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七：妹妹

　不知道別的有錢人家是什麼樣子的， 但鹿園園覺得蘇臨一家人都有個很一致的共同點——隨意。

　好像絕大多數事情在他們看來都是很小的事， 做什麼都很隨意。

　就比如搬家和買房子這種， 基本在普通人家看來算是很大的事。

　蘇臨他家倒是沒有住在電視劇裏那種很誇張的某個小莊園的別墅裏， 一吃飯一堆人服侍，他家在一個高檔小區的別墅區，她也去過好多次了。

　蘇媽媽最近突然跟她說，他們別墅的對麵那棟也是他們家買下來的， 就在他們結婚之前。

　但這個蘇臨完全沒和她提過。

　是現在有了蘇昭之後， 生包子不容易，養包子更不容易，在蘇女士的強烈要求和建議下， 說覺得就近幫忙比較方便，才告訴了她這件事。

　鹿園園就去問蘇臨當時蘇媽媽剛買完的時候， 是不是就想讓他們搬過去了。

　不然怎麼會突然買房子。

　被問到， 他也沒什麼表情上的變化， 一邊逗蘇昭一邊回，態度隨意，“嗯， 對啊。”

　鹿園園想起自己聽到蘇媽媽話之後的震驚，有些不滿地戳了他一下， “那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的嘛，我今天真的好驚訝的……”

　當時已經決定準備搬家了， 睡覺前蘇臨把兩人的東西收拾完，蘇昭的搖籃就放在他們的臥室， 他對爸爸這個身份好像沒有絲毫的不適應，連換尿不濕都沒幾天就嫻熟起來了。

　他“嘖”了一聲，“這是多大點事，那時候剛結婚，我覺得我們在這住挺好的，就沒答應她。”

　“……”

　搬家買房子，他說多大點事？

　“再有，”他話鋒一轉，“之前我覺得我媽話太多了，搬過去肯定總往我們家跑，二人世界怎麼辦。”

　“……”

　就算這麼講，鹿園園還是覺得他在扯歪理，她接著問：“那你現在同意了，是因為媽媽要幫忙帶寶寶嗎？”

　蘇臨伸進搖籃裏的手一頓。

　隨後從裏麵拿出來，轉而放在她臉上，深色的睡衣顯得他更白了，他的頭也轉過來，看著她的瞳孔純黑。

　他就這麼捏著她的臉說：“本來有了他，”他擡下巴示意搖籃的方向，“就已經不叫二人世界了。”

　他接著道：“所以多一個少一個的有什麼所謂。” 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鹿園園：“……”

　……

　雖然是搬家，但是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就這麼放著，很多東西都沒帶走，主要帶的都是衣服。

　但是鹿園園覺得，蘇臨還是最放不下一樣東西。

　——他親手裝飾的、給女兒準備的、滿滿粉紅色少女心蝴蝶結芭比娃娃蕾絲小裙子，的那個小房間。

　臨走前他站在門口看了很久，然後鎖上房間，把鑰匙放在口袋裏，垂著眼睫，也不說話。

　……整個人都異常傷感。

　-

　在蘇昭兩歲之前，鹿園園擔心的很多事情都沒有發生。

　比如因為他是個男孩子沒有能滿足蘇臨粉嫩嫩的幻想，或者盡管他是個小男孩，蘇臨依然要給他安上粉嫩嫩的東西。

　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的父子的關係相當和諧，甚至連蘇昭學說話，第一次開口都是喊的爸爸。

　但是兩歲之後，也不知道是突然懂事還是怎樣，蘇昭越來越粘人，會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剛出生的時候像個小猴子一樣的小娃娃現在又白又嫩，每次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仰著頭，伸著小胖手，奶聲奶氣叫“媽媽抱我”的時候。

　鹿園園覺得心都要被萌化了。

　這周末蘇臨打算帶她出門約會，特意強調了二人世界不帶孩子，鹿園園一想，也覺得他們好像是很久沒有單獨出去過了。

　可是兩人把蘇昭送到對麵別墅裏的時候，小男孩靠在蘇女士懷裏，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準備走的媽媽，委委屈屈地問，“爸爸媽媽，帶，阿昭嗎？”

