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畢竟是做過皇帝的人,那冷冰冰的眉眼是極有威懾力的,但孫文彥早對韓運心懷不軌,精蟲上了腦,看什麼都是刺激的。
韓運倒是大搖大擺:“我衣服呢?”
他頭髮滴著水,水痕順著白裏透紅的臉頰到性感的下巴、鎖骨,渾身酒氣還沒散去,眉梢眼角都還帶著醉意。
孫文彥咕咚一吞口水,眼睛發直:“髒的,給你丟洗衣機了……”
他早就想把韓運那套假Gucci給丟了。
韓運瞥他一眼。
他還是眼睛發直,就差沒流口水了。
韓運不高興一皺眉,這個孫文彥,怎麼還比不上小太監!連這點眼色都沒有!沒看出來自己這是要“更衣”的意思嗎?
他表情一變,孫文彥就清醒了幾分,忙道:“衣帽間,這邊。我給你拿睡衣!”
原主以前經常在孫文彥這裏留宿,所以孫文彥這兒留有一間客房給他住,衣服什麼的都有幾件。
借著模糊不清的記憶,韓運跌跌撞撞順著樓梯往上走,孫文彥一要扶他,韓運就一把將他的鹹豬手給打開,嘴裏嘟噥似的罵一句:“膽大包天的狗奴才。”
孫文彥沒聽清:“阿運,你說什麼?”
韓運說:“朕罵你是狗,狗東西。”
孫文彥哦了一聲,並未在意他的自稱,畢竟是個醉鬼,醉了拿自己當皇帝呢。
韓運進了房間,等著孫文彥給他拉開衣帽間的櫃門。他讓人伺候慣了,從小都是讓人服侍著更衣的,此時張開手臂,浴巾鬆垮地掛在腰間,也是等著人為他穿衣的意思。
只是一看見孫文彥垂涎的眼神,他心底就犯惡,最後冷漠地一擺手,叫孫文彥滾出去。
孫文彥接觸到他的目光,心裏很不是滋味,轉身走到門口:“那女的不是什麼好的,你別再氣了,為那種女人買醉不值。你明天還有一場面試,下周還有比賽,忘了她吧。”
韓運明天有工作,卻在今晚宿醉,他一向工作至上,可見這件事對他打擊有多大。
孫文彥關了門,房間裏只剩下韓運一個人了。
雖然是客房,但房間卻不小,比原主自己在北京租的房子好多了……不過,比起他的未央宮,差得太遠了。
頭暈腦脹的韓運拿起睡衣看了一眼。
這件睡衣是一件藏藍色的睡袍,韓運皺著眉,找到袖口,把手臂伸進去,把睡衣給穿上了,但他卻無論如何也系不好那腰帶。他天生不會幹這種事,打小就沒做過,如若腦子不發暈,說不準還能打個結,但此時,他搖搖晃晃得連站也站不穩,怎麼束好腰帶?
“什麼破玩意兒!”
他罵了一句,最後索性也不管了,頭重腳輕地往床上一倒。
韓運並不想睡。
當回人不容易,若是就這樣輕易地睡著了,一覺醒來他又變回了鬼,多氣人。而且他有個認床的毛病,只睡得慣自己的龍床,結果這張床實在是太軟,彷彿比他的龍床還要來得軟一些。
身體上的醉意,強迫著他在三秒之內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喝酒誤事。
這是韓運在睡著前的唯一想法。
他不可避免地夢到了自己死前飲下的那杯毒酒,他的貼身侍女在他批奏摺的時候,端上來一杯酒,說是“國師大人派人送來的”。
那杯酒穿腸而過,有短暫的疼痛,然而在他死前,還有一種更為苦楚的痛縈繞著他,他難以相信這杯毒酒是伏淵送來的。
直到現在,韓運仍然不相信這件事。
他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這一覺,讓他多出了許多陌生的記憶。
從活著到死了,再從死人變成活人,這短短時間內的大起大落,讓醒來發覺自己真的起死回生了的韓運,表情漸漸凝固在了臉上。
可以重新做人那當然好了,他求之不得,哪怕是個戲子吧……他也認了!但壞就壞在,這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人生實在是太慘了些!
他神情悲愴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
原主從小父母離異,雙親各自組建了家庭,並且都有了孩子。當他們都有了新的家庭,原主在這對父母心中的地位,就漸漸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可謂是爹不疼娘不愛。
就連上大學後的學費、生活費,都是他當模特賺來的。
就在一個月之前,小皇帝飲下毒酒而亡,醒來便發現自己在這裏了,花了許久,他才慢慢接受自己堂堂一個帝王,竟然變成了鬼——而且還是跟班鬼這個事實。
他沒法離原主太遠,只能灰溜溜地跟著他滿城地跑。
當時,原主的經紀人池東通知他關於《T台風雲》的選秀報名開始了:“這次比賽,我們Moss模特管理公司,也是參了一定股的。公司要選送一批高品質模特去參賽,恭喜你啊韓運,這可是個好機會,拿到冠軍除了有五十萬獎金,還能得到投資商、各大時尚雜誌、名編輯的青睞……”
他對手底下每個模特的說辭都差不多,鼓勵人最好都去參賽。
原主猶豫不決:“可是池哥……我已經在這個圈子裏混了三年多了,《T台風雲》不是只捧新人的嗎?”
