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飯粒19
趙安之覺得趙淼淼和張文鈺還真算有緣分,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提前相見了。
趙淼淼開了他爸的車,趙安之和趙淼淼再親近不過,也不講究那些禮節,和張文鈺兩人坐在了後座。
張文鈺的行李就一個箱子,趙安之拿在手裡感覺也不重,一看就是臨時準備的離家出走。但看張文鈺臉色還算鎮定,倒不像出了什麼大事。
「剛剛在電話裡我也沒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文鈺摸了摸鼻子,一向強勢的她很少露出這樣不好意思的表情。
「也沒什麼,就是過年的時候和我媽吵了兩句,誰也沒辦法說服誰,我就跑出來了。」
這個回答有些糊弄人,趙安之看她樣子也知道是和家人吵架了,但要吵成什麼樣,才會讓她在過年的時候跑出來?
趙安之的睫毛實在是長得太加分了,被她這樣盯著,眼睛一眨一眨,長睫毛一掃一掃的,張文鈺還是扛不住,直說了:「我媽要我去相親,我不想去,她就生氣了。你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讓步,一旦我讓步的話,以後這些事情就沒完沒了了。」
「相親?你才多大呀。」
說話的是坐在駕駛座的趙淼淼,他飛快地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張文鈺的娃娃臉上停留了一瞬。趙安之接張文鈺的時候,他一直坐在車裡沒有下車。而張文鈺只看臉的話,整個人要顯得稚氣三分。再加上大家上大學的年齡跨度頗大,即使不考慮年少的天才,也有從十七歲到二十歲都不等的新生。因此,趙淼淼下意識以為張文鈺是一個未成年。
張文鈺不知怎麼回事,一眼就看出了趙淼淼潛藏的意思,帶著微妙的不滿道:「先說好,我成年了。」
趙淼淼略帶驚異的目光,讓張文鈺打定主意,下車以後讓他好好看看什麼叫做成年。
趙安之聽他們把話題拐到十萬八千里去,也有些無奈,道:「你媽媽為什麼那麼早就叫你相親,是你們那邊有什麼風俗嗎?」
趙安之回想了一下,上輩子這時候她和張文鈺還沒有這麼熟悉,所以也沒有發生大過年的張文鈺跑來找她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張文鈺被她媽媽逼去相親的事。
張文鈺有些無奈,道:「他們結婚比較早,尤其是我媽媽那一輩,所以就覺得我也應該早結婚。我本來想說世道早就變了,可突然發現,等我回家以後,我身邊的環境就是這樣子的,我感覺到的變化,其實是所處環境帶來的變化。我以前還想著畢業以後回家鄉找工作,現在覺得還是留在大城市吧。我也不奢求什麼高質量的生活,我只想要一個更自由更開放的環境。而不是等到二十五六歲的時候,被身邊的人指指點點,說我是個沒有嫁出去的老姑娘。」
趙安之知道張文鈺家很有錢,卻不知道她也有這樣的無奈,而關於環境的看法,趙安之與她是一樣的。
趙淼淼是個男人,對這番話雖說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也有所理解。看兩人的心情一下低落起來,下意識開口逗趣道:「別的不說,等你二十五六歲的時候,旁人也看不出來你是個老姑娘的。」
趙安之:「……」
她知道趙淼淼很皮,但不知道趙淼淼是如何做到的,每一下都皮到張文鈺的點上了。
等他們三個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張文鈺湊到趙安之耳邊,咬牙切齒道:「他要不是你親哥……」
趙安之弱弱道:「你冷靜一下。」
趙淼淼平常就愛開玩笑,但也沒見他惹惱過誰,這回也不知怎麼回事,兩個人就是看對方不順眼。先是趙淼淼開玩笑,讓張文鈺不舒服了。緊接著張文鈺頂了兩句,讓趙淼淼不舒服了。現在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鬥著嘴,到是都有精氣神多了,一個忘記了自己剛失戀,一個忘記了自己離家出走。
想到這裡,趙安之又覺得耳邊這些聒噪的聲音也不是不能忍受。
張文鈺早已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到天邊去了,她一下車便邁著引以為豪的大長腿走到趙淼淼跟前,頗為神氣地抬了抬下巴。
