不好嗎,我語氣不好嗎?”
廖天弘猛地從沙發上彈坐起來,用手指著自己的臉,梗著脖子恨不得去做個顏值鑒定。
他從小就是別人巴結著長大的,第一次這麼低三下四地約人出來玩,結果呢!
這要是以前,廖天弘根本不屑于跟別人獻殷勤,而且還是對一個男的。
可是他掐指一算,何易之的八字不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貴人麼,而且還跟他有姻緣關系的。
他單身了二十年終于迎來了對象,自然不可能有放過對方的道理,如今被何易之拒絕了,讓廖天弘心情復雜得很,又想著是不是自己之前在何易之面前表現太差了。
同樣的,他也清楚地意識到,何易之本來就應該是他的人,自然是要早早把人拿下才對。
還有自從上次墓洞脫險之後,廖天弘發現自己的確運氣好了很多。
以前他的車總能一星期拋錨一次,最近變成一個月才壞一次,喝水也不塞牙縫了,走路也不會被石頭絆倒了,平安符用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這個……少爺您挺好的,就是……”張管家默默在旁邊說了一句,“您追女孩子的方式會不會太直白了?”
“不,小董她告訴我,追人就要熱烈主動不能猶豫,下手慢了會被別人搶走的。”
廖天弘沉重道,說到這個,他就想起了之前那個跟何易之關系匪淺的小白臉,頓時心中警鈴大響——
那個周長墨,跟何易之到底什麼關系?
廖天弘一想到何易之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卻跟其他人關系那麼親密,頓時心中百味呈雜。
偏偏當時他不知情還眼睜睜看著,到現在竟然有了一種被戴綠帽子的感覺,重點是他現在跟何易之連朋友都算不上,甚至跟小白臉競爭的能力都沒有。
廖天弘更是心情暴躁幾分,在原地坐立不安,後面猛地想到了什麼。
“對了,他不願意跟我出去玩,我可以去找他啊!”
“……”
看著自家少爺一頭扎入熱戀的河水中,老管家不知該如何勸解,只能夠默默地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想著年輕還真是好。
殊不知自己被惦記上了的何易之,如今已經到回宿舍的了。
何易之打完籃球後身上滿是熱汗,第一時間就去了浴室洗澡,等出來的時候清清爽爽的,發尖還沾著水珠兒,一下子就被人摟住了後背。
這會兒夏天炎熱,對方貼在身上反而很涼爽,像是一個移動空調。
何易之身體卻有些僵硬,心底隱隱有些不安,半天才喃喃道︰“那個,我下個月才滿十八,你別……”
“恩。”周長墨低沉沉地應了一聲。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說完何易之就發現自己的話太帶有暗示的意味了,感覺自己好像在故意邀請一樣,不免紅了臉沒說話。
不行,他得堅持自己的意念,他可是要做攻的人,怎麼能慫成這個樣子?
想到這里,何易之猛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然後就听見周長墨在耳邊第沉沉地吹了口氣,忍不住身體又軟了。
“等你生日了,我送你個特別的禮物。”對方嗓音溫溫柔柔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透著別樣的意味深長。
“什麼禮物?”何易之眼眸微亮,周長墨卻故意吊著胃口不說。
對方反而轉移了話題︰“對了,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誰?”
“……”何易之心中一緊,嘴里卻回的很快︰“啊,一個朋友而已。”
何易之反應過來以後,發覺自己竟然下意識撒了謊,但他仔細一想,以周長墨的性格,他當然不可能把廖天弘說出來,畢竟他是見識過周長墨陰晴不定的情緒。
更何況廖天弘給他打的電話,他完全是不知情的情況,這樣想想,何易之就輕松許多,卻覺得身上的涼氣更重了。
“這樣。”
周長墨垂下眼眸來,他向來敏銳,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何易之接電話的時候,那刻意走開的動作,但他沒有問出來。
不是不問,而是有些答案,或許不是應該知道的,尤其是他們剛確認感情的時候。
兩個人沉默的時候,何易之忍不住想起了今天吃榴蓮蛋糕的時候,周長墨那些反常的話語。
什麼叫他不愛吃榴蓮,什麼叫他喜歡的口味?
