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柳南江又從飛瀑中退出,來到谷底後丟棄了火把,向谷口奔去。
出了谷口,柳南江才發現天色已是寅末,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此刻,他必須盡速離開,然後找一僻靜之處,來思索書中所隱藏的玄奧。
他沉思未已,驀地眼前閃過一條白影。柳南江發現赫然是那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聲音輕柔地問道:“相公進入谷中去了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在下剛自谷中出來,不過——”
他還沒有說完,白衣女郎插口問道:“請問相公有何發現?”
柳南江對這位神秘的白衣女郎已然起了疑心,她既然知道子午谷口的方法,因何自己不來,卻要告訴他?當他按圖索驥來此以後,她卻又尾隨其後,此時又來盤問他有何發現。
許多跡象都顯示白衣女郎的動機可疑,因而使柳南江提高了戒心,當即搖搖頭,道:“在下在內盤桓一日一夜,毫無所得。”
白衣女郎道:“真的嗎?”
柳南江喟然道:“江湖中有許多傳言是不可輕信的,比如說這‘子午谷’中就無隱秘可言。但是,卻有許多人為了這個傳說引起紛爭,甚至殺人拚命,真是太不值得了。”
白衣女郎道:“不知相公因何對‘子午谷’一地引起興趣的?”
柳南江道:“在下也無非是想證實一下這個傳言罷了。”
白衣女郎突然聲音一沉,道:“原來相公並非一坦蕩君子。”
柳南江心頭暗驚,但卻不動聲色地問道:“姑娘何出此言?”
白衣女郎道:“妾身以誠相待,用公動對以欺騙之言,自然不能算是坦蕩君子了。”
柳南江道:“姑娘倘若不信,在下可陪同姑娘進谷一看究竟。”
白衣女郎冷笑一聲,道:“相公,妾身也曾去過這‘子午谷’中。”
柳南江已開始覺察到這位神秘的白衣女郎可能有極為險惡的企圖,一面提高警覺,一面淡笑著問道:“姑娘找到了什麼嗎?”
白衣女郎搖搖頭,道:“毫無所得。”
柳南江道:“姑娘在先,在下在後,姑娘既無所得,在下空手而回自可想見。”
白衣女郎冷關了一聲,道:“相公你必然得到了什麼東西。”
柳南江溫和地道:“多蒙姑娘指點迷津,在下感激不盡。但姑娘此時一口咬定在下入谷有所收穫,卻又未免太肯定了。”
白衣女郎道:“飛瀑後的洞窟妾身也去過,那十具未曾腐化的屍骸就應該是駭人聽聞的發現,根公因何不提。”
柳南江只好對這件事也不認帳了,如果承認的確去過飛瀑後的石窟,方才卻隻字不提,這證明他一定在石窟中得到了什麼東西,所以才加以隱瞞。如此一來,這件事無法善了。
因此,他連連搖了頭,道:“在下並沒有發現飛瀑後的洞窟啊!”
當然,那白衣女郎現在去察看會發現石桌已經翻過,可是柳南江早就可以趁機遠離了。
白衣女郎道:“看在妾身指點相公迷津的份上,也該將入谷所得見告吧!”
柳南江道:“在下的確是一無所得。”
白衣女郎輕叱道:“你要狡辯!你分明去過飛瀑後面的石窟,你卻不予承認。這證明你在石窟中發現了什麼不欲告人的隱秘。”
柳南江不悅地質問道:“姑娘何以一口咬定在下去過石窟?”
白衣女郎冷笑道:“如果你不發現那座石窟,你此刻必然重回谷中再去一探,不至於無動於衷?而且你身上留有麝香之味,這證明你不但去過石窟之中,而且還翻看過那些被殺武士的衣袋。”
緩步走到柳南江近前,伸出手來,道:“相公應該大方點,所得何物,不妨拿出來讓妾身瞻仰一番,妾身指引相公前來,也算功不可沒吧?”
這白衣女郎此時言辭咄咄逼人,神情與前完全不同。
鉚南江沉聲道:“姑娘逼人太甚了!不要說在下並無所得,即使在下有所得,不拿出來也是在下自由,姑娘豈有一再相逼之理?”
語氣一頓,接道:“雖然如此,在下對姑娘指點迷津之情,仍然永記胸懷。”
言罷,掉頭而去。
白衣女郎卻一閃身,攔住柳南江的去路,沉叱道:“慢走!”
從那白衣女郎移形換位的身法看來,顯然有過人的武功。
柳南江立即全神戒備,同時發問道:“姑娘意破何為?”
白衣女郎沉聲道:“相公難道忘了你我訂定的‘子午之約’嗎?”
柳南江驀然想到那張訂約之箋,忙問道:“杜曲旅店中那張紅箋是姑娘留下的?”
白衣女郎道:“正是妾身所留。”
柳南江道:“在下以為這是片面之約,並未獲得首肯……”
語氣一頓,接道:“而且也沒有說明,入谷如有所得,應由二人共享。”
白衣女郎冷笑道:“相公說出此話,可稱無情無義已極。妾身得知‘子午谷’之方位後,即告與相公知得,因妾身尚記得與相公訂有‘子午之約’,雖未曾約定如有所得該由二人共享,但是由二人共知,應該不算是過分的要求。”
柳南江點點頭,道:“的確不算過分,不過,在下並無所得。”
白衣女郎一擺頭,道:“妾身不信。”
柳南江道:“不信又該如何呢?”
白衣女郎道:“讓妾身搜一搜你的身上。”
柳南江不禁勃然大怒,厲叱道:“姑娘也過分放肆了!”
白衣女郎福了一福,道:“請恕妾身放肆。”
話聲一落,右手閃電般閃出,向柳南江的衣襟處抓去。
出手之快,為柳南江生平僅見。
柳南江連忙展開“射影掠光”的身法,終算堪堪躲過。
可是,那白衣女郎第二抓又到。
只因師父曾告訴他,“子午谷”中的一樁隱秘對今後整個武林有莫大的影響,因此柳南江才寧可欺瞞而不將實情告訴這個白衣女郎。
但是,他心中卻因此而萌生一種愧疚之情。所以白衣女郎向他動手時,他並沒有想用劍去抗拒她:何況對方所抓的只是他的衣襟,而沒有指向他的要害。
第二抓柳南江又以“射影掠光”的身法閃開。
白衣女郎輕叱一聲,雙掌同出,左手去抓他的衣襟,右手卻抓向他腰際的“會池”大穴。用意非常明顯,是想教他顧此失彼。
柳南江說道:“姑娘逼人太甚!”
叱喝聲中,左掌橫胸一格,右手也準備拔劍出鞘,抗拒對方的攻勢。
“叭”的一聲,柳南江的左掌和那白衣女郎的左掌硬碰硬地接住。而他的長劍也沒有拔出來,原來他的右腕被那白衣女郎握住了。
兩人距離不過數寸,那白衣女郎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射出逼人的光芒,冷聲道:“相公最好不要動,妾身知道相公長劍一出,濺血方收,到時妾身因不願濺血當場,必是全力一搏,對你我均無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