趙淼淼自然比張文鈺要高上一些,但他習慣了俯視像趙安之這樣的小矮子,就算趙瓊瓊對他來說也沒有多高。這會兒突然來了一個幾乎能夠平視他的姑娘,還是讓他有一點壓迫感的。
「未成年?」
張文鈺幾乎是帶著一點得意問出了這句話。
趙淼淼只覺得她這表情有些刺眼,不過大腦地拍了拍她的頭,道:「還是像未成年。」
趙安之一聽他們在那裡撕扯什麼成年不成年,腦子裡一下就回想起被他們那個所謂成年男女故事所支配的恐懼。
張文鈺在趙家受到了熱情款待,她和趙淼淼之間也發展出了奇怪的友情,趙安之沒看懂事情的走向,但怎麼想也不是壞事,就隨他們去了。
對於張文鈺來說,這幾天過得十分舒心,唯一稱得上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媽媽每天都會打來的電話。而在張文鈺離家的第五天,對方終於妥協了,不想相親的張文鈺獲得了赦免令。
恰巧趙岷的年假結束,趙安之姐妹倆要跟著趙岷回城區的家,便順帶把張文鈺送到機場去。在本該簡單道別的時候,趙安之還是沒忍住,問道:「你覺得我哥怎麼樣?」
張文鈺敏感地察覺到一點不同的意味,問道:「你是說哪一方面?」
趙安之猶猶豫豫道:「比如,你會想和他交往嗎?」
這幾天下來,張文鈺和趙淼淼通過打打鬧鬧的方式迅速熟悉了起來。她也知道了趙淼淼那悲催的情史,以及對方剛失戀的事實。雖說趙淼淼只比她們大三歲,但在此時的張文鈺眼中,對方就是一個頹喪的大齡失戀男青年,毫無吸引力可言。
她瞪了眼趙安之,道:「你可不要病急亂投醫啊。」
趙安之有氣無力的應了是,心想,時機這種東西真是難以捉摸,相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刻相逢,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結局。
趙安之回到家,一邊等待何澤生回來,一邊開始畫自己準備已久的漫畫《on my own》。
漫畫的主人公是兩個女孩,個子高一些的那個,留著經典黑長直,個子矮一些的那個,留著捲過的短髮。漫畫的色調以灰藍為主,充斥著一種性冷淡風格,敘述的卻是兩個女孩相依相靠的日常。
高個子女孩叫阿元,是一個理科生。矮個女孩叫阿松,是一個文科生。這是一間只有她們兩個人住的公寓,阿元充當著保護者的角色,出故障的電器永遠由她來修,突然出現的蟑螂永遠由她來拍死。
阿松則是一個愛撒嬌的女孩,但她的飯做的很好吃。她會在很早的時候起床,給兩個人做一份早餐,而阿元會多得到一個愛心形的荷包蛋。
阿松會撲在阿元的懷裡,閉著眼睛一個勁的喊著我愛你。喊的阿元從脖子紅到臉,又紅到耳朵尖,嘴裡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會將下巴尖在阿松蓬鬆的發頂蹭蹭,抱著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是一個愛情故事,卻不是兩個女孩之間的愛情。對於趙安之來說,阿松是她,阿元也是她,或者說,是所有像趙安之一樣的女孩。
她們像阿元一樣,堅強勇敢地活著,自己一個人解決所有的麻煩。卻又像阿松一樣,渴望著撒嬌,渴望著訴說愛意,渴望著為喜歡的人洗手作羹湯。
阿元為表,阿松為裡,二者互為表裡,形成了一個孤獨的女孩,這是送給每一個孤獨的堅持著的女孩的愛情故事。
趙安之很喜歡這個故事,雖然這個故事不會有過長的篇幅,但一時半會也畫不完。趙安之只畫了個開頭,又興奮又疲倦,想找人訴說這個故事給她帶來的靈感與歡喜。
她翻了一遍通訊錄,覺得只有同為創作者的何澤生最可能理解她現在的感受,便把整個故事梗概以及其中最戳中她的點一起發給了何澤生。何澤生回的很快:「很有感覺,但你為什麼要給我劇透?」
趙安之驚了,問道:「劇透?」
何澤生反問道:「我不能看你的漫畫嗎?」
「與其說是不能看,不如說是沒有想到你會看……」
何澤生開了個玩笑:「怎麼,你以前給我點過那麼多贊,其實都沒有聽是嗎?」
趙安之反駁道:「你不要胡說,你那支新曲子我都聽了,特別有過年的感覺。我就是不明白,你怎麼去外國旅遊,反而能得到靈感寫出了中國過年的感覺。」
何澤生道:「可能說到作曲你覺得很陌生,但你轉換一下,其實和你畫漫畫也沒有什麼區別。靈感無處不在,靈感千奇百怪,即使看見成果,你也難知一個創作者的創作初衷到底是什麼。這首歌也許是時機恰好。」
趙安之看見時機恰好四字,心中驀地一動。
何澤生又發來信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