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競拍正日子是周日。
姜寧最近比較嗜睡,縮在溫暖的被窩裡,眼皮子像被膠水黏上一樣,不費一番功夫她睜不開。
“再睡會吧,反正競拍在下午,東子也沒到家,多睡會也沒啥的?”
絮絮叨叨的是姜母,進了十一月份,她就和閨女睡一床方便照顧了,月份漸大姜寧獨睡,一家子都不放心。
姜寧側躺著,“嗯嗯”迷迷糊糊應了幾聲,就陷入了黑甜鄉。
等再清醒的時候,趙向東正坐在床沿,眸光柔和看著她。
“寧寧醒了。”
趙向東收回輕撫她腹部的大掌,俯身連被子帶人一起抱在懷裡,掖了掖被角,“冷嗎?”
他低頭,用臉貼了貼她的臉頰,“昨夜下了雨夾雪,氣溫降了很多。”
姜寧詫異,“真的嗎?”
她沖窗戶仰了仰臉,毛玻璃也看不見外面,只不過,映在窗櫺子的天光倒挺暗的,顯然天氣不咋地。
她懶懶地靠回丈夫懷裡,從被窩裡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子,笑道:“我不冷呢,屋裡暖和的很呢。”
這宅子以前是有些身份的人住的,正房廂房都建有火牆,家裡早備好的煤炭,姜母覺輕,昨夜雨雪一下她就起了,讓點了炭盆放進火牆裡,屋子暖烘烘的,一點不冷。
不過趙向東還是把她的胳膊安回被子裡去,自己緊了緊被子摟著。
姜寧輕笑,手臂失去自由,她仰頭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這咬著咬著就變成親吻,兩口子一星期沒見了,都想念得很,最後趙向東不得不按住媳婦兒,閉目微微喘息,按平復體內躁動。
媳婦兒都懷孕七個月了,他可不敢再幹啥,想了只能親親嘴兒,過過手癮,完事自己憋著。
好半晌,他身體才恢復平靜,睜眼小心將人放在床上,“寧寧,咱先去吃早飯吧。”
他吃了早飯才出學校,姜寧還餓著呢。
趙向東開了衣櫃取了厚衣服,他十分樂意伺候媳婦兒,給穿好衣服鞋帽,戴上圍巾,抱到房門口才放下。
要是在兩口子的小家,他能將人直接抱到餐桌,但在媳婦娘家就只能算了。
一打開房門,冷空氣撲面而來,姜寧裹得厚實,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杏眼,感覺還行。
院子裡濕漉漉的,夫妻倆手牽著手,沿著抄手遊廊出了前院。
姜父姜母,姜建設兄弟都在客廳,日雜土產公司的競拍安排在午後,但兄弟倆都騰出一天時間來了,上午也能和家人聚聚。
姜寧歡快地喊道:“爸媽,大哥,二哥。”
“哎!”大家都笑著看她,姜母招手,“寧寧快吃早飯,都要九點了。”
她一邊往閨女走去,一邊吩咐劉嬸去廚房端早飯。
劉嬸是姜家聘請的保姆,孫鑫介紹過來,紡織總廠幾十年方老鄰居,知根知底,用得很能放心。
本來,劉嬸的丈夫和兒子媳婦都是紡織廠職工,家裡不需要她出來幹活的,可惜前段時間廠裡出了生產事故,劉叔腿腳致殘,不能工作還得耗錢。
雖有賠償金,但坐食總會山空,孫子孫女五六個,兒子兒媳壓力很大,劉叔能照顧孩子,於是劉嬸就想找個工作。
廠裡暫時沒有適合崗位,孫鑫心裡一動,就將人介紹過來。
姜家工資高福利好,活兒也不重不難,劉嬸手腳麻利愛乾淨,手藝也好,主雇雙方都非常滿意。
姜寧吃著早飯,姜母就絮絮叨叨問昨晚冷不冷,想吃什麼之類的問題。
母親的關懷總是這樣無微不至的,兒女需要她,她反而更高興,於是姜寧想了想,撒嬌道:“媽,我想喝鴿子湯呢。”