　他小名大家沒有刻意取，昭昭和阿昭都叫——蘇臨自認為很滿意給取的那個，完完全全被鹿園園給扼殺在搖籃裏了。

　她說封建迷信要不得。

　蘇昭說話很早，到現在很多詞語都能連起來成句，表達能力驚人。

　而他不知道他爸爸在這種時候就比較討厭他過人的表達能力。

　蘇臨恨得牙癢癢——這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來，這小子就像知道點兒什麼一樣，每次都這樣恰到好處地來這一出。

　每次到休息日也不能跟以前一樣自由，一天天地圍著他轉哄他玩，家門都少出了。

　蘇臨看著小孩，平時怎麼看怎麼可愛的臉蛋也不喜歡了，他真是想拽著老婆就開車走，但他老婆明顯——

　他老婆果然轉過頭來，也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也是可憐兮兮的樣子，“學長我們帶著他吧，阿昭那麼乖，也不會鬧的。”

　蘇臨：“……”

　那他怎麼可能當著自己爸媽、自己兒子的麵前質問自己老婆，你昨晚在床上答應得好好的今天就我們倆約會，怎麼一句話就變卦了？

　他不能問。

　他算是明白了打掉牙往肚子裏吞是種什麼感覺。

　於是，取消了他提前定好的很有名的北海道日本料理午餐——孩子不能吃。

　打算看的電影票也作廢了——題材和鬼有點關係，小孩看了不好。

　晚上定的西餐廳也吹了——孩子消化不了。

　……

　然後今天的行程就變成了爸爸媽媽孩子一家三口遊樂園一日遊。

　最關鍵的是這個遊樂園已經來了無數次了，從蘇昭小時候開始就來，居然還沒玩夠，那個滑梯能有兩米長？怎麼就能滑個幾十遍？

　蘇臨不記得他小時候什麼樣子，玩沒玩過這玩意。

　但是不管他什麼樣子，蘇女士那性格的女人肯定是不會像鹿園園這樣，蹲在滑梯下麵等著小男孩，滑下來之後一下子把他抱住親一口臉，甜甜地誇一句“寶寶你真棒”。

　嗬嗬。

　這可真是太他媽好玩了。

　他心情不好，也不想管那些有的沒的了，直接坐在草地上看著一群小蘿蔔頭嘰嘰喳喳地玩，他發現也有不少看著像是爸爸的男人在一邊呆著的。

　掃了一圈兒這個兒童樂園，他覺得他們三個可能是這顏值最高的一家子。

　他目光轉回來，又落在鹿園園身上。

　雖然蘇昭都兩歲了，但是她也還是一點兒沒變，和大學那時候一樣的烏黑長發，這些年除了塗口紅，還是不習慣也不怎麼會化妝，每次他們公司有什麼大型活動需要盛裝打扮，都得蘇女士前來協助。

　她懷孕到八個月的時候，好像就有點兒網上說的那種產前焦慮，整天摸著肚子犯愁，萬一瘦不回來了怎麼辦，摸著臉照鏡子，覺得哪裏多了皺紋，不好看了。

　他就得一遍一遍地哄、親，把人親暈乎她就忘了這事兒了。

　現在看來，那些真的是白擔心了。

　她就好像是被時間忘給忘了一樣。

　他跟她生活這麼多年，能去當飛行員的視力都看不出她有什麼皺紋，以前大學時候對她的那種感覺放到現在依然適合——套個高中校服，妥妥的清純女學生。

　至於身材那更是不用說。

　嘖。

　蘇臨覺得，挺神奇。

　她的樣子一點兒沒變，明明還是那個最開始被他拐上道的小姑娘，特好騙，特心軟，為了一場雪能跟他來B市，因為發燒就能讓他爬上床。

　卻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仔細想想，其實鹿園園不光外表沒什麼變化，很多習慣也沒怎麼變。

　比如現在兩人不在一塊兒的時候發消息，各種各樣的顏文字依然必不可少。

　再比如，她喝完酒之後依然會說胡話。

　最後，她心軟，他不管什麼時候想讓他幹點兒什麼事，隻要一示弱服軟或者用個美人計，沒有一次不成功的。

　但是……

　蘇臨抓了抓頭發，又再度煩躁起來。

　但是這三樣，現在隻有第一樣是他獨有的了。

　她不光對他心軟，對蘇昭也很是心軟。

　比如今天這種，蘇昭一裝個小可憐就不想跟他約會了什麼的。

　再有，就喝醉酒這個事兒吧，她連喝醉之後會說的話都變了。

　蘇臨還記得兩人熱戀那會兒，小姑娘醉得神智不清的時候說的話，抓人又可愛，什麼蘇臨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啦，叫他哥哥，說你告訴蘇臨我可喜歡他啦，還有一次，跟複讀機一樣的說學長我愛你我超喜歡你。

