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紫臉大漢問道:“尊姓上名?”
福兒只得捏造一個名字回道:“小弟姓張名大順,人稱‘朝天一炷香’。”
這真是福至心靈,信口道來,“朝天一炷香”大概出自他那條朝天辮子。
紫臉大漢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有意思!”
語氣一頓,接道:“小哥姓荊,名如楠。來!喝幾杯取取暖。”
福兒推辭道:“荊大哥,你自便吧!小弟想早些歇息。”
荊如楠一擺手道:“小兄弟!一客氣就見外了。來,來!”
福兒不便推辭,只得隨他走了過去,和他對面坐下。
不過,他心中卻提高了警惕,這個紫臉大漢客氣得過了分。
憑自己小小年紀,對方絕對沒有理由如此折節下交的。
可是,看上去,那紫臉大漢卻又是一臉忠義之相。
荊如楠吩咐店家燙酒上菜,店家哪敢怠慢,忙得不亦樂乎。
荊如楠為福兒斟上酒,和他飲了個滿杯,然後問道:“張家兄弟!你從長安來,可曾聽說過新鮮的事兒嗎?說出來也好解解悶!”
福兒搖搖頭,道:“小弟孤陋寡聞,實在無可奉告。”荊如楠笑了一聲道:“客氣。”
語氣一頓,接道:“小兄倒是聽到了一些新鮮事兒,你可願聽?”
福兒點點頭,道:“小弟願聞其詳。”
荊如楠凝視福兒一陣,道:“你可能讀過不少書,說起話來真是文雅。”
福兒笑道:“承蒙誇獎。”
荊如楠脫口道:“你可有姓柳的朋友?”
福兒心中大大一動,可是對方那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卻使他倍增警覺。攢眉苦思良久,方點點頭,道:“有!像柳絲長啦!柳風兒啦!柳……”
如果不是荊如楠一揚手止住了他的話,他很可能一口氣編出幾十個姓柳的名字來。
荊如楠一本正經地說道:“小兄說的這個姓柳的名叫柳南江,是個武林高手。”
福兒皺皺眉喃喃念道:“柳南江……”
搖搖頭接道:“小弟不識此人,武林高手小弟怎會認識呢?”
荊如楠又問道:“也沒有聽說過嗎?”
福兒笑道:“生平第一次聽大哥提到此人的名字,他怎麼樣?”
荊如楠道:“據說此人曾受名師傳授,武功驚人,他的師尊是一個曠世奇人,看不慣武林中亂糟糟的樣子,因此教柳南江別師下山,將武林中好好整頓一番,聽說柳南江已經來到長安。”
說到這裡,他目光四下一掃,接道:“要先向‘祥雲堡’堡主秦羽烈開刀。”
福兒簡直想大笑一場,不過,他卻沒有笑出來。萬一對方認為他與柳南江有何關係,而用這種方法來試探他的反應,這一笑,就露出破綻了。
福兒故作訝色道:“一人雖勇,難敵四拳。武林中能人無數,憑他姓柳的一人,若說誇口整頓武林,那未免太吹牛了吧!”
荊如楠噓了一聲:“張家兄弟!你說這話千萬小聲點,萬一被姓柳的聽見,你可能就是他第一個開刀的人。”
福兒道:“荊大哥!小弟在古書中看到,仁者才可得天下。像他這種動不動拿人開刀的武林高手,絕對難成氣候。”
荊如楠咋舌道:“真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學問倒知道不少,你師父是誰?”
福兒搖搖頭道:“小弟又不曾學過手藝,哪來的師父?”
荊如楠道:“你別訛我了,分明你很有點功夫,方才那店家夠受的啦!”
福兒笑道:“大哥真會捧人,說實話的確練過幾天刀槍棍棒,可沒有叩頭拜過師父。”
荊如楠掃了他一眼,又問道:“你準備要上哪裡去?”
福兒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實不相瞞,登終南山訪名師。”
荊如楠搖搖頭,道:“你走錯路了,終南哪來的名師呢?”
福兒肯定地點點頭,道:“有的,像終南三君子在武林中就非常有名。”
荊如楠道:“虛名!前幾天,三君子之一的‘鐵君’古如松一招之下手中的鐵如意就被‘祥雲堡’堡主秦羽烈的女兒秦茹慧的寶劍削斷了。一個成了名多年的高手,和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片子過招,一招落敗不談了,竟然……”
頓了頓,接道:“還毀了兵器,這像話嗎?”
福兒沒有立刻接話,他發覺對方和他接觸是有某種目的的,關於古如松的遭遇,他說得一絲不差:先前對柳南江的敘述時,卻又胡說一通,分明是故意的。
福兒打了一個哈欠,道:“荊大哥,我想回房歇息。”
荊如楠低喝道:“慢點!”
說著,往桌上的包袱一指,道:“這裡面有值錢的東西嗎?”
福兒笑道:“五十餘兩紋銀的盤費,別無值錢之物。”
荊如楠道:“當心點!今晚這‘和成居’中住進了不少佩劍跨刀的人。”
福兒“噢”了一聲,道:“他們不至於敢在旅店中公然行劫吧?”
荊如楠道:“誰說不敢?”
一語未盡,福兒突然發現桌上的包袱不見了,荊如楠也在大喊道:“強盜!強盜!”
福兒目光四下一掃,正見一個黑衣大漢拿著他的包袱奪門而出。
銀兩丟失事小,福兒卻不甘心服輸。立即騰身而起,向店外追去。
那個黑衣大漢腳程並不太慢,任憑福兒如何使盡全力,也追他不上。
福兒意識到對方極可能是別具用心,一個功力不弱的人,決不至於幹出行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