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飯粒3
好不容易捱過了軍訓,大一新生有了週末兩天的假期。秦晴提議宿舍一起去聚餐,肖晨首先拒絕,說是要開始學習了。
要是光撇下肖晨,就她們三個去,似乎也不太好。
這幾天趙安之也隱隱約約感受到肖晨的不滿了,想了想還是作罷,只說自己要去醫院看一下姨媽。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她這個月的姨媽推遲了好多天,一直到現在都沒來。
這樣一來,只剩下秦晴和張文鈺兩個人去玩,倒是沒那麼敏感了。見趙安之也不要人陪,秦晴便和張文鈺兩個人出了門。
趙安之收拾了東西,臨出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聲:「我出門了。」
肖晨沒說話,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趙安之輕輕出了口氣。
平江大學的醫科極好,附屬醫院亦是有名,但不在趙安之校區旁邊,還得坐公車晃悠小半小時才能到。
趙安之本就有個暈車的毛病,加上這公交車開的搖搖晃晃,下車的時候不免感到一陣噁心,緩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她暈乎乎地往前走,卻聽到前方人群傳來一陣喧嘩,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趙安之睜開眼,發現前面的人擠做了一團。她一邊告誡自己不要瞎湊熱鬧,一邊又難免感到好奇,最後想著只路過的時候悄悄看一眼就是了。
那裡的人圍了小兩圈,趙安之的個子按理說在外頭只能被擋的死死的,可事情就是那麼湊巧,人群漏了個縫出來,趙安之隨意一瞟,準確地認出了那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她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奮力擠了進去,被她推開的人還很有些不高興,可見人一進去就跪在了地上,顯然是地上躺著的那位的什麼人,圍觀者的嘴便又閉上了。
趙安之見嚴子安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樣子,整個人都哆嗦起來。旁邊有個大媽倒是好心,見她慌成這樣,便把情況給她講解了一番。
嚴子安這是倒霉,被一個突然竄出來的摩托車給撞了,整個人往後飛了一小段,倒在地上就沒再動過。看起來沒什麼大出血的樣子,但誰也不敢動他,怕弄出什麼事來。已經有好心人報警,急救電話也打了,現在就等救護車來。
趙安之喃喃道了謝,看著嚴子安,突然有些害怕。
她和嚴子安是相看兩厭沒錯,可畢竟是同一個屋簷下住了兩年,日日相見的人。哪怕是看他在她眼前受傷,趙安之都不可能無動於衷,更不用說現在這情況了。
趙安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輕聲叫著嚴子安的名字,想著若是能喚醒他是不是就代表情況不算太糟。
她又突然想起來,不知道哪裡看到過,這麼圍著似乎對傷者不好,連忙對周圍人小聲哀求道:「能不能麻煩大家散開些,我怕他喘不上氣。」
趙安之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神經兮兮的,實在是可憐的緊。早有人將她和嚴子安看作一對小情侶,心下還很同情,聽她這樣說,倒也散開許多,還有人與她說話,說陪他們等救護車。
「趙安之。」
趙安之一聽見何澤生的聲音,那股強壓著的慌亂便又湧了上來,她知道何澤生是個很優秀的醫學生,見他出現便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帶著點哭腔道:「師兄,你快看看他怎麼樣了?」
何澤生點點頭,見她眼睛都紅了,低聲道:「你先別慌。」
何澤生說起來只是個大二新生,但從小耳濡目染,加上自己也有興趣,懂得到底比普通人多一些。聽圍觀群眾描述,加上嚴子安身上沒有大傷卻昏迷不醒,何澤生猜他多半是腦震盪。他不敢隨意翻動嚴子安,只翻了翻眼皮,聽他呼吸平穩,貼著地板看了看嚴子安的後腦勺,又在他身上摸了摸,最後道:「初步看應該沒有太嚴重,可能有腦震盪和右腿骨折,具體的要到醫院檢查。不過可以確定沒有什麼急症,你先不用著急,等醫院出了結果再看。」
趙安之連忙點頭。
何澤生說完也沒有走,站在一旁陪她。