　每一次，都是驚喜。

　直到蘇昭開口叫媽媽的那天。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但是身為父母，就是會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和滿足感，鹿園園因為這兩種情感喝了不少酒。

　醉了之後，他哄她去洗澡，在床上好一陣纏綿，纏著纏著小姑娘就開始說話了。

　蘇臨本來很開心，邊聽著邊打算繼續——抱著“不知道她這次會說些什麼反正肯定是小甜甜的情話”的心情繼續。

　結果她突然開口報出了一堆蔬菜名稱：“香菇，胡蘿蔔，玉米，西蘭花……”

　“菜，切末……放大米……啊，不對，是放小米！”

　越聽越邪乎，他從她身上支起來，碰了碰她高溫度的臉頰，“寶寶？你在說什麼？”

　鹿園園當時的答案，差點讓他直接萎靡不振。

　她眨眨眼說：“我在背一歲寶寶的輔食菜譜呀，我想給昭昭做，怎麼啦？”

　他這麼賣力，她不說情話哼哼唧唧也就算了。

　居然在給那個小蘿蔔頭背食譜。

　……

　那晚之後，蘇臨就再也沒讓她喝醉成那樣過。

　還沒從這段兒有點傷感的回憶裏走出來，耳邊驟然傳來一聲“爸爸”。

　緊接著是一股極大的衝擊力，他的腦子還在放空，整個人那股幽怨還沒完事，毫無防備地被這麼撞，一下就要往後麵倒。

　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身上軟綿綿的小朋友，熟悉的觸感，熟悉的形狀。

　剛衝過來的小炮彈沒覺得他幹了什麼不對的事，從他身上往上爬，因為垂著腦袋，嘴上口水亮晶晶的一片。

　蘇臨仰著躺，看著小炮彈低下頭，把嘴上的口水都印在自己臉上，濕乎乎的。

　“爸爸！”小炮彈話說的還不算很利索，但是吐字很清楚，奶聲奶氣地：“媽媽，讓我，我，親你呀。”

　蘇昭的眼睛偏圓，整體看是越長大越像鹿園園，但眼尾又有點兒像他的長，背著帶一個紅色的小鴨舌帽，身上奶香特別濃鬱。

　蘇臨楞了一下，抱著他坐直，看見跟在小炮彈身後的人，鹿園園不知道站這多久，對上他的視線之後笑了一下。

　懷裏的小炮彈也一下子笑了，牙都沒長全。

　下午的陽光照在身上很柔和，他坐在柔軟的草地上，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不知道是哪裏被觸動了。

　蘇臨突然低下頭，輕輕靠在在蘇昭很軟的肩膀上笑，笑得渾身發抖，然後他擡眸，也親了小蘿蔔頭一下，用力不小，親出了聲音的那種。

　然後認認真真地對著他說：“那我親回來吧。”

　鹿園園看了全過程，她一開始帶著蘇昭玩的時候就一直瞄他這邊，看著他坐得離他們不遠不近，也不過來，就知道這人絕對又犯幼稚了。

　以前都得回家哄。

　今天她就想換個方式哄。

　現在看來……

　某人已經開始逗兒子玩了，讓他的鞋踩褲子都不介意，舉高高什麼的更是不在話下，一大一小，一個笑一個尖叫。

　其實小寶寶的殺傷力還是可以的嘛。

　鹿園園也湊過去坐下，屁股剛挨到草坪，胳膊就被拽了一下。

　她一擡頭，臉上就貼上來一個熟悉的觸感。

　涼涼的，嘴唇的觸感。

　這個臉頰上的吻隻有短短一小會兒，唇離開之後，他突然開口：“剛才親了小寶貝。”