姜母笑得合不攏嘴,“能吃就好,媽給你做哈。”
她興沖沖讓劉嬸去買老鴿,自己顛顛兒去廚房做準備工作。
“寧寧,那個競拍下午幾點開始呢?”趙向東也陪著去。
“下午一點三十分開始。”
接話的姜紅兵,“咱們得提前一點過去,寧早勿遲。”遲到當放棄資格。
姜寧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摸了摸嘴,“對,是得早一點兒。”
這事兒太重要了。
於是,家裡提早吃了飯,姜寧十二點半就出發了,同去的除了趙向東,還有姜家兄弟。
“那媽晚點出門,正好把鴿子湯拎過去。”
鴿子湯還在灶上慢火燉著呢,三個大男人陪閨女出門,姜母沒啥不放心的,她琢磨著晚點出門,正好把鴿子湯拎過去,給閨女加餐。
“行,那我讓胡哥回來接你,媽你別一個人過去。”
西河坊越來越旺,混在裡頭“謀生”的人也越來越多,偷竊還好,最怕搶劫傷人的,她媽身邊沒人護著,姜寧不放心。
“嗯,好。”姜母一口應了,她也不是大意拿自己安全開玩笑的人。
兄妹三人連同趙向東,出了客廳往大門行去,院子裡兩條半大的本地狗子撲過來,拼命搖著尾巴,姜紅兵忙伸腳擋開,不讓靠近小妹,“大黑,大黃,邊兒去。”
這兩條狗是趙向東拜託戰友找的,狗媽媽是狼和狗的種,忠心聽話且兇狠,兩崽子出生一個月就抱了出來。
本來打算養在小洋樓的狗子,因為姜寧常住四合院,先放到這邊來了。
家裡猶豫過,養不養好呢,畢竟有孕婦。
是姜寧本人大力支持的,四合院占地大,雖有高圍牆,但總有看顧不過來的時候,養兩個狗子最合適不過,安全。
後來姜家人見狗子很聽話,教訓幾回不許撲姜寧,它們就懂了,於是就養下來了。
大黑大黃聞言果然站住腳,拼命搖尾巴跟在後面,但不往前撲了。
“咱大黑大黃真聽話。”姜寧笑道。
姜家兄弟倆也很贊同,“是啊,是兩條好狗子。”
姜紅兵又囑咐趙向東,要是那狗媽媽還下崽子,合適的話也抱出來,當然他家不能老佔便宜,錢肯定管夠的。
趙向東笑道:“行,我回去說說。”
四人有說有笑,出了大門,往巷口外停的貨車行去。
貨車高,姜寧可不敢輕舉妄動,她等大哥進駕駛座著了車,二哥打開二排車門先上了車,按住車門再探手過來,她才上前。
趙向東小心翼翼扶著媳婦兒,在她臀下穩穩一托,將人送上去,姜紅兵安置好人,他才手一撐俐落上車,關上車門。
“大哥開車了哈。”
“行,我坐穩了,大哥開吧。”
紅色的貨車緩緩馳出巷口,平穩往匯入大馬路,車上四人都不知道,還有幾雙眼睛藏在暗處,盯著他們。
一個粗獷男聲響起,“咋辦,那娘們出門都帶好幾個男人,還有個是軍官,很難下手。”
他聲音很焦急,“咱們得趕緊弄一筆錢離開楊市,不能再拖了。”
時間緊湊,楊市有錢人多,但要在有限時間內摸清一戶富人的底細,就是件很困難的事。
他們火燒眉毛,沒有其他選擇了,“倪哥,咋辦?”
另一道沙啞男聲接話,“中午不行,那只能等晚上或者明天,咱們只有一次機會,不能失手。”
這倪哥又說:“最遲後天,咱們得離開楊市。”
這裡有三名亡命之徒,搶劫殺人,作案多起,最後一次撞在鐵板上,誤動了一個不能動的人,市裡下了死命令,必須把這三人繩之於法。
以三人犯案的惡劣程度,繩之於法就等於死刑。
跑路是必然的,可惜不久前團夥裡出現叛徒,把錢都卷跑了,剩下的三人身上加起來,也就十幾塊。
十幾塊跑什麼?買了票就不用吃飯了,最好能再幹一票,有了錢才好跑。
不過三人很猶豫,畢竟以前混的地區他們不敢再回去,短短時間哪裡找目標?
