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給了明澤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他深呼吸，目光看向遠方，說道：“我之所以要考港大，也是因為我媽讓我考過去，我的親生父親就是香港人，她想和那個男人結婚。“

　　不管對方的家庭有沒有矛盾，夫妻感情怎麼樣，明澤覺得都不應該有外人插手。他知道他爸爸不算是個好人，除了他媽還有好幾個情人，但是心裏還是不舒服。

　　可是出生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那兩人的確給了他很好的生活條件的，但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可以選擇，他不願意降生的。

　　而他現在竟然要為他母親的“事業”推波助瀾，他也要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幫兇。以前的他內心譴責自己，可是依舊為他母親驅使，現在終於要有所改變了。

　　他的話停下了，秋睿溫暖的手握著他的手。

　　“那你自己想去港大嗎？”秋睿問他。

　　明澤搖頭，聲音清淺。

　　“我想和你在一起讀大學。”

　　一想到彼此要錯過四年，他就覺得心疼。

　　他想看到秋睿這四年的成長，想看到她每一天的生活。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讀大學的話，也許還可以像之前那樣同居，那是他最喜歡的生活了。

　　跟秋睿沒有聯繫的那幾天，明澤做了個夢。

　　樸素的日式鄉間房屋，屋子前面有兩個小花圃，有一隻小狗在院子裏跑來跑去，貓懶洋洋地在院子裏曬太陽。

　　他跟秋睿一起坐在院子的樹下吃西瓜。

　　只是一個簡單的片段，但是夢裏的自己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他多希望有這麼一個地方，沒有雙方的父母，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

　　他愛秋睿，秋睿也愛他，兩個相愛的人住在一起。

　　醒來以後悵然若失，畢竟那只是夢，但是真讓人嚮往。

　　這樣子的田園生活他很喜歡，和秋睿一起旅遊，去看山看海也很好。

　　只是這一切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明澤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問她：“秋睿，這樣你還喜歡我嗎？”

　　他懦弱，自卑，不值得她喜歡。

　　但是還是懷了希冀。

　　秋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起自己家裏的事情。

　　“我爸媽離婚了，他在外面找了個人生兒子，我媽知道之後就跟他分開了，在這之前他還因為投資失敗欠了幾十萬的債。我對小三沒有什麼感覺，因為不是她也會有別人插足這段婚姻，是我爸自己的選擇。好吧我並沒有我說的這麼灑脫，我討厭那個小三，也討厭小三的孩子

　　。但是我也很慶倖我媽離開了他。”

　　她彷彿回過神一般側臉看他。

　　“這些都不影響我對你的感情，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不會因為家庭或者其他原因對你產生偏見。”

　　明澤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終於放下心來。

　　“欠了很多錢嗎？”

　　“一百萬。”

　　明澤的錢估計也有這麼多。

　　“我幫你們還。”他踴躍地想要為她奉獻。

　　秋睿搖搖頭。

　　“不用。”她跟劉明玉住在一起越想越氣，不準備幫他還這筆錢了，他和新老婆新孩子住著大房子，而母女三人只能租這幾十平米的房子住，她有錢幫他還賬，不如幫劉明玉她們改善生活。

　　秋童還這麼小，她更需要秋睿的照顧。

　　她何必用自己的錢養著秋燁和小三一家，反正當初也沒有什麼合約，誰能強求她還錢。

　　她越發自私，但是更喜歡現在的自己。

　　想通這些事她輕鬆很多，秋燁估計自己也能還上這一百萬，只是要節約一些而已。除非他真的要被逼到跳樓了，不然秋睿不會再提起這筆錢的事。

　　她忽然壞笑了一下，有些俏皮地跟明澤說：“本來我是答應幫他還八十萬的，但是現在不想還了，他自己想辦法吧，要是逼我的話我就去其他地方唄，中國那麼大他還能找到我不成？”

　　“我是不是很壞？”她笑。

　　明澤也想笑，可是想著自己牙齒上還有牙套，就抿著唇搖頭。

　　“人就是得自私，你想著別人，別人可不會想著你。”她說，“你越把別人當回事，越是奉獻，別人越覺得理所當然。所以如果要選擇的話，我們都當自私的人吧。”

