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省親

　汪岐蘭回揚州後，讓巧娘一邊讓已經技術嫻熟的花邊工們依照圖樣生產，一邊又組織了桑園附近另一個村子裡的農婦學花邊手工，為下一步擴大生產做準備。原先那個村的農婦每天趁著農閒做花邊，做完一件驗收合格後便付現錢，一個月下來積攢下來不少錢，甚至超過了家裡的壯勞力，惹得鄰村羨慕不已，本就想來攬活，巧娘叫了正中下懷，一個個的搶著來學。如此，花邊生產不成問題，只待按期完成，及時運送松江府便是。此外，在向葉瑩的設計下，祥泰的秋季新衣亦用上了花邊。同色的錦緞上貼合同色的花邊，遠看不出，近看便是低調的華麗和雅緻，頗受到年長些婦人的喜愛。汪岐蘭特意派人送了兩套給知府夫人，很快，揚州的夫人圈裡，便是各種暗紫、秋香、藏藍等顏色沉穩的花邊衣裳的天下。

　永璐的點心鋪子依舊紅紅火火，董桃媚每過半月會推出一兩個應時應季的新品，令食客們不至於倦怠。宋懷玉亦是如此，每隔一段時日，視情退出新的包裝，或契合節日，或契合用途，如重陽配登高圖，祝壽的便配以松鶴圖等等，引得揚州城內人逐漸形成一個概念，凡是送禮用便到瓞玉軒來。禮盒買的人多了，攤在每個包裝上的成本也就稀薄了。而永璐已經在尋找下一個店面。按照他的計畫，明年春天他和宋懷玉完婚前，第二家點心鋪子必須得開出，好事成雙嘛。

　祥泰的男用風景綢傘數量因工藝繁複，產出一直不多，等到了秋季，便停了產。賣出的那幾把傘，居然在坊間成了藏品。摺扇倒是一直都在陸續生產，風雅之人一年四季手持一把摺扇倒是不突兀。揚州的其他一些店家也出品了相應的摺扇，但由於祥泰是首創，先打開了名氣，加上扇子無一不繡工精細，質量上乘，出量亦不多，求精不濫，揚州城內眾買家還是首推祥泰摺扇。

　就這樣忙忙碌碌的，到了11月，汪岐蘭接到了吳勉的一封信，告訴汪岐蘭，他請了三個月的省親長假，回揚州過年。汪岐蘭收到信已經在落款日期的半個月後，按照吳勉信中所說的行程，他現在已經在路上，大概10日後便會到揚州。

　汪岐蘭命人收拾好吳勉的房間。汪宅聞訊無不喜氣洋洋。說來將近一年未見到姑爺。平時只有小姐一人，難免覺得冷清。況且吳勉高中捷報來時，在門口撒銅板的熱鬧，眾人還歷歷在目。那時的主人公遲遲沒有現身，如今終於回來了，好歹也是天子身邊人，大家與有榮焉，各個盼望得緊。

　“小姐之前都不讓叫姑爺，只能叫吳公子，此次回來不知怎麼稱呼？”黃媽和旦叔說完給吳勉接風掃塵的事情，忽然想到這茬，在廊上叫住旦叔問道。

　“當小姐面輕輕叫吳公子，背後叫姑爺也無妨。”旦叔捋著鬍子想了幾息，壓低聲音道，“都已經是官身了，還這麼生分可不好。不是我們勢利，這本就是老爺的遺願，就期盼姑爺出人頭地，照顧好小姐和整個汪家。眼下小姐雖然能幹，但這家還是得要個男人一起撐著不是？況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姑爺對小姐是真心喜歡，小姐看似隔得遠，但對姑爺好的事，小姐哪件不辦好。他倆面上清清淡淡，我們下人可不能不熱乎，否則姑爺對汪家生分了，最終損失的還是小姐。”

　“可不是！”黃媽深表贊同。反正青山寫回來的信裡，說明在京城的下人們都喊吳勉為姑爺，總不能一回來就改口，平白顯得小姐故意和吳勉生分。“就這麼著，我悄悄吩咐下去。”

　二人說完話就散了，一會兒，從旁邊的假山後轉出一個人來，正是汪岐蘭。

　之前她不小心射飛了箭，來這裡尋找，一時沒找見，倒是將黃媽和旦叔的話聽了個全。

　原來家中人都是這麼想的嗎？

　她和吳勉的婚事若是不散，她不敢想像和吳勉成親的情景。

　若是散了，恐怕整個汪家都會傷心，他們已經習慣將吳勉當成了她的未婚夫，家中的姑爺。

　將他認作義兄？那估計所有關心她的人都會明著暗著的給她推介安排他人作夫婿。

　那還不如吳勉呢。

　汪岐蘭腦中冒出這一句，隨後被自己的念頭震驚了。

　她其實並不排斥吳勉作自己的夫婿。

　汪岐蘭怔怔的站在原地，許久不能動彈。

　……

　11月中旬，揚州的運河碼頭，兩輛馬車靜靜地等候著。

　外面風冷，旦叔讓汪岐蘭在車內等候。

　汪岐蘭挑起窗簾，看見一艘客船漸漸的出現在眼中。

　船下了錨靠岸，“旦叔！”一個人影伴著歡快的叫聲從船艙中快快的穿出，正是青山。

　“哎！”旦叔同樣歡喜的應了，回頭對汪岐蘭道，“小姐，姑……吳公子到了！”

　“嗯。”汪岐蘭應了一聲，從車中下來。看著那船艙中陸續走出的人，不知為何有些忐忑。

　都是那念頭作祟，汪岐蘭心道，強令自己鎮定下來。

　青山叫了一聲便回去抬行李，馬戈手裡提著個箱子，也出了船艙，隨後便是吳勉。

　汪岐蘭默默的看著吳勉。

　將近一年的時間未見，北方的風把吳勉原本清俊的臉似乎打磨的粗糙了些，但好像也把他打磨的更沉穩厚重了，原先清瘦的身形也似乎變得寬大厚實些了。

　京城的確是個改變人的地方，汪岐蘭心想，去時少年恰如竹，歸來青年已成松。

　吳勉從船艙中探出頭的一瞬間就找到了汪岐蘭。她裹在一襲大紅色的披風中，映的她的臉瑩白如雪，一雙烏黑的眸子望過來，清澈透亮。大半年未見，她仍舊是舊時模樣，不改絲毫，唯一改的便是那襲大紅色披風。

　吳勉的嘴角翹起，心中填的滿滿的喜悅。

　二人視線在空中相對，有一瞬間的凝滯。

　“蘭娘好！”吳勉咧開嘴，毫無顧忌的讓喜悅傾洩而出。

　“吳二哥好！”汪岐蘭盈盈施禮，不管怎樣，親人自遠方歸，自當喜悅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