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承番外
阮清承是個小混蛋,從小到大都是。
阮父阮母負責某個金融公司的外貿業務,常年不著家,他就和姐姐阮清夢一塊兒過。
說實話,他不服阮清夢,明明就比他大了那麼一點點,可是在他面前裝老成,不許他這不許他那,管成績管交友管吃喝拉撒,什麼都管,神煩。
所以他一直到大學,都不怎麼愛叫她姐姐,從來直呼其名。
但有句講句,雖然阮清夢總愛管著他,阮清承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姐姐脾氣還算挺好的,長得也不錯,五官可以說得了他五分真傳吧,勉強算是小美女。
阮清承喜歡打架,中二時期最熱衷於用拳頭打天下那套,高中的時候他打了一場最牛逼的架,單場一挑六,把對方三個人都打進了醫院,最嚴重的那個斷了三根肋骨,一戰成名。
那人捂著身子在地上抽搐,嘴裡還不依不饒,沒個乾淨:「你他媽有病啊,關你屁事,你腦子被驢踢了!」
阮清承一腳踩上他的臉,對方立即痛得嗷嗷叫,他不理,彎腰在對方的校服口袋裡翻騰了一陣,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
上頭的女孩穿著啦啦隊特製籃球服,坐在球場邊喝水。照片是抓拍的,角度非常微妙,不僅拍出她曼妙玲瓏的身姿,女孩嘟著嘴喝水的樣子也特別引人遐想,當然是非常不可描述的那種。
不是阮清夢是誰。
這群狗崽子,敢背地裡意淫他姐姐,一個個都活的不耐煩了。
阮清承把照片收回口袋,對著腳下的男生吐了口口水,嫌惡地在他校服上蹭了蹭鞋底,俐落地轉身離去。
a市一中這個時候已經放學,他騙阮清夢今晚補課要遲點回家,實際上去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架。
嘖,那群狗東西,打斷三根肋骨還算少的了,早知道再多踹兩腳,把他們的嘴都給縫上,眼睛都錘腫,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
阮清承吹著口哨慢悠悠拐進教室,偌大的教室空曠,夕陽的金光掉落在 課桌上,折射出寧靜的光澤。
某張課桌後,一個修長的人影背對他坐在桌子上,聽到聲響緩緩回頭。
阮清承定住腳步看去,發現是一個半熟不熟的臉孔。說半熟不熟是因為,這人不是他同班的同學,但特有名,貌似是老師們經常討論提起的對象,說高考的時候爭取保送到s大。
s大,全國有名的高等學府。
他皺眉想了想這男生的名字,想半天還是沒想起來,就依稀記得他叫什麼河來著。
管他,想不起來拉到,反正好學生跟他就從來不是一路人。
男生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邁開長腿走到他面前,問:「李老師在哪兒?」
阮清承似笑非笑,屌的一批:「你看我像是會知道的人嗎?」
李老師,上次她和他講話好像還是因為他曠課要記過。
男生誠實地點頭:「是不像。」說完繞過他往外走。
阮清承撇撇嘴,隨意把身上的校服一脫,大喇喇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機來玩遊戲。
面前陰影一晃,他抬頭,看到還是剛才的人站在他面前,擋住了他大半的視線。
「你幹嘛!?」
男生把手裡的東西扣在桌上,緩緩推到他面前,「剛才從你口袋裡掉出來的。」
阮清承低頭一看,被反扣在桌上的可不就是那張皺巴巴的照片。
他一用力扯了過來,話語很不客氣:「誰准你看我東西了!」
男生皺眉,把手收回去插兜,淡淡道:「我沒看。」
「呵,沒看最好。」
