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千晴道:“少廢話,快說,我那剛卯為何遇到旁人不亮,偏偏遇到你時才亮?之前你說你有苦衷,所以不能告訴我。快將苦衷細細道來,否則我要不客氣了。”
“一塊剛卯,又能說明什麼呢,”臨子初道:“不是我,任何一個有寒木體質的修士,均能將其點亮。千晴為何偏偏如此執拗的想從我口中問出緣由?”
兩人身高相仿,說話時,臨子初的眼睛定定望著千晴。
他眼中壓抑不住的濃烈情感,令千晴不能理解,只覺得奇怪,好像要被他刺痛一般。
千晴道:“你說為何?”
他用吼一般的聲音道:
“十年前,我剛剛遺忘之時,便將瘦喜叫來,仔細詢問。我與瘦喜向來交好,如果那剛卯的主人,是我在臨家莊認識的,那麼我不會瞞著瘦喜。然而瘦喜說他不知道。他不會騙我,既然如此,那人定然是在我前往擎天之柱的路上遇到的人。”
“……”
千晴眼神淩厲,他沖上前,一把握住臨子初的衣領。
“當年前往擎天之柱的臨家莊侍衛,幾乎都喪命與沼澤蚊王口器之下,存活下來的唯有你我二人。之前你說你不知這剛卯的主人,我便以為你果真不知,但你碰到剛卯,剛卯莫名發光,我……”
千晴嗓音沙啞,情緒激動到渾身發抖的地步,他怒道:“我早該想到,你一定知道什麼,十年前我為何不逼問你,哪怕得罪善慈散人,得罪玄英仙尊,也要把你留在正陽仙宗!”
臨子初被千晴攥住衣領,雙腳踮起,腳尖觸地。
他看著千晴憤怒而激動的眼神,自己的肩膀也在顫抖。
一股強烈的情緒頂在喉間,讓他幾欲落淚。
臨子初用微弱的聲音說:
“如果……如果我說,這剛卯的主人,就是我呢?”
千晴愕然,他握住臨子初衣領的手一頓,手指微微鬆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手指蜷縮著用力,大聲問:“你說什麼?!”
臨子初如夢初醒,他喘息急促,別過臉,邊喘邊道:“開個玩笑罷了。怎會是我?”
他一顆心好像要被撕裂了一樣。
天可作證,他不願騙千晴一言一語,可目前形勢卻要讓臨子初承認,自己是‘騙他的’。
千晴眉端緊蹙,質疑地看著臨子初,絲毫不信,無聲的要求他繼續說下去。
臨子初清了清嗓中的哽咽,道:“千晴,我確實知道這快剛卯主人的消息,但目前不能告訴你,待你到了金丹修為,不,元嬰修為之後,才能說與你聽。你逼問我也沒有用,我有方法應對。”
常見的逼迫修士吐露真話的方法有許多,可多半已被破解,常年戰亂的修真國的修士,自小便要學習反搜魂訓練,哪怕敵人逼迫,也可能得到的是假的資訊。
千晴道:“我若將你丟進襄和峰裏,你還有方法應對嗎?”
襄和峰是正陽仙宗專門用來逼問敵人的地方,目前由刁拙仙君掌管。
刁拙仙君手下,還沒有他無法逼供的犯人。
臨子初搖搖頭,說:“你不會的。”
“我確實不會,”千晴忽然抬起手,用左手掌心,遮住臨子初的口鼻。他急急道:“你說你便是這塊剛卯的主人,你說你便是這塊剛卯的主人!”
他言語中帶著急切的喜悅,然而聲音比起方才要放低許多,好似唯恐打碎夢境一般。
臨子初見他這般當真,剛要說話。
“……不像。”
千晴全神貫注的看著臨子初的眼,目不轉睛的辨認。
頓了頓,他搖搖頭,道:“不,不是這雙眼。”
“……”
臨子初張張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房間裏登時沉寂了。
與此同時,遠在正梧洲外的凍森荒原內,有兩位正陽仙宗的弟子,正在凍森荒原的土地上匍匐前進。
他二人均有築基巔峰修為,此時趴在泥地中,渾身沾滿惡臭的泥水。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兩位弟子渾身赤裸,與臭泥貼身接觸,半點沒有修士仙風道骨的模樣,反而顯得格外邋遢。
然而儘管這兩人趴在地上緩慢移動,身形狼狽,眼中卻均露出堅定、耀眼的光芒。
“我二人機緣巧合得知這個了不得的消息……必須馬上告訴仙宗!”
“儘快離開這裏。找個安全的地方,傳信回仙宗。”
“快!一定要快!”
“……再過不久,這消息一定會傳滿天下。為了此處的仙道傳承,四洲修士必會蜂擁而至。”
“一定要讓仙宗搶到先機!”
傍晚時分,正陽仙宗高層內,得知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另一方面,鳳昭明盤膝坐在房間內打坐。
有一張杏黃色的信箋,飄飄然朝鳳昭明飛來。
鳳昭明睜開雙目,伸出手將信箋捏到眼前,探入神識。
不多時,鳳君長身而起,離開攘邪閣,朝四尊仙殿飛去。
當他到場時,白藏仙尊、玄英仙尊已經坐在主座上。
鳳昭明拱手行禮,抬頭望向玄英仙尊時,發現他唇上掛著一個圓環,與仙尊氣質迥然不符。
正梧洲多是女子佩戴這樣環狀飾品,玄英仙尊相貌本就陰柔,這樣著實有些引人發笑。
然而鳳昭明見多識廣,自然不會大驚小怪,他面色不改,坐於仙君首位。
蒲知彰、刁拙、束忠等仙君,也相繼到來。
白藏仙尊見人已到齊,右手一抖,憑空出現一道虛影,落於眾人面前。
虛影上,顯現出複雜的叢林地形,時有野獸禽鳥閃現,更顯此處荒涼。
“今日召集各位前來,是因我與玄英仙尊不久前得知……”白藏仙尊直入主題,說到這裏,聲音忍不住壓低,歎了聲氣後,繼續道:“……得知,凍森荒原內,顯出了一片上古仙道修士之墓穴。據可靠弟子傳信,這墓穴內,葬有兩位上古仙修,且均有完整傳承,福蔭後人。”
說到這裏,束忠仙君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道:“什麼?兩道完整的仙修傳承,這……當真難以置信。”
束忠仙君位列仙君之位多年,連他都大感出乎意料,旁人多半也是如此的心思。
白藏仙尊撚須點頭,道:“仙道傳承,非同小可,皆因傳承不看修士地位、修為,無論是最普通的散修,還是仙宗宗主,只要被傳承選中,均是有緣之人,旁人再無法從其手中奪走傳承。”
修士傳承,往往包含修士畢生積累的資源。
而仙道修士傳承,包含了大乘修士一生繼續,怪不得白藏仙尊說它‘非同小可’。
一旦出現仙道傳承,正梧洲總會派遣眾多弟子外出,盼望能夠繼承。
這凍森荒原內的兩道仙修傳承,誘惑力之大,可想而知。
蒲知彰皺眉,溫言道:“師尊,為何這仙道傳承,卻是位於凍森荒原內?”
束忠仙君也道:“是啊。這凍森荒原,位於四洲交界處,沒有靈氣。修士進入其內,與常人無異,極為危險。”
“不錯,這凍森荒原十分特殊,修為越高的修士,進入其中,所受影響越大。”白藏仙尊又歎了口氣,說:“仙道傳承不能放棄,然而要派誰去呢?——這便是我喚眾仙君來此的原因了。”
難怪白藏仙尊說起傳承之事,言語沒有絲毫喜悅,反而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