周長墨說話的時候,目光灼灼而溫柔地看著他,到底是在看他,還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何易之不確定,墓洞里的那場夢,注定成了他心中莫大的一個疑問。
以至于他忍不住將夢里那個周管家和周長墨串聯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再抽絲剝繭下去,那答案或許並不是讓人愉快的。
他不願意再細想甚至去分析,周長墨到底是因為什麼喜歡自己的。
“你去洗澡吧,我先做作業了。”何易之動了動嘴唇說道,隨後將對方摟在自己腰上的手一點點拆開,直至兩人徹底分開來。
“……”周長墨瞥了對方一眼,眸子中似流露出一股子失望的情緒。
最後周長墨去浴室了,何易之寫作業的時候,寫著寫著就停下了,有些走神。
一說起墓洞,何易之就想起自己之前撿來的錦盒,里面放了一些珠寶和水種不錯的玉鐲,怎麼處理也是個大問題。
這個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何易之拿出來瞄了兩眼。
賣符紙的小當家︰“親你好,黃紙已經到貨了,滿意的話請給五星好評,另,歡迎您到古董街這邊來玩,這里買賣各種物品,也有專門的鑒定師。”
何家大帥比︰“好的,我周六過去。”
何易之心中微動,隱隱有了個打算——這不正是處理那個錦盒的好去處麼?
一門心思沉浸在學習,畫符以及打籃球方面的何易之,時間更是少得可憐了。
本該是熱戀期的兩人,雖然該有的親密動作一點都不少,何易之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兩個人的關系更偏向于細水長流,有時候在一些細節方面的相處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比如桌上又多了一盒糕點,何易之看著就有些頭疼——真的是吃膩了。
剛開始何易之還會往家里拿,何父跟何母倒是很喜歡吃這種宮廷糕點,又或者背地里分給同學,到後面何易之覺得也不是辦法了。
“人的口味總會變的,你不用總是那麼麻煩給我帶吃的。”何易之委婉地表示了一下。
“恩,那我下次換點別的東西給你吧。”周長墨淡淡地應了一聲。
“……”何易之有點心累,哪怕帶他去吃點麻辣燙羊肉串也行,這些甜膩膩小女生愛吃的東西,久了真扛不住。
結果第二天換成了別的東西,然而依然不是何易之的口味。
直到這個時候何易之才終于察覺到缺了什麼。
周長墨似乎從來不問自己喜歡吃什麼,而是他認為自己喜歡吃什麼,像是一種長年維持下來的習慣,這一點令何易之很不適應。
好在終于等到放假了,何易之提著糕點紙盒在路上走著的時候,最後停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何易之猶豫了兩秒,想想他爸媽都吃膩了這些糕點,送來送去的他也很厭倦了。
有一次他跟周長墨提出不用做了,對方則是會流露出低落無比的情緒。
何易之記得提了那一次之後,周長墨的眼眸唰的一下黯淡下來,當時就讓何易之覺得自己是個負心漢似的,立馬又改了口,覺得還是讓周長墨繼續送好了。
最後何易之站定在附近一個垃圾桶前,將那盒糕點扔了進去,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殊不知他離開之後,草叢中一道無聲的快門聲響起。
西城古董街。
一腳踏進去便是一望不到盡頭的街市,頭頂樹木茂盛無比,是足有三四個人才抱得住的尺寸,然後街道兩側開了各種各樣的鋪子,繞過巷子後,街市一下子僻靜許多。
這里是專門賣各種奇怪玩意的鋪子,黃紙文物的都有,擺攤的還有算命的也坐在角落里,其中一家牌匾上都生了灰,何易之看了半天才看清店名。
這家真的靠譜麼?