男生嘴角一扯,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轉身從課桌前走出去,兩三步消失在教室門口。
阮清承默默看著他,見他真的走出去,手腕用力,將照片收回自己的口袋,不忘拉上拉鍊。
剛做完這一切,手機就響了。
他看一眼來電顯示,頭疼欲裂。
「阮清承,你是不是騙我了?我剛碰到圓圓,她和我說你們班早就下課了,她經過你們教室門口的時候連個人影都沒有!」
阮清承臉不紅心不跳:「怎麼沒人影,我不是人嗎!」
「阮清承!」阮清夢音高了八度,「你都要高三了,能不能安分點,再這樣下去你連大學都考不上!」
說到這個阮清承就來氣。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音量提得比她還高:「行行行,我就是個考不上大學的廢物,那你管我幹嘛!反正在你心裡我已經這樣了,哪像人家,又是保送又是s大,最牛逼了!」
說完這些,他做好準備承受阮清夢的怒火,連怎麼懟回去的臺詞都在心裡練習了兩遍。
誰知道阮清夢突然就被點了啞穴一樣,一句話都沒回,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勉強平靜的聲音問:「保送s大,誰啊?」
阮清承沒察覺異樣,忿忿道:「就隔壁那個什麼河唄,鬼知道他叫尼羅河還是塞納河。」
那端小聲嘟囔了幾個字,聲音輕,他沒聽清。
「你說什麼?」
「沒什麼。」阮清夢淡淡道,「沒事就早點回家,別在外面晃悠。」
「啪嗒」一下,電話中斷。
阮清承盯著那個通話結束介面,一頭霧水。
「莫名其妙。」
*
發現阮清夢有暗戀的人,這件事對阮清承來講簡直是個寶藏。
他那活得無欲無求超級佛系的姐姐居然也有喜歡的男生,還特麼暗戀了這麼多年。
阮清承對著從床底下拉出來的一疊日記,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他只是想進來用一下阮清夢的電腦而已,沒想到居然有此等收穫。
面前這七八本日記每本都記載得滿滿的,無一例外都在訴說著少女的春心萌動,從怦然心動到愛戀滋生,跨度長達好幾年。
阮清承翻到最底下那本本子打開,找到一開始的時間,上頭用稚嫩的筆跡寫著:
【2008年5月19日:我今天見到了一個男孩子,他走在人群裡,好像會發光。】
【2008年6月1日:今天去給老師送考卷的時候碰到他了,聽到他的名字,還看到他被老師表揚,他好優秀啊。】
……
【2011年1月2日:今年冬天下了初雪,我偷偷躲在他背後,裝作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看雪,圓圓說我這一整天都笑的像個二傻子。】
【2012年7月7日:他喜歡的女孩,會是什麼樣子?】
【2013年8月5日:我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學了,呦西!】
……
通篇下來每一個字都飽含極深的愛意,每一次這個名字都呼之欲出,但阮清承發現,他翻完了所有日記,裡面居然都沒有記載這個男生的名字。
媽的,搞個暗戀還弄得這麼神秘幹嘛。
他無語地把紙張翻得嘩嘩作響,一直翻到最後一本的最後一頁,才發現那裡也用黑色水筆寫著一行娟秀小字——
【2014年5月20日: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要說剛才阮清承還是抱著抓住了他姐姐的小辮子的心情看日記,過程至少還是挺愉快的,但看到這句話以後心情就突然不那麼好了。
寫的這麼悲傷幹嘛,還想得不可得。
喜歡就去表白啊,大不了強姦他,出獄了繼續強姦他。
不,不行!