　聽完，楞了幾秒鍾，鹿園園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

　蘇臨笑得眼角有一個彎彎的弧度，看著很勾人，他們穿得都很隨意，他不穿西裝就好像還是校園裏總是出其不意對她使壞的學長。

　一個笑，一句話，就讓她臉紅心跳。

　就是，和那時候相比，他的聲音真的是比以前低沈性感了不少。

　“但是這個大寶貝也得親，”他說，“不然會吃醋的。”

　-

　蘇昭五月份的生日，剛好三周歲的那年九月開始上幼兒園。

　鹿園園本來還搜了網上那些“如何讓孩子開心快樂地去上幼兒園”，真情實感地參考著背下來了，準備在他哭的時候用上。

　結果他一點兒都沒鬧，不管是第一天還是第十天，都乖得不得了，每天去接他的時候都能從老師那兒聽到對他的誇獎。

　因為公司裏的問題，蘇昭上幼兒園的第一個月蘇臨忙一個大項目忙得不行，有時候連晚飯都見不著人影，早上也很早就走，鹿園園那段時間反而沒什麼事，每天跟著司機去接送他上學。

　後來蘇臨忙完了，又輪到她每天上班，於是又換成了蘇臨去接。

　蘇臨以前也這個幼兒園，看時間差不多就從公司直接開過去，路程不遠，還早到了十幾分鍾。

　這幼兒園是私利的，蘇女士千挑萬選，看中這家教的東西比較多，老師不是光看這孩子玩兒，學費那也是比較可觀。

　相應的，裏麵的裝修和各種設施也都很好，蘇臨就在他們班門外看牆上貼著的七歪八扭的畫，還沒找到蘇昭的，餘光一掃，就看見熟悉的身影就在門邊一個小板凳上坐著，背對著他這邊，好像在和誰說話。

　蘇臨一挑眉，就靠在門外，距離很近地聽著小孩子對話。

　最先說話的不是蘇昭，但也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居然意外的流利，“蘇昭，你今天也還是你媽媽來接嗎？”

　這什麼鬼問題……

　蘇臨皺了皺眉，接著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乖乖“嗯”了一聲。

　那個小男孩又說話了，但是好像老師說了句什麼話，室內突然吵鬧起來，他沒聽清兩人的對話，幹脆直接站到門口處聽。

　站在蘇昭麵前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男孩，頭發剃得像一顆光溜溜的西瓜，拿手指著蘇昭說，“你肯定是騙人的！”

　蘇臨又皺眉。

　這又是騙什麼——

　“你胡說！”蘇昭騰地就站起來，音量放大，連背影看起來都氣得不行：“我爸爸超厲害！！！”

　蘇臨動作一頓，晃了一下神，沒註意到老師什麼時候過來的，她確認了他是蘇昭的家長才幫他穿鞋。

　直到手裏捏著小孩子軟軟的手，才徹底回過神來。

　蘇臨彎腰把他抱起來，毫不費力地讓他坐在一隻手臂上，沒立刻走。

　對麵站著的是剛才那個西瓜和他的爸爸媽媽。

　雖然不知道他們剛才到底說了什麼，騙不騙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小孩子之間無非就那麼點兒事，從蘇昭的回答來看，應該是比比誰的爸爸媽媽更厲害，那個西瓜說了句什麼不算太好的話吧。

　西瓜此時也在他爸爸的臂彎裏，但蘇臨的身高優勢，再加上他抱著蘇昭的時候位置故意往上提，兩對父子看起來差別就很大。

　蘇昭的高度，現在得讓他擡頭看了。

　蘇臨低頭，對著西瓜一笑，作為一個家長很成熟地說：“你好啊，我是蘇昭的爸爸。”

　不光大人，小孩也隻會分辨美醜——或者“厲不厲害”的。

　蘇臨不知道他這第一次的亮相算不算“厲害”，但從西瓜呆滯的眼神中，他覺得目的達到了。

　抱著蘇昭走了沒兩步，蘇臨把他轉了一下身子，微微用力摁在自己肩膀上，“兒子，對他做鬼臉。”

　沒到兩秒鍾。

　蘇昭乖乖地轉回來：“爸爸，他被我嚇哭啦。”

　蘇臨：“………”

　他笑了笑，說：“那你可真厲害。”

