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柳南江道:“她頗工於心計,我喜歡性格爽朗,心胸坦蕩的人。”
白玉梅喟然道:“其實,茹慧心地很善良,工於心計是受了秦羽烈的影響……”
語氣一頓,接道:“那個紅衣少女想必很逗你喜愛了?”
柳南江微顯不安地訕訕一笑,道:“喜愛還談不上,不過我倒很樂意和她相處。可是有一個原因,卻使我不敢去接近她。”
白玉梅皺著眉頭問道:“什麼原因呢?”
柳南江道:“她是”關中一龍“凌震霄的女兒,與我尋訪兩宗遺寶的事情有莫大的關係,不宜相交過深,而且她年紀小,知道的事情卻很多,顯示她的背後隱藏著武林中有力人士。再加上她纏得太緊,雖然她還有些稚氣未脫,但我總懷疑她可能別具用心。因此我就要對她敬而遠之了。”
白玉梅失笑道:“倒看不出你是如此少年老成……”
語氣一頓,接道:“南江,我要交代緊一聲,今後不管遇見茹慧,或是秦羽烈,務必要不動聲色,否則對你有害無利。”
柳南江點點頭,道:“這我知道……”
正說之間,頭頂之上突然傳來步履之聲,白玉梅一揮柔荑,將壁上的松脂火炬煽熄。
柳南江悄聲問道:“上面看得見火光嗎?”
白玉梅道:“看不見,但是嗅得著松脂的香味呀!睡吧!要是睡不著,就想想那本書上的奧妙吧!”
兩人分頭躺下。白玉梅因為日間為柳南江護法,所以一躺下就傳出均勻鼻息。柳南江精神飽滿,再也睡不著,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一齊湧上了心頭。
洞壁上面的步履聲還不時響起,上面的人似乎徘徊不去。
柳南江真想出洞去看看,繼而一想,萬一將白玉梅的的隱秘之所洩漏,那就不妙了。因此,打消了出洞探視的念頭,閉目默誦莊周南華的章句。
這個天然洞窟在一片巍岩亂石中,既不傍山,也不臨泉,很少有人到此。
而此時卻有一個人在亂石堆上坐了下來,腳下不停地踢著那些亂石塊,顯示他此刻異常的心煩氣燥,焦灼不安。
當然,在山裡轉了兩個晝夜,別說“子午谷”,連像一座山谷的
地方都沒有找到一處,再加上腹飢口渴,自然令人心煩了。
原來這個人就是兩日前和柳南江分手的凌菲。
她原想跑到望鹿坡下的野橘林中去吃一個飽,走到此處時實在太累,就在亂石堆上歇了下來。
坐了一刻,她打算站起來要走了,忽然在離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掠過一道疾速的影子。
凌菲心中一動,伏下了身子,見到影子縱到一方巨石之上四下眺望,似在辨別方向。
凌菲見那影子很矮小,猜想是個女子。那又是誰呢?莫非秦茹慧和柳南江分開了?
想到這裡,她就離開了亂石堆,慢條斯理地向那影子走去。
今夜二十二,下弦月尚未升起,四野一片漆黑。但是藉著微弱星光,仍可辨物,凌菲走過去,那人自然看見了。不過,他並沒有走開,反而在那方巨石上坐了下來。
凌菲一縱身上了巨石,才看清那人是個梳著朝天辮子的小僮,正坐在地上大吃大喝,對凌菲看也沒有看一眼。
凌菲正感口渴腹飢,一見對方大吃大喝,不禁淌下了口水,因而開口叫道:“喂!你在吃什麼?”
那小僮這才回過頭來應道:“吃卷餅,喝山泉,因何動問?”
凌菲在他對面坐下,道:“賣兩張卷餅給我。”
小懂一搖頭,道:“不賣。”
凌菲嬌叱道:“那我就要搶了。”
小僮笑道:“用不著搶,要吃儘管拿。”
凌菲倒是想不到,一笑道:“承你的情,姑娘我不白吃人家的東西。”
小撞笑道:“我也不能收你的銀子,因為這些卷餅不是花錢買的,我怎能作無本生意。”
凌菲失笑道:“原來你是偷來的。”
一面說,一面拿起一張卷餅在嘴裡塞。
小撞搖頭晃腦地道:“所謂飢寒起盜心,方才姑娘差點還要動搶呢!”
凌菲不禁面上一熱,道:“你倒很會挖苦人,你叫什麼名字?”
小僮應道:“我叫福兒。”
凌菲想不到被他佔了便宜去,不過福兒逗人喜愛倒是真的。因而笑罵道:“別臭美了!我來問你,你幹什麼營生?”
福兒答道:“我是書僮,不然我說話怎會這樣文雅?”
凌菲笑道:“你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我看你不像書僮。”
福兒嚷叫道:“誰還騙你?福兒為柳相公挑書箱,誰不知道?”
凌菲微微一怔,道:“哪個柳相公?”
福兒哈哈大笑,道:“哪個柳相公!你問得真希罕,鼎鼎大名的柳南江柳相公你都不認識?”
凌菲真想大笑,因為這個小僮真會逗人,尤其是說起話來像個小老頭。
但她卻沒有笑出來,語氣淡然地道:“說說看,如何算得上鼎鼎大名?”
福兒霍地從地上跳起來,指手劃腳地道:“你聽著!柳相公出身書香門第,武林世家。文通五經六藝,武曉兵書戰策。揮筆成文,洋洋萬言,倚馬可得;動劍使萬人難近其身。別看他貌相斯文,溫文儒雅,上山擒虎易如反掌,下河摸魚一抓一條,野起來還會放屁崩坑,撒尿和泥……”
凌菲差點笑得直不起腰,連連叫道:“別逗人了,我認識他。”
福兒卻一點也沒有笑,將凌菲看了又看,才怪聲怪氣地道:“你認識他?你是第幾個認識他的姑娘家?”
凌菲嬌叱地道:“什麼第幾個?認識他就行了。”
福兒一本正經地道:“姑娘!小的要奉勸一句,可別對柳相公著迷,他樣樣都好,就是不愛和姑娘家打交道。因為夫子曾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可將這句話背熟了。”
凌菲笑罵道:“你這個小鬼!滿口胡說八道,換了別人,你早就挨揍了。”
福兒笑道:“姑娘吃了我的餅,自然不會再打我了。”
凌菲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上山來幹什麼?”
福兒應道:“找柳相公呀!”
凌罪心中一動,卻故意漫不經心地問道:“找他幹什麼?”
福兒道:“找他要錢吃飯呀!這樣老是偷餅吃也不是辦法,萬一被人抓著,連柳相公的面子也要丟了,那時我只有跳河洗澡啦!”
凌菲心想:“看不出這個傢伙倒是蠻狡猾的,口風緊得很。”
但是,她肯定福兒找柳南江必有重要的事,因而故作淡然之邑,道:“柳相公到‘子午谷’去了。”
一面說,一面察看福兒的反應。
福兒微微一怔,道:“子午谷?!那是個什麼地方?”
凌菲問道:“你可曾聽說過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