何易之走進去之後,看見一個人躺在老爺椅上昏昏欲睡,面容年輕無比,穿著素色的褂子。
何易之默默低下頭用手機給賣家發了個消息,然後就看見那個人手上“叮”了一聲,頓時對方猛地彈跳起來。
賣符紙的小當家︰“親你好,有什麼事情嗎?”
何家大帥比︰“我就在你對面。”
賣符紙的小當家︰“……”
那人這個時候才看見何易之,頓時下意識就摸了摸腳邊的麻布袋子,後面眯了眯眼好像才認出來,猛地大喊一聲。
“啊!”余元目露驚訝,“你不是之前把我綁樹上的那個嗎?”
“我剛剛沒看錯的話,你又想套我?”何易之有種對方很不靠譜的感覺。
余元這個時候終于認出何易之竟然是自己想象中那位不缺錢的大師,自然驚愕的很,很快態度來了個大轉變。
雖然余元記恨何易之上次把他綁樹上,害他折騰了半天,可是一想到對方手中可能有大量的鬼符,總不能跟寶貝過不去吧。
“沒,你這身上也不知道帶了什麼東西,每次我都差點犯了職業病。”余元眼楮發亮,“不說這個了,你符紙帶來了,我看看?”
“你看下,這里是一張,你先定個價。”
“唔,你這真的是鬼符啊,我這店鋪開了好多年都沒收到過陰氣這麼充足的鬼符呢。”
余元似乎對這方面相當了解,後面開了個價位,兩人討論了一陣子才確定了價格,隨後何易之賣了一百張,每張兩萬五。
當場是刷卡轉賬交易的,不一會兒賬戶余額上多了幾個零,何易之還有些恍惚感。
“余元,今天來客人了?”
很快,一道聲音從屏風後響起,走出來一位同樣身著長褂的年輕人,對方身材高大,五官略顯平庸,眼里卻投射出仿佛能看進人心里去的精光。
“馬面啊,我今天收了一百張符,以後我們抓鬼就方便……哎喲。”
余元猛地被對方掐了一下脖子,頓時意識到自己廢話似乎太多了。
馬面朝著何易之走過來的時候,打量了一下對方,隨後才指著周圍壁櫃上的古董文物。
馬面道︰“這里的東西挺多的,如果有看上的你也可以買一些走,我們這里也收古物。”
這次的來人看起來靠譜得多,何易之掃了一眼,驚覺那壁櫃玻璃種放了各種古董,有龍虎紋鏤空的銅壺,年代久遠的銅鏡,花瓶等,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有一些古董上面還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或者縈繞著黑氣。
何易之未料到這種破舊的小鋪子里竟然另有乾坤,五髒俱全,他好奇著這家店的時候,那余元和馬面也在盯著他。
“你覺不覺得他有點眼熟?”余元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像,像那個誰。”
“你問我我問誰?”馬面回道。
“你真不這麼覺得麼,當初那事鬧的也挺大的……”
“在這好好賺點小錢不就行了,你管那麼多呢?你這個月績達標沒?”
兩個人小聲嘀嘀咕咕咬耳朵的時候,何易之一扭頭,他們就不吭聲了。
何易之隱隱約約感覺自己被議論著,對方的聲音太小卻听不清楚,只听見幾個詞語,說他像誰來著。
這會兒他已經看中了一個金光明顯的三足鼎,隨著他目光落在上面的時候,一個冒著金光的白衣古裝小孩兒竟然漸漸在空中浮現出來,沖著他翻了個大白眼。
白衣的小孩兒認為何易之看不見他,又沖著對方做了幾個鬼臉,臉皮拉得有半米長,像是拉面館里長長的面團。
“瞅啥瞅,凡人。”
“瞅你咋的。”何易之回了一句。
“!”小孩兒嚇得從三足鼎上滾了下去,半天才爬了上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