“混了三年又怎樣?”池東一個白眼丟過去,“三年還不是野模一個?除了剛進圈子你還上過封面,這三年你接過什麼好工作?觀眾認識你?”
他語重心長:“真人秀可以讓你重新紅起來,你明不明白!”
在池東看來,他屬於只有臉沒有實力、更沒有情商的類型,也缺點運氣。
“那我想想吧。”
接著,原主便得知父親檢查出了胃癌。
治病、住院都要錢,但原主存款並不多。
所以不得已,他同意了報名參賽,把卡裏的存款匯了一大半回家,並且瘋狂接工作、接走秀。這一個月裏,父親的病似乎慢慢穩定了下來,並且提出想見他女朋友。所以昨天,他花光了自己所有剩下的錢,買了一枚價值兩萬的鑽戒向女友求婚,隨即便見到了讓他大受打擊的那一幕。
他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買醉,還碰見了幾個同行,他們正在一旁聊今年《T台風雲》的比賽。
那個女模不足一米七,當平模還行,正規模特就不成了,此時喝了酒,大聲地說話:“我去年參賽也是進了百強的,結果你們猜怎麼著?導演問我們要錢!要包裝費!”
“我去,這麼坑?不是正規模特大賽嗎?”
“正規個屁。出二十萬,可以進二十強,出四十萬,可以進十強!還說什麼比賽不是無償捧人的,名額有限先搶先得,搶完了就沒了……去年,我就是錯失了這個好機會!看看去年的前三甲,現在那都是名模了!這次我已經準備好了四十萬,就等主辦方問我要包裝費了。”
“不過,聽說今年不是換主辦方了嗎?投資方好像也換了,不會再出現這種黑幕吧?”
“就算換了主辦方,他們斂財的套路會變?資本家啊,可都是黑心的,哪里會放過這麼容易賺錢的機會。”
原主一聽大為光火。
下周就開始比賽了,現在突然得知這種噁心的內幕,他心情如墜冰窟——唯一翻紅的機會也堵死了。
讓他一個混圈三年的老模特去參賽,最後交不出四十萬,連二十萬也掏不出來,在五十強就被一群剛入圈的新手給淘汰了,丟不丟人?
他退賽的心都有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時,家裏打來電話,父親的現任妻子哭著告訴他:“你爸爸情況突然惡化了,醫生說需要儘快手術,可能一次手術還不夠……至少、至少要準備五十萬。”
而且,在他問孫文彥提出借錢的時候,他言語之間卻表達出了那種齷齪的意思。
就是這幾件事加起來,讓原主不堪重負,受不了這糟糕的命運安排,醉酒之下選擇了尋死。
韓運頭疼地從床上坐起來,衣服淩亂,他也沒心思去管,臉上有幾分茫然之色,不知道這種現狀,自己要怎麼辦才好。
不然還是做鬼好些?
他糾結起來,做個自在鬼更好,還是做個窮鬼更好?
門外,“篤篤”的敲門聲傳來。
孫文彥的聲音響起:“阿運,你起來沒有?我叫了外賣,你……我進來了啊……”說著,他擰開了門。
門一開,孫文彥便愣住了。
只見他的心上人坐在床上,他沒有系腰帶,睡袍敞開,露出大片雪白胸膛,幾乎可以看見肚臍。
因為模特要管理身材,故而韓運身上肌肉非常勻稱,他那副慵懶的、帶著幾分剛睡醒的茫然之色,讓孫文彥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說來奇怪,這幅光景他又不是沒見過——韓運身高一八四,身材比例絕佳,不過在公司,這樣的身材比比皆是,而在秀場後臺,他更是成天看裸`體,但也沒有現在的韓運那麼強的吸引力。
這非同一般的誘惑力,叫他呆了半天才想起來,提著手中的外賣道:“我給你點的灌湯包,你在上面吃還是去樓下?不過你等會兒有面試,你不想吃灌湯包的話,可以吃我的營養餐。”
孫文彥的營養餐是他的營養師按照他的工作量和運動量、特意為他配的菜譜,能為他恰到好處地補充能量以及蛋白質,但不會增加脂肪。
而外賣灌湯包,是在他常去的一家中餐廳點的,送來時還有蒸籠,熱氣騰騰的,香味撲鼻。
餓了一個月沒吃飯的小皇帝,突然聞到了這股香氣,猛地轉頭看向孫文彥手裏的東西,鼻子動了動。
他眼睛一亮:“快拿過來!”
或許做窮鬼也只有這一點好了——不用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