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擎天之柱山腳,另一方面。
有十餘個身著醬紅色短衫短褲,頭帶草帽,腳穿草鞋的修士,正在疾奔趕路。
趕在最前方的魁梧修士抬手壓住草帽,扭頭問跟在自己身後的修士:
“薄奚塵城跑到哪里去了?”
那魁梧修士周身散發著凝練強悍的氣息,顯然修為之高,比起鳳昭明也毫不遜色。
身後的修士道:“是,畢須贏仙君,薄奚塵城他……他不在這裏。”
“不在這裏?!”被稱為畢須贏的,便是四君之一了,他修為強悍,拒絕了正陽仙宗想要派人迎接的好意,與同洲修士自行趕路。
聽到‘薄奚塵城’這人不在這裏時,畢須贏仙君發出了猶如焦雷般的憤怒吼聲。
“氣死我也,氣死我也!臭小子,一定又去找樓風隨那小畜生去了!!”
小畜生——
小畜生——
畢須贏仙君一聲怒吼,空谷回蕩。
真可謂是聲驚四野,群山具震。
不遠處,有一鳳目少年,雙眼眯起,掩蓋了眼神中嗜血的殺意。
這少年看上去十幾歲的模樣,相貌英俊精緻,額間有一抹朱紅色的印跡。大概是年紀不大,身體沒有長開,喉結也只是微微突出,看上去雌雄莫辯。
此人乃是潦極洲畢須贏仙君年紀最小,但最厲害的大弟子,薄奚塵城。
站在薄奚塵城一旁的,是一名溫潤修士。
潦極洲畢須贏仙君暴躁,正梧洲鳳昭明仙君寡言,泰重洲武平仙君堅毅,而徜空洲北霖仙君最為柔和。
薄奚塵城面前站著的,水般包容寬廣的男子,便是北霖仙君了。
他柔聲道:“薄奚公子,你且回去罷。畢須贏兄長若是發現你不在,定會大發脾氣的。”
“不用你管!”
薄奚塵城鳳目一豎,呵道:“快叫樓風隨出來見孤!”
“小徒今日身體抱恙,恐怕不能出來見薄奚公子。”
“孤不聽,若樓風隨不出來,孤就把你這營地通通拆了。”
傳說薄奚塵城開脈之前生於帝王家,做過幾年的皇帝。
開脈後驚才絕豔,被畢須贏仙君收為首徒,卻仍改不了妄自尊大、目中無人的脾氣。
也就是北霖仙君性格溫潤了,被後輩這樣大吼大叫,也只是苦笑兩聲。
徜空洲修士剛剛來到擎天之柱山腳,好不容易選好了營地,紮好了帳篷,可不想無故被人拆了,今夜露宿野地。
北霖微微歎了口氣,無奈道:
“風隨,儘管你從昨日起便高燒不退,可既然薄奚公子執意要見你,你便出來見他一面罷。”
薄奚塵城臉色一變:“什麼,那病秧子又發熱?可是旅途太過勞累了嗎?”
“恐怕是的。”
“該死,早說過讓他不要逞強!”薄奚塵城那張雌雄莫辯的臉上露出怒意和慌亂。
北霖仙君變出一把蒲扇,放在胸前輕輕扇動:
“無礙,風隨歇息一會兒便會好了。風隨,風隨啊!師父叫你出來迎接薄奚公子,你可聽到了沒?”
回答他的,是一陣虛弱的咳嗽聲。
“不用了!”薄奚塵城眼中閃過煞氣,“樓風隨在哪里?孤自己去找他。”
說完,薄奚塵城掀開衣袍,氣勢洶洶地朝遠處的帳篷走去。
北霖仙君笑著搖搖頭,化作一縷青煙,離開這裏。
擎天之柱,另一方面,第二階段,沼澤蚊王棲息的泥地潭中。
有兩個身著青色勁袍的高瘦修士,一長一少,同時縱身躍上樹梢,不斷遠躍,進行挪移。
挪移速度不快,卻能全然避開下方的沼澤蚊獸。
只見他們兩個躍起時,勁袍緊繃,貼在腹部,露出兩人驚人的十二塊腹肌。
蹲在樹幹上,兩人的手臂自然扶住樹幹,手臂與大腿、小腿的肌肉強壯結實,蘊含著不可思議的爆發力。
年長的修士相貌普通,眼神中有燃燒的意志,他轉過頭,望向身旁年紀稍小的修士,開口:
“悟道啊,你聽到了嗎?”
“是,師尊!”
“正陽仙宗,鳳昭明仙君麾下,望我千晴,已經突破金丹,成為結丹修士!”年長修士語重心長道:“從今日起,你的體術訓練增加兩倍,一直到演武大會開始的前一天。”
聽了這話,那年輕修士眼中露出同樣燃燒的意志:“是,師尊!”
這兩個青衣緊身勁袍的修士,便是泰重洲武平仙君,與他的弟子,李悟道。
武平仙君道:“聽說望我千晴已經成功收復伏龍,演武大會上,你若與他戰鬥,光靠體術,恐怕力有未逮。所以增強體術訓練的同時,靈力訓練也不能減少,要增加三倍!”
這話絲毫沒有讓李悟道感覺到厭煩,他年紀輕輕,卻極有耐力,聽了這話,再次說了:“是,師尊!悟道不會輸給任何人,這次演武大會,我一定不會讓師尊你失望的!”
