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
凌震霄一揮手道:“大家圍成一個圓圈,面向圈外,先過一陣再說。”
眾人立刻依言站好了位置,連那秦羽烈也不例外。凌震霄和柳南江是早有默契般一左一右地夾了他,恐他妄生異心。
驀地,半空中卟地一響,亮起了團火。
那團火落在冰寒的雪地上,非但未滅,反而卟卟連聲,引燃了一個方圓三十丈大小的圓圈,正好將他們圍在當中。
歐陽白雲振聲道:“有人灑酒燃火,五毒之蟲一時倒攻不進來了。”
柳南江目力極佳,招手一指,道:“看!”
那人是歐陽玉紋,身上掛滿了酒壺,此刻正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含酒向那火圈噴去,使那火圈始終保持著不大不小的火苗。
秦羽烈喃喃道:“歐陽姑娘在仲秋之夜已然在本堡露了一手以口送火的功力,今晚倒又露了一招,這位姑娘的內力真是到家了。”
歐陽白雲一愣,道:“秦堡主說她姓什麼?”
秦羽烈道:“她複姓歐陽……”
語氣一振,接道:“武林中複姓歐陽者可說絕無僅有,這位姑娘莫非與歐陽老哥哥有甚……?”
歐陽白雲一揮手道:“老朽孤老頭子一個,堡主未免想得太遠了。”
柳南江早已猜測歐陽玉紋極可能是歐陽白雲之女,故而目光凝注在歐陽白雲的臉上,但是,他連一絲端倪也不曾看出來。
凌震霄道:“這女娃兒倒像是幫咱們來了,南江!你不妨問問她。”
柳南江揚聲道:“歐陽姑娘,令師來了嗎?”
孰料歐陽玉紋只是全神在照料雪地上的火焰,對他的喊叫並未答理。
紀緗綾插口道:“柳相公,別分了她的心,她口裡要不停地噴酒啊!”
凌震霄喃喃道:“那醜老頭兒又在弄什麼玄虛。”
語氣一頓,轉身向秦羽烈說道:“秦堡主,看那女娃兒身上背的酒壺,這把火燒到天亮,想必不成問題。目下五毒之蟲難以侵入,咱倆可就有空閒來算算舊帳了,你說是武來文來。”
秦羽烈道:“文來如何?武來又如何?”
凌震霄道:“如想文來,老老實實說出這方玉珮從何而來?如想武來,那就動手。凌某甚念你出道晚了幾年,容你將困龍八抓施展完畢,凌某再還手。不過,你得先秤秤自己的份量。”
秦羽烈道:“秦某不打算與尊駕動武。”
凌震霄道:“那麼,從實說來。”
秦羽烈道:“說什麼?”
凌震霄沉叱道:“別裝糊塗,說出那方玉珮是從何處得來。”
秦羽烈道:“尊駕耳朵不曾聽?”
凌震霄道:“這是什麼話?”
秦羽烈道:“秦某方才就已說過,是在川漢道上撿的,尊駕難道沒有聽見?”
凌震霄冷笑道:“只有三歲小兒才信。”
秦羽烈雙手一攤,狀似無可奈何地道:“早知尊駕不信,秦某倒不如不說。”
凌震霄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
秦羽烈道:“身為武林中人,見到了棺材也未必就會落淚。”
凌震霄道:“尊駕逼迫秦某動武嗎?”
秦羽烈傲然說道:“不錯。”
秦羽烈轉頭對紀緗綾說道:“仙子可曾聽清楚,這位關中一龍方才說了些什麼?”
紀緗綾道:“若是武功,他要等你困龍八抓施展完畢才還手。”
秦羽烈目光又向柳南江和歐陽白雲一掃,道:“二位也是如此聽到的嗎?”
二人同聲回道:“不錯。”
秦羽烈道:“那麼,秦某就佔盡便利了。”
語氣一沉,接道:“關中無二龍,武林無二凌,尊駕說話是否也是說一不二。”
凌震霄道:“言出如山。”
秦羽烈道:“好,秦某今天倒要探探尊駕在這七年當中又練了些什麼絕學。”
一語未落,右掌倏地揚起。
他揚掌雖快,去勢卻極慢。那模樣就像下河摸魚,又怕驚走了魚兒一般。
五指箕張,緩緩向凌震霄的天靈蓋上下抓。站在凌震霄身旁的柳南江不禁大疑,秦羽烈此招即使抓個正著,也未必能抓下凌震霄的一根頭髮,困龍八抓一向以快見稱,這倒使他糊塗了。
凌震霄身形如石人木馬一動也不動,而兩道目光卻盯在秦羽烈的那雙手上。只待對方五指正要觸及發頂,才緩緩將頭一偏。
殊不知秦羽烈因佔住對方不曾回攻之便,所以使出了詭招。
待凌震霄頭一偏之際,突地翻腕下沉,抓向他的肩胛。
他手掌的位置就在凌震霄的頸側和肩膀不過數寸之距,翻腕如電光石火,一抓之勢,宛若千鈞下墜,誰也逃不過這鐵鉤五指。
柳南江驚呼出聲,歐陽白雲也瞠目結舌,連那莫不相干的芙蓉仙子紀緗綾也為凌震霄捏了一把冷汗。只差一點沒有叫嚷出來。
咔地一響,一株桃木攔腰而折。而凌震霄卻已如鬼影般滑開了五尺。
眾人無不大感驚異,憑誰也不曾看清凌震霄施展的是什麼身法。
秦羽烈緩緩鬆開緊握的右掌。手心中碎木紛紛滑落。目注凌震霄凝視良久,方喃喃道:“這就是尊駕當年所練的游龍十八滾嗎?”
凌震霄並未答理他,只是冷冷說道:“一緩一疾,一明一暗,堡主真是好手法,記住兩招已去,凌某八分生機已有二分了。”
秦羽烈道:“尊駕如此說,未免太客氣了。反過來說,應該是秦某八分也已死了二分。”
秦羽烈接道:“這倒不是廢話,秦某很想知道,當秦某八招施展完畢之後,尊駕將施展何種凌厲的手法來對付秦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