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伏淵在他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眼神就暗了下來。
韓運自知說錯了話,他怎麼能跟伏淵開這種玩笑?而且說到底,伏淵能幹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他立刻轉移話題,單手搭在自己額頭上,有氣無力地道:“我乏了,頭好暈,你不要跟我說話。”說完,他便一頭歪在座椅椅背上,一手枕在腦側,一手搭在腿上,一副朕要睡覺別打擾朕的模樣。
這倒不是裝的,他是真累,不過正好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但韓運仍能從車窗玻璃上,看見伏淵在注視著自己。伏淵是一隻鷹隼、也是一隻猛獸,但在自己這裏,他一直都顯出與他本性不符的溫和。
韓運也不明白其中原因。他眨了眨眼,略微長長了些的捲髮搭在眼前,有些遮擋視線了:“……你專心開車,不要看我了。”
伏淵嗯了一聲,果然沒再說話,也沒再看他,惹得韓運時不時就偷偷睜眼瞥他一回。
上個月某天晚上,對伏淵突發起了一回色心後,韓運再看他,就總能看出和以前不同的感覺來。他認定自己這樣是因為沒有女朋友造成的,畢竟身邊日夜都侍奉著國師這樣的美人,但再好看,說到底就是個男人……只是透過車窗玻璃,他愈發覺得伏淵好看,好看得耀眼奪目。
在車展上,韓運也看見了不少漂亮的女車模。整個車展上千輛車,幾百位車模,什麼類型都有。
結果鮮少有能讓他別樣心思的。
等紅綠燈的時候,伏淵將他脫下來的外套輕輕搭在他身上,韓運抬起眼皮和他對視一秒:“……我熱。”
伏淵臉上帶著幾分暖意,柔聲道:“陛下睡著了,當心著涼。”
一到家,韓運便脫下被汗水打濕又幹透了的襯衫,躺在浴缸裏泡了個溫水澡。他從小就怕冷又怕熱的,半點苦頭也不能吃,這次能堅持這麼久,整整十天,賺的是辛苦錢。
此時他渾身舒坦地泡在浴缸裏,愜意的一動也不想動,伏淵在外面喊他用晚膳,韓運試了試連坐起來的氣力好像都不剩了。一連工作十天,站了十天,工作的時候還好說,一旦鬆懈下來,整個人就如同沒有上發條的鐘錶,失去了動力。
他神態慵懶,脖子以下都隱沒在水中:“伏大人,你把晚膳送進來,我就在裏面吃了。”
他不著寸縷,水面上飄著一塊託盤,正好擋住了隱私。這託盤原來是放洗浴用品的,正好有浮力,能飄在水面上,他便在上面鋪了一層雪白的餐巾,拿來放碗筷,坐在浴缸裏慢慢吃。
他吃飯是有禮儀的,規矩得很,所以並不會不小心把湯、米飯灑在水中。
伏淵坐在浴缸邊上,一手為他扶穩了託盤,一手拿著紙巾給他擦嘴。他這樣細緻入微,而韓運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應,畢竟他從小便是如此,讓人伺候照顧慣了,所以他這在他看來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韓運適應歸適應,他卻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自己現在無親無故的,唯一得以仰仗的人就只有伏淵了,換做任何一個人,或許都不可能這樣容忍自己。
而在這樣一個環境下,安身立命的根本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韓運吃完了,擦擦嘴:“你吃沒有?”
“還沒有。”
韓運望著他:“那你快去吃飯,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他站起來擦乾水跡,腰上裹一圈浴巾,甩了甩手臂活動活動累得有些僵硬的身體,也沒穿衣服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伏淵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半趴在床上,胳膊肘撐在身軀,身上蓋一條毛巾,露出一片白皙背脊,手上還捧著一本趣味的史書在看。
一見他進來了,韓運便對著他招手道:“玄著,你快過來給我捏捏肩膀,我腿也酸。”從前有內侍使喚,現在他只能厚著臉皮差遣國師來做這種事了。
伏淵走到床邊來,抬手便握住了他的肩膀,拿捏著力度緩緩在他肩上揉按。
“陛下在看什麼書?”
“講我朝歷史的,”韓運肩上很舒服,他也不撐著胳膊了,身體一鬆便趴在床上,雙臂抻開,書也翻開丟在旁邊,“這本書上,還有我的畫像,你看看,哪里像了?”
書上還說,這位魏景帝,是魏朝登基最小登基的皇帝,但固然年紀小,卻是勤政愛民,澤披天下,他死後,魏朝國運便開始衰敗,不到五十年就亡國了。
景帝治國期間,形成了一種君明臣賢、國泰民安的盛世之景。但可惜的是,這位高瞻遠矚,雄才韜略的少年帝王,英年早逝,十七歲便駕崩,膝下一位子嗣都沒有。這本史書上寫著:“因為勤勉於政事,甚至從沒有碰過宮裏的後妃,這大概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最清心寡欲的皇帝了。”
狗屁的清心寡欲,朕是有苦難言!
