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兩人說說笑笑往家屬區走,陳桂花先回家準備午飯,姜寧則先回了一趟家,抓了一小布兜水果糖花生瓜子,再把煨好的牛骨湯舀了一壺,才鎖了門往陳桂花家去。
牛骨是昨天買的,加了胡椒跟大塊薑,熬得雪白雪白,喝一口暖辣暖辣,渾身都能熱起來,冬天喝最適合不過。
不過最受小孩子們歡迎的,還是那兜花生糖果,陳桂花把五個孩子教育得不錯,沒有哄搶十分有禮貌,兄姐們還懂得照顧一歲多的弟弟。
熱熱鬧鬧吃了一個午飯,姜寧看時間差不多了,趕緊告別往家屬區外走去。
北邊留縣中午固定有一班客車發往楊市,她要去等客車,跟裁縫鋪的常金蘭約好下午簽合同,不能錯過。
等了十幾分鐘,客車來了,這客車沒林縣的破,但也好不了太多,車廂裡不但有人還有雞鴨,氣味並不好,但好在不算擠且車窗都能打開。
客車速度比不上後勤車,且沿途還得上下客,晃悠悠一個多小時,才到的楊市。
姜寧下車長吐了一口氣,晃了晃略有暈眩的腦袋,抬起腕表一看,兩點二十分。
還好,跟常金蘭約的三點,現在過去完全趕得及。
姜寧直奔西河坊。
這次的裁縫鋪裡,不但有常金蘭,還多了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相貌普通中等個子,打量了面前最多十八九歲的俏麗姑娘一眼,聽說結婚了,但不大像。
不過不管了,看樣子落落大方目光清澈,不像個哄人的就行。
“你好,我叫沈孝明,是在機械廠上班的,這是我媳婦。”他指了指常金蘭,後者點了點頭。
據沈孝明介紹,他是個車間主任,一個小領導,難怪待人接物有些底氣,姜寧一笑,“我姓姜。”
雙方寒暄了幾句,也不廢話,直接進入正題,常金蘭一直安靜坐在一邊聽著,顯然主心骨是丈夫,姜寧就直接跟沈孝明對話。
說了幾句,又有一個矮個子中年男人來到裁縫鋪,這人負責西河坊秩序管理的,是常金蘭夫婦昨天特地上門拜訪,請來見證人。
這年頭法律還不大完善,適逢改革空白更多,不過契約這種事,有見證人有雙方簽字,公安是承認的。
常金蘭還去隔壁商鋪邀請了兩個東家,一起當見證人。
姜寧怕日後自己生意好了,或者未來租金水準浮動,對方單方面提升租金,甚至翻臉拒租,才一定要簽合同落實條款。
顯然沈孝明兩口子也怕姜寧突然不租,到時候裁縫店僅剩的老客戶沒了,下個租客也沒著落,所以也十分注重契約。
重複了一遍各種條款,這個大家肯定仔細考慮過的,因此都沒有異議,接著可以進入簽契約階段。
手寫的合同一式兩份,雙方交換看過沒有問題,接著又拿出土地證戶口本,居委會開的證明等,交給對方以及見證人過目,當場辨明真偽,確定房子產權及雙方身份。
這時候,沈孝明夫婦才知道姜寧是個軍嫂,詫異之餘也挺高興的,這個身份很大程度保證她不會耍賴,租金穩了。
合同注明年後開始起效,姜寧沈孝明常金蘭簽了字,見證人也簽了,事兒就成了。
“我可能年初三四才會出來,常大姐東西慢點搬不遲。”
姜寧仔細看了一遍合同,再連同自家戶口本等證件一起放好,事情順利她心情不錯,笑吟吟的。
過年頭幾天肯定沒空的,因此做個順水人情不錯,剛才她已經跟對方說過了,希望能安排好兩棟房子的老物件,不然她需要用地方時可能會清掉。
這點是自然的,房子都租給人家了,沒有繼續占地方的道理,常金蘭點了點頭,“嗯,大概年前我就能整理好。”
