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麻煩10
何澤生很爭氣,雖然看起來燒糊塗了,可到底沒暈,給趙安之減少了許多工作量。到了醫院門口以後,他還停了下來,打了個電話。
「舅舅,我到了,你能下來接我一下嗎?我有點暈。」
趙安之的第一個想法是他果然要暈了,第二個想法才是原來這不是拒絕她的托詞,真的有人在醫院接他。
趙安之走到何澤生跟前,有些擔心他,問道:「你現在怎麼樣?還能撐得住嗎?」
何澤生舔了舔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燒的原因,他的嘴唇有些乾燥起皮。趙安之看分了神,覺得他像只在舔舐爪子的貓咪一樣,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我……」
這話還沒說完,何澤生的眼神便直勾勾地朝趙安之身後看去,趙安之下意識地要跟著回頭,頭才轉了一半,何澤生的腦袋便擱在她肩膀上了。平江五月不算徹底入夏,但這幾天天熱的很,趙安之只穿了件領口頗大的薄長袖。何澤生此刻將臉埋在她頸窩,成了某種意義上的肌膚相親,讓趙安之不自在極了,偏何澤生說了句話:「我好像要暈了。」
趙安之更是退不得了,承擔了大部分力道,好讓何澤生還能好好站在那裡。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路過他們的沒少打量他們,趙安之一邊羞紅了臉,一邊輕撫著何澤生的背,道:「你舅舅馬上就來了,待會就不難受了啊,你乖乖的啊。」
何澤生要是還清醒著,十有八九會拒絕這種羞恥感爆棚的安慰,但他此刻說話都像哼哼,趙安之說的話到他耳朵裡已經什麼都不剩,只剩下那種溫柔安慰的語調,緩解了他昏昏沉沉的頭疼。
趙安之安撫著何澤生,突然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盯著他們倆。那男人五官俊秀,一副銀邊眼鏡,還帶著點精英氣質,但是那神情就不太討人喜歡了,直勾勾地盯著趙安之和何澤生,像是在看熱鬧,又像是看見了什麼新鮮玩意。趙安之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希望他意識到這樣不太禮貌。可對方相當自然地忽略了這一眼,讓趙安之有些氣餒。
緊接著,她才注意到這人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再仔細一看,覺得他和何澤生長得還有點像,試探道:「您好,請問您是何澤生的舅舅嗎?」
張彥點點頭,上前接過何澤生,道:「你好,請問你是這小子的女朋友嗎?」
趙安之驚呆了。
張彥一看小姑娘的臉都快紅到脖子了,只好放棄繼續調侃的想法,拍了拍外甥的臉,道:「起來了,腳給我用點力,我可背不動你,個子長那麼大個。」
何澤生被拍了這麼兩下,強制性地清醒了許多,又被舅舅魔音穿腦,腳上雖然撐著用了點力,心裡卻懷念起剛剛那個帶著點似有若無沐浴露香味的人。
何澤生第一次給張彥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症狀報了一遍,張彥再給他簡單看了看,確定就是最普通的扁桃體發炎沒錯了。只不過他高燒不退,得掛瓶,還得打針。
有張彥這麼個醫生在,這一些流程都跑的飛快,眨眼間何澤生便躺病床上掛水了。張彥早下班了,是因為何澤生才特地跑回來,此刻弄完了也沒有走,拍了拍何澤生的臉,問道:「怎麼病的?熬夜了?從小到大一熬夜就生病。」
何澤生燒的半夢不醒的,還有力氣吐槽了一句:「你也就比我大十多歲,說的好像把我帶大一樣。」
張彥拍了拍他的頭,道:「難道不是?臭小子。」
趙安之看著他的動作,「哎」了一聲,幾乎要伸出手去抓住張彥打人的那隻手。雖說最後關頭克制住了,但那意圖還是暴露無遺。
張彥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趙安之到底是活到了二十六歲,雖說張彥是何澤生父母輩的人,但對著那麼一張三十出頭的臉,趙安之實在叫不出叔叔兩個字,只小聲抱怨道:「醫生,他還病著呢,一定是因為最近學習太累了,你也是學過醫的,肯定知道有多辛苦,就不要再打他啦。」
趙安之每多說一個字,聲音就小上一分,好像每個字都在消耗她的底氣一樣。
張彥對她的態度倒是蠻好,還衝她笑,道:「叫醫生見外了,你要是不建議的話,跟著何澤生叫我一聲舅舅也可以。」
病床上的何澤生猛地咳了起來,他知道舅舅不靠譜,沒想到能不靠譜成這樣。
趙安之立馬接到了這個擺脫尷尬的機會,站了起來,道:「我去給何澤生打點水。」
趙安之一出門,何澤生便對張彥道:「舅舅,你不要這樣。」
張彥顧左右而言他,道:「所以你為什麼熬夜?真的是因為學習?」
何澤生本來就頭暈,被他東一鎯頭西一錘地打暈了,將輩子一提,遮住了臉,悶悶道:「我要睡了。」
張彥湊到他耳邊問道:「是不是打遊戲打的?」
何澤生將被子一掀,剛要對張彥說些什麼,便見趙安之拿著杯水回來了,只來得及速速警告一句:「你不准說。」
張彥自得一笑,他還不瞭解自己這外甥嗎?學業還不足以讓他到這個地步,但再加上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會涉足的遊戲就不一樣了。比起這個預料之中的東西,張彥更在乎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在這個小姑娘面前維護自己的形象,覺得這件事頗耐人尋味。
張彥對趙安之道:「他不是學習學成這樣的,是因為熬夜打遊戲,真是跟其他大學男生毫無區別。」
何澤生:「!」
他想從床上坐起來摀住自己舅舅的嘴了。
趙安之是真的驚訝,她沒想到何澤生也會沉迷遊戲。
這表情落在何澤生眼裡,他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感覺又悶又不對勁,還有點怪張彥,他為什麼連這個都要拿出來說呢?