“好孩子!”武平仙君道:“現在我們師徒二人便將目標放在望我千晴身上。不過你要記住,雖然正陽仙宗的望我千晴資質不凡,但你的最終目標並不是超過望我千晴,不是潦極洲的薄奚塵城,也不是徜空洲的樓風隨,而是超越四洲之際,所有的修士。與強者戰鬥,與強者交手,生命才有意義,才有意思啊!”
李悟道被武平仙君的寬廣胸懷感動得淚流滿面,大吼著喊出三個字來。
“是,師尊!”
……
……
擎天之柱山頂,正陽仙宗。
千晴與臨子初並肩坐在望晴峰山巔處,看遠處雲霧繚繞,山巒隱現。
“大哥,你同我共同下山,去迎接苦終宗眾修士,如何?”
臨子初點了點頭,抬手將掌心覆蓋住千晴的手背上。
“不過我們需要戴上人皮面具,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正梧洲,擎天之柱山腳。
眼看天光乍亮,飄渺雲霧被山風輕輕吹去,露出擎天之柱玄黑的山體。
山體巍峨挺拔,莊嚴肅穆,真不愧為正梧洲的仙道代表。
聚集在山腳的宗門修士,感慨一陣後,紛紛起身,排隊踏上擎天之柱一條羊腸山路。
原來,當初仙主之子望我千晴上山后,在擎天之柱遭遇不測,險些丟了性命。後以正陽仙宗為首,率領多名修士,在仙山上開闢出一條安全的道路。從此之後,上山的修士從這條山路登山,一路上都不會遇到曾經將無數修士阻擋于仙宗門外的“擎天三險”。
山腳不遠處,零零散散坐落著幾十個身披玄色風衣的男女修士。他們看著其他修士上山,個個面露急切之色,眼望東方山巔,似乎是在盼望、等待著什麼。
不一會兒,有位年紀頗輕的瘦小修士,站起身來,對著站在最前方的男修,猶豫著說道:
“喜之郎師兄,天已經亮了,各宗門均起身升山。不若……我等也隨之登山去吧?”
被喚作喜之郎的修士,負手立於山腳之下。他仰頭望向山巔,緩緩搖了搖頭。
另外一個女修士複合著低聲道:“是啊,我們還未曾等到小仙主,怎麼能自行上山呢?”
那瘦小修士有些急了,面紅耳赤,辯解道:“師姐說的是。可我等在此等候小仙主,已有七日,未見到人家的蹤影,也沒有接到半點消息。說不定小仙主人貴事繁,不太方便下山,也……也尚未可知。”
“你……”
那女修愣了愣,頓時啞口無言。
苦終宗眾人得知小仙主會親自下山的消息,一開始,確實是欣喜若狂。
但很快又覺得不對勁,當他們聽說千晴根本沒有書信傳來,一切都是喜之郎師兄自己一廂情願揣測臆想後,心情便有些微妙。
而後一連等了七天,也沒有見到小仙主的影子,便有許多師弟忍耐不住。畢竟,演武大會近在眉睫,再不上山,恐怕會錯過這場盛會。
像苦終宗這種小門宗派,對演武大會格外重視。如果能在這種盛會出風頭,那麼無疑對修士日後的仙途極為有利。
若非喜之郎師兄平日做事極為穩重,本人修為又高,恐怕早有人不耐等待,自行上山而去。
喜之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
“……不如我們分開行事。聞人韶,你帶其餘師弟師妹先行上山。”
苦終宗眾修士中,以喜之郎修為最高,許望聞略遜,聞人韶次之。
若喜之郎不能率領眾人的話,則應從兩人中挑選引領者。
而許望聞與聞人韶一體同心,自凍森荒原歸來後,許望聞對待聞人韶,更有些聽之任之,唯命是從的意思,是以喜之郎的思慮一陣後,將眾修士託付給了聞人韶。
聞人韶伸長身體,雙手枕在腦後,打了個哈欠道:
“把你一人扔在這裏不好吧。”
等待千晴的這七日中,聞人韶一直都是這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喜之郎道:“無妨。你曾上過擎天之柱,知曉此山危險。聞人,你上山之後,定要打起精神,萬不可疏忽懈怠,放任其餘弟子踏出安全山路。”
“嗯嗯。”聞人韶不是很用心的點了點頭。
喜之郎跟在眾人身後,將他們送到了擎天之柱山腳。
有人依依不捨道:“喜之郎師兄,三日之後,你便不要再等了,介時你全速升山,說不得還能追上我們。”
“是啊,到了正陽仙宗,不是一樣能見到小仙主嗎?”
“師兄你……”
十幾個年輕修士,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把上山的通道都擋住了。
不一會兒,有其他修士站在苦終宗修士身後,也要排隊上山。
身後的修士等了一會兒,露出很不耐煩的表情,他捏了個擴音訣,道:“若不上山,自行躲開,不要在這裏擋路!”
擴音訣能將修士的聲音擴大到驚人的地步,加上那修士有些不高興,這一嗓子喊得極大聲。刹那間,原本棲息在一旁的飛鳥受了驚嚇,翅羽振動,慌不擇路地飛逃出去。
苦終宗的一眾修士自知理虧,閉上嘴分開站立。
只見後方齊齊站著十余位頭戴草帽、著醬紅色衣衫的修士,沒有綁腿,一看便知不是正梧洲的修士。
那些外來修士面無表情,但眼神還是體現了此刻他們很不愉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