這個時候,池彬出現了。
當然,池彬找的並不是三人,他最多就認識些小混混,這級別的他遠夠不上。
是池彬找以前的朋友,讓他們給絆住姜寧時,三人躲在一旁恰好聽見的。
池彬為防弄錯人,將姜寧這邊的情況說得還算具體。
肥羊?!
真是運氣好,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於是,在池彬領著另一撥人弄小動作的同時,倪哥三人也在悄悄行動著。
三人業務熟練,短短兩天時間,就把姜家大體情況摸清楚,比池彬強太多了。
摸清情況正打算動手,不想昨天傍晚回來了姜家兄弟,今天又來了一個趙向東,於是計畫不得不暫擱置,進行調整。
頭一個說話的粗獷男聲焦急,“那娘們不是去競拍嗎?萬一她拍上了,錢都給出去,咱們還綁啥啊?!”
沒錯,三人打算綁票,勒索一大筆錢,然後立即離開。
倪哥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緩了緩,又安撫兩個兄弟,“這娘們家底看著很厚,還有兩個跑運輸的兄弟,就算競拍成功,也少不了咱們的。”
昨晚三人忌憚著姜家兄弟回來,多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現在想想倒是好的,跑運輸的人富得流油,手裡現金也多,綁了人以後,才能盡可能拿到更多贖金。
倪哥語氣陰狠,“時間不多了,咱們只有一次機會,得儘量選女人孩子下手。”
姜家女人孩子四個,出去了姜寧一個,還有三個在宅子裡,他們選擇潛伏在大門外,等待機會。
皇天不負有心人,機會來了。
下午兩點,三人遠遠看見姜家大門打開,姜母提著保溫壺出門,美中不足的,是身邊還跟了個胡國川。
這男的身強體健,目光銳利,一看就是個厲害不好惹的。
“倪哥,咱們要不要再等等?”
“不等了。”
倪哥搖頭,他算看明白了,這家人謹慎得很,女人孩子恐怕不會獨自出門的,“再等也不會有更好的機會,趕緊的,跟上去!”
三人掖了掖大衣內裹了布條的長刀,壓了壓帽檐,拉起圍巾捂住臉,看著倒和普通行人並無差別,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
*
胡國川偵察兵出身,警覺性非常高,大馬路上人來人往還好,一拐進巷子他立即發現不對。
他不動聲色往後面掃了一眼。
這是條寬敞熱鬧的巷子,四五米寬,六七十米長,後面有七八個人匆匆走著。
這本來不奇怪,畢竟現在這局勢,他們只會撿最熱鬧的路走。
看著很正常,偏偏胡國川嗅到了不一樣味道。
他目光掠過整條巷子,最後在十幾米外的一前二後三個高大男人身上頓了頓,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姜母道:“嬸子,咱們得跑起來!”
“等會要是要啥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先跑到人多的地方去!”
“啥?”
姜母驚愕,但胡國川在說最後一句話時,已經拽住她的手,飛快往前狂奔。
他路過一戶敞開院門的人家時,見門邊靠著一把沙鏟,他腳下不停,一探身將沙鏟抄在手裡。
姜母也不笨,心頭一凜,也不再詢問,只埋頭就著胡國川的力道,發足狂奔。
“怎麼辦?!倪哥,他們跑了!!”
倪哥呸了一聲,打草驚蛇,不拿下就沒有機會了,他二話不說抽出長刀,“還用問?當然是追!!”
三把明晃晃的砍刀足有大半手臂長的,寒光鋥亮,巷子行人驚慌尖叫,奔逃亂成一團。
胡國川面沉如水,卻拉著姜母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跑。
“看來是個硬茬子?!”
倪哥三個是亡命之徒,越是這樣,反而越激起凶性,直接揚起了刀,“兄弟們,必須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