趙安之想著何澤生打遊戲這件事,竟然覺得有點可愛,過了片刻,更覺自己完蛋。何澤生學習,她覺得好,何澤生打遊戲,她竟也覺得好,她覺得好的到底是什麼,那還用說嗎?
趙安之對張彥道:「不管是因為什麼,都等他病好了再說吧,都燒成這樣了,你還捨得打他嗎?」
這維護又讓何澤生睜開了眼,只可惜趙安之此刻背對著他,他只能看著那個纖細的背影發會兒呆,看不了她說話時的神情。
倒是張彥又作了個妖,道:「行吧,不過你得先出去一下,他燒的厲害,我得給他打個屁股針。」
何澤生的臉漲紅,卻不是因為發燒,而是氣憤加羞憤,他幾乎不敢看趙安之的臉。
趙安之也一下尷尬起來,結結巴巴道:「哦、好、好的。」
說完,她轉身便出了病房,一刻都不願多停留的樣子。
何澤生是真的受不了了,他舅舅不是什麼不會說話的人,剛剛那樣擺明了是故意。
「舅舅,你到底想幹嗎?」
張彥拿出針劑,擠出空氣,道:「趴著,自己扒褲子。」
何澤生氣啊,可也只能照做。
張彥道:「你很羞惱,為什麼?你喜歡那個小姑娘?」
何澤生矢口否認道:「只要是認識的人在場,你這樣都會讓我很尷尬好嗎?」
張彥一針紮了上去,何澤生臀部肌肉下意識緊繃起來,這一針極痛。
「你儘管瞎編,就你這破性格,別人罵到你頭上都能慢悠悠地來一句『你是誰』把人氣的半死。你哪有自己說的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你騙我可以,不要騙你自己,怪沒意思的。」
這一番話說的何澤生沉默下來。
張彥把針劑推完,有些心虛地給何澤生拉上褲子,其實這些活護士們做的比較熟,如果是護士來做應該不會那麼痛。好在何澤生的注意力被轉移,完全沒意識到這些。
張彥這才繼續道:「你上次帶了個女同學來找我幫忙看病,悄悄摸摸跟我說是你喜歡的女孩。我一看,細腰長腿,完全是你心心唸唸的理想型,沒覺得不好,也沒覺得特別好。不過反正人家有對象,沒你什麼機會,我就不用細想。但這個小姑娘不一樣啊,只要是個有眼睛的正常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姑娘滿心滿眼都是你。而你呢?反正我不覺得你對這個小姑娘沒意思,問題在於,你自己知道這點嗎?」
何澤生試圖理清自己的情感,但發燒的時候腦子本就混亂,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全憑理智作答:「我真的不喜歡趙安之。」
張彥問道:「為什麼你覺得不喜歡?」
何澤生道:「她很好,就是太矮了一點,硬件條件不滿足,怎麼喜歡?」
張彥看他就像看一個無法規勸,迷途不返的少年,歎道:「行吧,我看你這樣是說不服了,只能自己想通。你知道你老舅為什麼現在都沒結婚嗎?」
何澤生樂了,道:「不是因為你女朋友跟別人跑了嗎?」
張彥不客氣地拍了他腦袋一把,道:「放屁!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那是和平分手。你舅我遲遲不結婚的原因是,等我發現自己想娶的到底是誰的時候,對方已經嫁人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淪落到我這個地步。」
張彥說完沒看何澤生的反應,直接出了門,看見趙安之小小一個蹲在對面牆角,捧著臉等他開門,一見到他便跳了起來,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那個人。
他恍惚了一瞬,眨了眨略濕潤的眼,便又是那個不正經的張醫生了。
「小姑娘,你幫舅舅照顧著點何澤生,我明早還有一台大手術,先回去睡覺了。」
趙安之使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