　回家的路上，他聽著蘇昭嘰嘰喳喳地說話，滿腦子都是剛才的事。

　其實本來想要個女兒也是因為女兒肯定比兒子更像鹿園園，多好啊，能看著軟綿綿的小姑娘一點點長大，女兒性格肯定也好，和她一樣，又軟又甜。

　而且女兒喜歡撒嬌，說話也好聽。

　可能因為自己是男性的原因，而且他小時候記事以來，也不怎麼記得自己撒過嬌，跟父母說過什麼窩心的話，除了學習好點兒比較讓他們倆省心，好像就沒別的了。

　所以他覺得兒子萬一是他這款的，那可怎麼辦，挺沒勁的。

　再加上蘇女士因為身體原因懷孕比較受罪，就沒能再有個女兒，他長大這幾十年她念念不忘這件事，誰家有了女兒或者孫女，都得羨慕兩句。

　所以，蘇臨覺得自己想要女兒的強烈意願，跟他被蘇女士耳濡目染影響到了也是一方麵原因。

　但是兩個瞬間，突然一下子就讓他生出另一種感覺。

　可能性格像媽媽的多一些的原因，反正兒子這麼乖，這麼甜，那不是女兒又怎麼樣呢。

　——第一次，是蘇昭剛會說話，說出口的第一個詞是“爸爸”的時候。

　——第二次，是剛才蘇昭跟別人吵架，平時在家裏哭都比別的小孩子安靜不知道多少倍，那麼小一隻，握著拳頭對別人吼“我爸爸超厲害”的時候。

　叫他、維護他的樣子，像個小天使。

　-

　蘇昭一歲的時候。

　其實他是沒什麼印象的。

　蘇昭兩歲的時候，他隻記得有一段時間爸爸一直對他說，meimei兩個音節。

　而且都是挑媽媽不在的時候，他提過太多次了，可是meimei到底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呀。

　蘇昭三歲的時候，他上幼兒園，有很多跟他一樣大一樣高的小朋友，有的他討厭，但也有的他喜歡。

　有一個小朋友和他玩的很好，某天放學的時候，那個小朋友不光爸爸媽媽來接，還有一個……比他們還小的小女孩。

　蘇昭看著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有些迷惑了，知道他的朋友叫他，蘇昭你來！看我妹妹！

　妹妹這個詞出現的時候。

　他終於明白了爸爸說的那個meimei是什麼。

　那個就是妹妹呀。

　後來，好朋友又跟他講，妹妹可好啦，每天都可以拉著她的手一起玩，還能給她紮小辮，妹妹特別漂亮啊，他們大院裏所有的男孩隻有他有妹妹，他們都羨慕他。

　蘇昭……覺得自己也有點羨慕他。

　而且他現在長大了，他也發覺了爸爸不喜歡他總粘著媽媽這件事。

　今天媽媽又有事，爸爸自己一個人來接他放學的時候，他就想跟爸爸商量一件事。

　他說他想要妹妹，他有了妹妹就不會再纏著爸爸媽媽了。

　——他知道每次他想跟著他們出門的時候，爸爸的眼神都是……都是那樣的。

　他也不懂，就是那樣兒的。

　反正不是好的。

　但蘇昭也沒想到，他要求的這件事會是爸爸答應最快的一件事。

　爸爸說，他和媽媽會努力的，就從今晚開始。

　所以妹妹是努努力就能有的嗎？

　太棒啦。

　……

　過完年，蘇昭四歲的時候，爸爸媽媽終於努力出了結果。

　他知道他要有妹妹了，但是還在在媽媽肚子裏。

　名字也取好了，她叫蘇晴，晴天的晴。

　蘇昭喜歡晴天，也喜歡這個名字。

　還是四歲這一年，在出門需要穿棉襖戴圍巾的冬天，妹妹從媽媽的肚子裏出來了。

　她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不怎麼好看，也沒有長頭發，不能紮小辮，不會說話也不會叫他哥哥，隻會哭。

　但是這是他要的妹妹呀。

　她這麼小，長得又不好看，爸爸媽媽不喜歡她怎麼辦。

　所以他一定要喜歡她。

　蘇昭說服了自己忽略妹妹皺巴巴的長相，小心翼翼地去拉她那麼小的手。

　“妹妹，爸爸超可怕，你不要跟他搶媽媽，”他悄悄地對她說：“哥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