過年她也得走親戚,看來得年前陸續搬好,實在不行,只能少做兩天買賣。
這合同雙方都簽得滿意,笑容滿面說了幾句客套話,又謝了見證人,才散了。
現在門面有了,小加工場也有了位置,下一步就是原料及縫紉機,還有設計圖。
設計圖姜寧打算自己上,上輩子她是個畫手,繪畫底子有,又是從資訊爆炸年代走過來的,各種潮流元素開闊了眼界,她自信能遊刃有餘。
年後的事業起步階段,她也能自己上,姜寧從前雖不是從事服裝設計行業,但她閨蜜是,閨蜜還開了家開高級定制工作室,起步時她過去幫了不少忙,不但流程知道,協助也是常有的事。
至於縫紉機,她打算購置六到七台,錢有,票在林縣時就托二哥淘換好了。
比較麻煩一點的就是原料,現在想批布料,沒批條就得有關係,姜紅兵將一個紡織總廠老友的位址給了她,說是專門管這塊的。
姜寧打算年後再去拜訪,趕上拜年順理成章,現在年根下,大家都忙碌時機不對。
現在已經四點,後勤車早趕不上了,好在還有留縣的返程客車,她上車等了十來分鐘,客車才緩緩開動向北。
姜寧心情不錯,卻不知道家屬區已炸開了鍋。
嗯,或許說炸鍋的是劉文娟吧。
早上她一臉感激送走了鄭翠娥,掩上門,黯然的神色收起,唇角終於露出一抹笑,看來是成了。
誰知她沒能高興多久,傍晚去收拾菜地時,就得了一個消息。
姜寧無意罐頭廠工作崗位,將自己的競爭資格讓給家庭困難的陳桂花。
說是如遭雷擊也不為過,陳桂花她知道,家裡比她家還要難,老家負擔重,小家人口多,連分下來的那攏菜地都得算計著種,花俏好吃的菜從來不種,只種量大好活生長期短的。
“咋能這樣?咋能說換就換呢?”
劉文娟喃喃自語,搖了搖頭拒絕相信,陳桂花安家很久了,困難大家都知道,要是換上她來競爭,自己所有優勢消失,分配原則傾斜的也是對方。
她獲得這份工作的機會就渺茫了。
鄭翠娥剛好也在,歎了口氣,“這當然能的,規定不是說,若都不能勝任,或者有人主動禮讓,工作也是能安排老人上崗嗎?”
規定一直都在,只不過不適合崗位不可能,主動禮讓也從未發生過而已。
有些算計不揭破不引人注目,一旦揭破就不難看出來了,鄭翠娥心腸軟點但人不笨,知道姜寧舉措後,漸漸有些回過味來,這說實話換了她,她也膈應。
劉文娟不想評價,但她家兩個小孩鄭翠娥是憐惜的,不過她也同樣心疼陳桂花家的五個孩子。
那五個孩子她看著長大,有禮貌又懂事,缺少油水瘦得跟麻杆似的,看得人心頭悶悶的。
鄭翠娥搖了搖頭,算了,不管陳桂花或者劉文娟,誰上崗都是好的。
這是鄭翠娥的想法,也是家屬區不少人的看法,只不過,劉文娟無法接受。
她把鋤頭扔了,直奔營區找了負責這事的吳部長。
吳部長十分肯定告訴她,確有其事,“姜寧同志是一個好同志,她團結友愛,無私幫助家庭困難的同志,她的精神與行為值得褒獎及宣揚。”
劉文娟只聽懂了姜寧將競爭資格讓給了陳桂花,其餘的轟隆轟隆的,只見吳部長的嘴一張一翕,她天旋地轉。
她不敢在領導面前露出異色,渾渾噩噩點頭表示明白,她不知怎麼出的門,怎麼回的家屬區,怎麼上樓回的家,在見到正掏出鑰匙要開門的姜寧那一刻,才“霍”地清醒過來。
“你怎麼敢?!”
劉文娟瞬間紅了眼,“蹬蹬蹬”沖上去,拽住姜寧的肩膀,一扯,“啊?!你說,你怎麼敢?!”
“你條件好,不在意這份工作,但你憑什麼讓給人??”
“你知不知道這份工作多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