表白個屁表白。
阮清承發現自己的心態崩了,他一個大老爺們,窺探到自己姐姐內心粉紅色的小秘密以後,居然泛起心酸。
艸,阮清夢居然喜歡別的男人了。
她不是他一個人的姐姐了。
好不爽!尤其這個瞎了眼的男的好像還不知道他姐喜歡他,或者說心有所屬喜歡了別人。
搞什麼,阮清夢這種仙女能喜歡他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求來的,他居然都看不上。
腦子進水了吧。
他呸兩聲,把日記重新收起來,歸整到原來的模樣,再把箱子推回床底下,覺得還是很不爽,正打算來兩把遊戲消解下鬱悶,手機響起來電。
他看了一眼,是他最愛的圓圓姐。
「喂,圓圓姐,怎麼了?」
「清承,清夢在家嗎!?」甄圓圓火急火燎地問。
「不在,她這星期留校。」
甄圓圓擔憂的聲音傳來,「我聽說s大剛剛好像出了個什麼事,超市貨車刹車失靈,要叫救護車,應該挺嚴重的,不然怎麼會叫救護車……清夢的手機打不通,她不會出事吧……你能不能去學校看看,確認一下她平安無事的話,給我發個消息。」
阮清承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嚇得手腳都涼了幾分。
他喉結微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安慰她:「不會的,也許她已經上床睡覺了呢,別擔心,我現在就開車去她學校。」
「嗯,我繼續打她電話,你到了記得給我發消息……天晚了,你注意安全。」
阮清承嗯了一聲,匆匆忙忙換了鞋往車庫跑去,打開車門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他們家離s大開車大約四十分鐘,他一路飆到了160碼,只用了二十分鐘左右就開到了s大。
學校生活園區門口,一輛大型貨車停靠在路邊,車頭已經撞得凹陷進去,不遠處的黑色卡宴也撞得慘不忍睹,地上大片大片血紅色,校園員警用黃線拉起一個安全範圍,周圍熙熙攘攘的全是圍觀的學生。
阮清承急的眼睛赤紅,隨意把車停在路邊,穿梭在人群裡,扯著嗓子喊:「姐,姐!阮清夢!你在哪裡!」
他隨手抓了一個圍觀的男生,瞪著佈滿血絲的眼,大聲問:「出車禍的人是誰?是誰!」
被他抓住的男生個頭很瘦弱,嚇得渾身都瑟瑟發抖,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會計專業的,兩個男的還有一個女的……」
「叫什麼名字!」
「不、不知道。」
阮清承低聲咒駡了一句,又拽著個女孩子重複了一遍問題。
女學生脾氣好,看他急紅了眼以為是傷者家屬,回想了一下一五一十回答:「好像都是我們隔壁班的,大二會計二班,聽說是賀星河和鄒慶慶,還有個誰……」
會計二班的。
阮清承鬆了口氣。
不是阮清夢就好。
邊上男生湊過來插話:「還有嚴謹行。」
女生恍然大悟,「對的,還有個嚴謹行。嘖嘖,賀星河傷的好重啊!你們看到他的左腿沒,那麼大一塊玻璃直接插了進去,我好像差點看到骨頭……」
「他是開車的人,車子直接撞到駕駛座,他當然傷的最重了……」
「倒是鄒慶慶挺好運的,看她也就擦破點皮,都沒受上什麼傷。」
……
其他人說了什麼阮清承懶得繼續聽,他走在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牆裡,伸長脖子張望,在一堆烏壓壓的人頭裡試圖尋找阮清夢在不在其中。
他姐膽子小,慫的要死,可別嚇壞了。
這裡人多,女孩子也多,但好歹看了阮清夢這麼多年,阮清承沒過幾分鐘就在大片面龐中找到她。
他一喜,走上前幾步去拍她肩膀。
阮清夢一直低著頭,直到被他用力一拍
,好像才反應過來身邊有人,慢慢轉過頭來。
阮清承嘴角揚起笑,正準備好好安慰她一番再訴說一下自己今晚的辛苦,弧度彎到一半,僵在臉上。
他姐姐看起來……不太好。
不,是太不好。
「清承,救護車怎麼還沒來!」阮清夢像是忍耐到極點,終於崩潰,爆發出一聲嘶吼,把周遭的人都嚇了一跳。
「救護車呢!救護車呢!?」
她嗚咽兩聲,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身體顫抖到站立不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賀星河,他以後怎麼辦!他會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