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石承先有些不肯相信的瞧著甘布衣,笑道:“老前輩,這怎麼可能呢?”
甘布衣哈哈一笑道:“孩子,天下有很多的事,看來是不可能,但實際上卻又是可能的,比如老夫獨居此谷已有三十年,在一般人看來,豈不也是令人難以相信的很麼?”
石承先道:“老前輩說的是……”
甘布衣一揚壽眉,接道:“孩子,瞧你的神色,你好似有些兒口服,心中不服吧!”
石承先心中確是有些不信,聞言有點兒訕訕的道:“老前輩,你老人家真有知人之明啊!”
甘布衣忽然縱聲大笑道:“孩子,你才知道麼?老夫以為你早該知道啦!”說罷,更是大笑不止。
石承先被甘老人這一陣大笑,弄得有些愣愣的,好半晌,等到甘老人止住了長笑之聲,他才低聲問道:“老前輩,你老為何這麼好笑?”
甘布衣睜大了兩眼,道:“孩子,老夫怎能不笑呢?你難道還不明白麼?”
石承先搖了搖頭,道:“弟子果然是還不明白。”
甘布衣笑道:“倘若你真心想拜在老夫門下,你這等懷疑師父的為人,豈不令人好笑麼?”
石承先呆了一呆,暗道:“不錯,為人弟子,怎可對尊長這般不相信呢?難怪甘老人要笑我了!”轉念至此,連忙起身,恭敬的抱著小拳頭道:“弟子失禮不敬,尚祈老前輩看在弟子年幼,莫要見怪!”
甘布衣見他一臉惶急之色,忍不住笑道:“孩子,你莫要不安,老夫如是當真怪你失禮不敬,又怎會告知於你呢?坐下,坐下,老夫還有話說。”
石承先依言坐回榻上,道:“弟子遵命!”
甘布衣道:“老夫首先似是要先將那三處禁制對你說明,你才會相信老夫了。”
石承先笑道:“你老不必說了!”
甘布衣道:“為什麼?”
石承先道:“弟子相信了!”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不論你是否真的相信,但老夫卻不能不對你說。”
石承先脫口道:“為什麼?”
話已出口,石承先方始發現,自己竟然學了甘布衣同一口吻,不禁失聲笑了。
甘布衣也忍不住大笑道:“孩子,你還沒有拜師,就學會了老夫的口氣了?可喜啊,可喜。”笑聲一頓,接道:“孩子,你可準備好了?”
石承先一怔道:“弟子要準備什麼?”
甘布衣笑道:“孩子,你要準備聽我講話啊!”
石承先心中直想笑,但口中卻道:“弟子準備好了。”
甘布衣道:“很好,你可要仔細的聽著!”
石承先卻有些不太明白,這些事為什麼要自己仔細的聽?但他還沒有來的及多想,耳中已聽得甘布衣說道:“孩子,老夫這個四絕谷中,共有三處入口,任何人要想入谷,除了像你一般,不怕粉身碎骨,由崖上躍下而外,就必須經由那三道設有特別禁制的入谷路徑……”
甘布衣話音未已,石承先突然插口問道:“老前輩,弟子有一事不解,不知可否先向你請教?”
甘布衣點頭道:“說吧!”
石承先道:“老前輩,這四絕谷底,離弟子躍下之處,一定是很高的了。”
甘布衣笑道:“不錯,約有千丈以上!”
石承先道:“你老適才可是說,任何人如想由那崖上躍入谷內,結果必將粉身碎骨麼?”
甘布衣道:“不錯!”
石承先搖頭道:“老前輩,弟子不是很好麼?”
甘布衣大笑道:“孩子,你麼?那是因為有老夫在崖下接應的緣故,否則,在縱然有你爹爹一般身手,只怕也難以自千丈高處躍下,而不曾受到一絲傷害的……”
石承先恍然笑道:“原來如此!但不知你老又怎會知道弟子要拚死跳入谷中呢?”
甘布衣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應道:“這個麼?天機不可洩露,恕老夫先賣上一個關子了……”語音微頓,眨了眨眼,接道:“孩子,咱們剛才說到哪裡了?”
石承先道:“你老說到,任何人要想入谷,就必須經過三處設有禁制的入口。”
甘布衣道:“對!老夫那三處禁制,佈置的十分奇妙,縱是九大魔首重現,也難以全身而退,是以老夫方能在這四絕谷中,過了三十年太平歲月!”
石承先笑道:“老前輩,不知你老用的何等禁制,竟然具有這麼大的威力?”
甘布衣道:“迷魂藥粉。”
石承先聽得一呆道:“迷魂藥粉麼?”
甘布衣道:“怎麼?你莫非不信?”
石承先道:“弟子……弟子……”忽然嘆了一口氣,住口不語!
甘布衣道:“孩子,你怎麼啦?說呀!”
石承先緊閉著雙目,低聲道:“以你老人家的名望,怎麼能夠使用那迷魂藥物來阻人入谷呢?”言下之意,似是對甘布衣這等做法,甚是鄙視!
甘布衣突然仰頭大笑道:“孩子,你敢情是有些不恥老夫這等手段?”
石承先依然不曾睜眼,口中卻道:“弟子不敢!”
甘布衣聞言,竟是長長的嘆息一聲,接道:“孩子,老夫如非靠了這迷魂藥物之助,阻住了入谷之人,只怕三十年前,老夫就已被人碎屍萬段了。”
石承先聽得混身一震,兩眼大睜,道:“這怎麼可能?”
甘布衣道:“當然可能,孩子,試想一個武功全失的老人,若想在仇敵環伺之下求生,除了憑仗藥物自衛,又能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呢?”
石承先茫然道:“武功全失?你老說的誰?”
甘布衣大笑道:“這四絕谷中,除了老夫,別無他人,自然說的老夫自己的了。”
石承先呆呆的瞧著甘布衣,半晌方始接道:“你老不像失去武功啊?”
甘布衣道:“孩子,你還不相信麼?”
石承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原來,他此刻心中大感痛苦,如是甘老人沒有騙他,真個武功全失,那不啻是說,他自己拚死跳落崖下求見,拜師學藝的用心,已然完全等於白費了!
是以,這一瞬間,他根本就沒聽清楚甘布衣在說什麼,毋怪他會搖頭不語。
甘布衣目睹斯情,忽然縱聲一笑道:“孩子,你此刻心中,定是十分失望了,是麼?”
這一聲大笑,非常高亢,穿入石承先耳中,只震得他兩耳嗡嗡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