這裡本就離醫院近,救護車來的很快,趙安之作為家屬跟著上了車,何澤生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趙安之直到最後也沒有回頭看一眼,躺在擔架上的那個人已經吸住了她全副心神。圍觀的群眾一一散去,只何澤生還站在那兒。
他本來是有事騎車來的醫院,剛好要回學校了,車還擺在旁邊,現下思考了一會兒,把車頭一轉,又往醫院騎去。
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不算刺鼻,但長長的走廊裡人來人往的聲音卻讓趙安之心裡焦躁難安。
想著護士姐姐讓她到窗口繳費,毫無方向感的趙安之在醫院複雜的構造裡迷了路。
「你要去哪?」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趙安之抬頭看向何澤生,有些驚訝。這天氣熱的很,他頭上還有汗,倒像是跑過來的。趙安之從包裡拿出餐巾紙,遞了兩張給他,見他擦汗的樣子,突然道:「我還欠你一包餐巾紙呢。」
何澤生愣了一下。
趙安之見他神情,便猜他是不記得了,心裡有些落寞,也沒說什麼,沒想到何澤生竟回道:「對哦,通貨膨脹這麼厲害,你只還兩張可不行。」
趙安之鬱鬱的心情一下好轉,唇角微微上揚。
醫生說了和何澤生差不多的話,知道嚴子安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以後,趙安之便沒那麼緊張了,現在主要是帶嚴子安拍片子,然後醫生才能給更詳細的診斷。
何澤生便是擔心她一人應付不來,才又折返回來。
饒是有何澤生幫忙,兩人把一套流程跑下來也是累的夠嗆,最後的結果和最初的診斷相差無幾,是輕微腦震盪和右腿骨折。雖說整個是無妄之災,但想想熱心大媽描述的畫面,嚴子安現在這樣竟也算幸運了。看著嚴子安睡著時平靜的臉,趙安之去給陳少芳打了電話。
「喂,媽,是我。嚴子安出車禍了。」
對面一下被這個消息給嚇到了,連趙安之本不應該認識嚴子安都沒想起來。趙安之只得細細描述了一遍,寬慰道:「我在旁邊跟了全場,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腦震盪只要靜養,至於腿的話,醫生的意思是打石膏也行,做手術也行,他這個情況手術的話可能風險後遺症之類的小一點,但還是要看他怎麼選。他現在還在睡,等他明天醒來的時候醫生會和他說的。」
陳少芳和嚴子安父親的工作都很忙,兩人竟是雙雙出差中。
趙安之想起上一世對嚴子安曾經出過車禍的事一無所知,便知道嚴子安沒有對家裡說過,所以這一回兒她才主動給陳少芳打了電話。腿都斷了的人,逞什麼強呢?
陳少芳道:「媽媽這邊的工作兩天就能收尾,到時候我會去平江,這兩天你能不能幫忙先照看著點?」
趙安之道:「能做的我會做,但媽媽,我不想和他正式會面,省得兩邊尷尬。」
「誒,你看著辦吧,這次多虧有你。」
趙安之掛了電話沒多久,便收到了轉賬通知,陳少芳一次性又給她轉了一萬,讓她先把醫藥費給付了,若是不夠再找她要。
趙安之先前已經貼了一部分進去,但想著如果嚴子安要做手術的話,一萬也怕不夠,便把錢給預存了,想著明天再來看一趟。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很願意也替嚴子安出些醫藥費。這一世的她一直堅持著畫畫,到現在竟然也有了小小的存款,第一次看見存款額時,趙安之簡直要笑開了花。曾經欠嚴家的那些,能還一點是一點。
何澤生見趙安之的心情明顯好轉,也有些好奇起來,問道:「他是你什麼人?」
他倒是也有聽到圍觀群眾的說法。
小情侶?
若是其他不怎麼熟悉的人,趙安之寧可糊弄過去,也不願意說什麼繼兄不繼兄的。可一想到面對的是何澤生,趙安之便不怎麼想讓他誤會,咬了咬唇,老實道:「非要扯上點關係的話,是繼兄。但嚴格來算,既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和他沒有關係。」
換個腦洞大點的人,只怕已經想著酸爽經典的繼兄妹戀情了。但何澤生只是淡淡地想,趙安之握著那個人的手喊他名字的樣子,並不像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陌生人。
但他極有分寸,並不想過分刺探別人的私事,只點點頭,算是揭過了這事。
答應了要好好照顧嚴子安,趙安之便想去給嚴子安買點吃的,她剛打開手機輸入「輕微腦震盪吃什麼好」,便想起旁邊有一位極靠譜的咨詢對象。
何澤生聽了趙安之的問題,又看一看病房裡那位,淡淡道:「吃粥吧。」
沒什麼味道,極清淡,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