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就在單英傑手中長劍距離柳南江左胸只剩數寸之遠時,只見柳南江身形向右一旋,長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眾人只聽“嗖”的一聲,柳南江的長劍已然回鞘,大踏步向店堂中走來。
反觀單英傑卻劍尖拄地,身體的重量似乎都倚在手中的長劍上,目瞪口呆,滿面悚惶之色。
毫無疑問,只在這眨眼之間已經分出了勝敗,柳南江是如何解了對方的攻擊?如何向對方反擊?單英傑敗在何處?在場之人誰也沒有看清楚。唯獨柳夫人突地離座而起,滿面詫愕之色。
突然,松林間吹來一陣微風,單英傑的前胸落下一塊四四方方的衣襟,露出了胸前的肌膚,無異在他的胸膛上也留下了四四四方方一道紅痕。滲出少許殷紅的血漬。
眾人莫不驚呼出聲,柳南江的劍法簡直太神奇了,不但轉瞬之間揮出了四劍,而且還拿捏得十分準確,僅只傷損單英傑的表皮,最使眾人感到不解的是,柳南江手中古劍的劍尖形如圓錐,何以會如此犀利呢?
衣襟飄落,涼風拂肌,單英傑方才自渾渾噩噩中醒轉,仰首長嘆一聲,雙手握住劍把,劍尖朝內,對準腹部刺去。他倒算得上是一個性子剛烈的硬漢,竟然想要自戕遮羞。
柳夫人大吼道:“單大俠且慢……”
吼聲未落,人已越桌而過,穿戶而出,落在單英傑右側,探手扣住了他的右腕。
單英傑浩嘆一聲,喟然道:“單某人今日輸得口服心服,有這位少俠在,單某人的劍法哪裡闖得出去,夫人何必讓我含辱苟活於世?”
柳夫人和聲道:“單大俠,你今天所遇到的是當今第一名劍‘寒星’柳門最高絕學‘雷音八劍’,輸了也不算丟人。據妾身所知,三十年來‘寒星’劍僅出鞘四次,前三次當其鋒銳者,其身首異處,其二胸腹洞穿,其三四肢俱殘。今日單大俠僅僅傷及表皮,已是大大的幸運了。”
柳夫人這番話為單英傑帶來了莫大的安慰,卻為柳南江帶來了巨大的震驚。
她不但識劍,也識劍法,面且對這把劍的掌故也摸得很清楚。自然,她對這把劍的歷代主人也必定知之甚詳。不過,她此時沒有說出來罷了。這如何不教柳南江萬分駭異呢?
此時那單英傑聽了柳夫人一番話,自戕之意消退。將劍插入劍鞘,拾起飄落地上的那幅衣襟,向店堂內走來。
單英傑走到柳南江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蒙手下留情。”
柳南江也起身還禮,道:“在下告罪。”
單英傑就用那幅殘破的衣襟將劍鞘連劍柄一齊縛住,那是從此封劍的表示,然後向舉座之人,行了一個羅圈揖。道:“各位!從此武林中將沒有無情劍,也沒有單英傑。在下失陪了!”
語罷,直奔店外,揚長而去。
柳南江目過單英傑的背影,喃喃道:“此人從此有福了!”
他說的是實話,從此退出武林,不再置身殺伐之中未嘗不是一件福事。
秦茹慧似乎不明他的話中之意,神色茫然地凝視著柳南江。
凌菲卻脫口道:“想不到這個單英傑倒是一條好漢。他在武林中還算沒有白混。”
這時,柳夫人來到柳南江的面前,笑意盈盈地問道:“請問相公貴姓?”
柳南江答道:“柳樹之柳。”
夫人微微一愣,又問道:“令尊是……?
柳南江一搖頭,道:“不談家世。”
柳夫人不以為然,嫣然一笑,又問道:“令師是……?
柳南江又是搖頭,道:“也不談師承。”
柳夫人不禁怔住了,半晌方輕笑道:“三位可否請過來同坐。”
柳南江手一擺,道:“夫人請自便。”
語罷,逕自落座,將柳大人僵在那裡,進退不得,秦茹慧似乎覺得過意不去,向那柳夫人嫣然一笑,以示歉意。
那邊柳仙仙已站了起來,氣咻咻地吼道:“嗨!你神氣個什麼勁?娘請你們過來同坐是看得起你們,別不識抬舉!”
柳夫人連忙低叱道:“仙兒不得無禮……”
轉頭又向柳南江笑道:“小女無知,請多海涵。三位請慢用!”
語罷,歸座而去。
柳南江雖然出師得利,卻無得意之色,反而有些鬱鬱不樂。看了凌菲一眼,低聲問道:“凌兄!還有留在此地的必要嗎?”
凌菲反問道:“柳兄的意思是……”
柳南江接口道:“在下認為早走為宜。”
凌菲點點頭,道:“小弟從命。”
秦茹慧自然沒有意見,於是三個人都站了起來。
突然,冷山紅走過來問道:“三位要走了?”
柳南江道:“相約之人久候未至,令人掃興,我們要走了。”
冷山紅笑道:“三位酒未沾唇,菜未進口,這未免……”
凌菲冷冷地插口道:“冷掌櫃,酒菜錢已經先付,吃不吃是我們的事,何勞費心?
冷山紅笑道:“在下說句話,各位千萬不要吃驚。桌上有毒,椅上有毒,奇毒已然侵進各位肌骨,如果吃了酒菜,以毒攻毒反倒無事,如果就此一走,恐怕各位性命不保。”
此語一出,在場之人莫不大駭。
只見凌菲右手往腰間一探,“刷”地一聲,軟劍抽了出來。戰巍巍,晃悠悠,頗似一尾生著銀鱗,游動不已的長蛇。
冷山紅冷笑道:“原來兄台身藏利器,難怪說話盛氣凌人。”
凌菲沉聲道:“少廢話!手底下見功夫!”
“夫”字尚在嘴邊,手中軟劍像一條長鞭似地向冷山紅腰間纏去。
突然,柳夫人起身離座,羅袖輕揮,竟然替冷山紅擋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