伏淵翻開書看了眼那上面的畫像,畫像是後人所繪,所以將韓運描繪成了一個病秧子的瘦弱形態,瘦骨嶙峋眉眼清俊,穿龍袍坐龍椅,還有股菩薩般的慈悲之色,這些都是後人根據歷史上的描述繪畫出來的,但畫像與他真人卻只有一分相似。
韓運嘖了一聲,專心致志的享受著伏淵的按摩:“簡直是誹謗!我不比畫像上帥多了?”
伏淵垂下頭去,恒久地凝視著韓運閉著眼睛的白皙臉龐,微微一笑:“是,陛下最好看。”
韓運哼哼道:“這史書真是瞎扯淡的玩意兒,也就當故事看了,誰人不知我治國全靠你輔佐啊?你極盡人臣之責,匡扶社稷,以為江山萬年之計……”
他不著痕跡地誇了誇伏淵,略微掀起眼皮道:“話說回來,玄著你都多大了,怎麼一直不娶妻?我父皇還在位時,你就身居高位,後來我即位,你起碼也是而立之年了吧,三十多還……”說到這裏,韓運忽然想起來,“不對,你是妖。”
伏淵手掌緩緩替他推著背:“人妖殊途。”
韓運身上的毛巾都被掀開了,他還沒有察覺,反而興致上來了,又問他:“人妖雖然殊途,不過你都有人形了,怎麼不娶妻呢?我記得父皇要給你賜婚,你拒絕了,你就這麼清心寡欲?”
比起自己來,伏淵或許才是真的清心寡欲。
他想起上次在紐約的酒店裏發生的事,有些艱難地側頭看他道:“你還有同類嗎?你是公的,那有母的嗎?”
“沒有了。”他固然有許多兄弟,但兄弟跟他都是不一樣的形態。不過,兄弟們卻都十分懼他,知道他嗜殺好鬥,喜怒不定,從不顧及手足之情。
因為犯下滔天大錯,才被他的父親打入了凡間,將他的記憶和法力全都被封印了起來,變成弱小的獸類。
韓運聽他說沒有,不由感覺他十分可憐,自己是無依無靠,國師又何嘗不是,所以他才對自己這麼好吧。
“所以,你長這麼大,活這麼久,沒有孩子,也沒有愛人?”韓運不清楚他到底活了多久,不過既然千年前就能化形,那至少也修煉了好幾千年吧?
“沒有孩子,也沒有愛人。”
“那多可憐啊,父母呢?你不會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吧?”
伏淵一笑:“陛下便是臣血濃於水的至親之人。”
韓運抿唇笑了聲,並不知道伏淵這句“至親之人”其實別有深意,而不僅僅是為了哄他開心才這麼說的。
“皇宮裏那麼多皇子,你為什麼扶我做了皇帝?我樣樣都不是最出色的,按理說,也不該是我……”而且他其實並不想做皇帝,是坐上了皇位,發覺自己沒有退路了,才一直坐在那個位置上。
“臣喜歡陛下。”
“我什麼都不好,你怎麼就一眼看中了我?”事實的確如此,伏淵是權臣,權力比肩君王,他想讓誰做皇帝就讓誰做。
韓運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是自己。
“我喜歡你,縱然百般不好也是好。”
“伏大人,你……”韓運欲言又止,聲音壓著枕頭,有一絲悶。
這時,伏淵雙手捏過韓運的腰身,惹得他扭了一下,說癢:“別碰那裏。”
伏淵微微俯身,張開五指,順著他的腰身往下,毛巾搭在他的兩瓣臀上。
在室內的昏暗燈光下,他的白皙膚色顯出了油亮的、蜜一般的誘人色澤,伏淵只是盯著,然後伸手把毛巾拿開了。
韓運猝不及防讓他抓揉了一下,立刻往旁邊一躲,輕斥了聲:“哎喲,腿,我腿酸,你捏腿,別碰我屁股。”他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抓到浴巾,一把搭在自己的後腰處,把該遮的全都遮住。
他按摩力道拿捏得很舒適,韓運趴著趴著,就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眼皮子直打架。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運忽然感受自己被翻了個身,還蓋上了被子,但是心口濕噠噠的。
和之前的感覺一樣,他以為伏淵又犯了饞,對自己流了口水。
只是……若是單純犯饞也就罷了,韓運知道他不會做什麼的,之前幾次的經驗告訴韓運,伏淵不會傷害自己。但犯饞也就犯饞,垂涎一下也就罷了,他假裝沒發現就是了,這次怎麼還張了嘴,伸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