　　就好像之前的劉明玉一樣，去鄉下大家都把她的勞動當做理所當然的，她不做誰做？

　　但是看看她四嬸，從來就懶，誰叫她做過？

　　即使叫了，她能做好的也不會做好，以後就不做了。

　　這點還是值得學習的。

　　明澤的心忽然敞亮了很多。

　　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沒有按照莊蘊安排的去做，那麼她會有什麼後果，她會不會被人嘲笑，會不會被他爸爸指責。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讀書累不累，這樣的安排他能不能接受。

　　她沒把明澤當人，久而久之，他也不把自己當人了。

　　實際上他只要不去管她的感受不就好了嗎？

　　方法那麼簡單，但是他竟然從來都沒有想到過。

　　可是又有些猶豫，因為良善慣了，這種事情好像很不孝。

　　秋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不要覺得你媽媽離開了你就怎麼樣了，我覺得她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秋睿話鋒一轉：“還是你覺得離開了她你會不知所措？”

　　她說對了一些，明澤確實是一個對未來沒有什麼規劃的人，從來都是莊蘊定下目標。兩人的關係像是牧羊人和羊，小羊羔不知道離開了牧羊人之後要到哪里去，要做什麼，所以即使知道牧羊人養它只是為了最後殺了吃肉，也離不開她。

　　“如果你的性格跟她一樣，那麼你現在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她說道。

　　這是事實，莊蘊書香門第出生，現在父母都是有名的教授，但是她就是能違背兩人的意見，當別人的情人。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秉性，她愛玩，愛花錢，愛享受，當時按照他們的要求嫁給一個普通人，肯定是滿足不了自己的。所以她欣然跟有錢的明澤爸爸在一起了。

　　嫁給一個普通人，對方是高興了，她可不高興。

　　而且她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要自己過得舒心就行，那些譏諷她的女人穿的衣服沒有她的好，拎的包沒她的貴，睡的男人沒她的帥，那些都是失敗者，失敗者怎麼好意思嘲笑她呢，真是搞笑。

　　所以那些人的話沒有參考意見，聽了他們的話就只能和他們一樣失敗。

　　“我們一起當野獸吧。”秋睿說。

　　明澤重重地點頭“你教我。”

　　“好。”

　　“第一點，懂得拒絕。”

　　“什麼？”

　　“就是別人叫你做什麼，要是你不想做，那就拒絕。”秋睿教他。

　　“好。”

　　“真乖。”看他那麼認真嚴謹的樣子，秋睿不自覺笑了。

　　明澤想笑，還是抿著嘴唇。

　　秋睿去摸他的嘴唇。

　　“想笑就笑啊，你戴牙套的樣子看起來也很可愛的。”像個小書呆，讓人很想逗弄一番。

　　明澤是覺得牙套不美觀，男孩子少有戴牙套的，他怕秋睿據地不好看。

　　但是她這麼說，明澤就放下心來。

　　“我們倆都什麼關係了，我難道還會在意這個嗎？就好像我戴了牙套，你會覺得我醜嗎？”

　　明澤搖頭。

　　她說得很對，如果是她帶牙套，或者說一下子長胖了幾十斤，那他還是喜歡她。

　　原來她對自己的喜歡也是一樣多的。

　　明澤放下心來。

　　“行了，那我回家了，你也回去吧，到家給我打電話。”秋睿送他到社區門口。

　　明澤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

　　秋睿逗他：“你沒斷奶啊？”

　　不知道戳中他什麼點了，臉一下子就漲紅，急吼吼地跑掉了。

　　明澤臉上的熱度一直散不下去，原先內心的平和完全被秋睿的“奶”字攪亂了。

　　她……她的胸是很軟。

　　被她那麼一說，自己好像真的很想去親一親，嘗一嘗。

　　一想又想得太多了，比如脫衣服的情景，摸上去的情景，把他之前感受過的柔軟和馨香雜糅進幻想中，彷彿一切都變得真實。

　　什麼時候這一天真的能到來？

　　明澤不知道，他總覺得很遙遠。

　　可是內心燃起了新的希望。

　　為了平復心情，他把電腦打開，準備做一個廣告貼在社區裏。

　　可是空白的紙頁上不斷浮現秋睿的樣子，尤其是高考前一晚，她沒有穿內衣，將自己的懷抱向他展開。

　　難熬。

　　另一邊秋睿就不那麼閑了，又接到電話說讓她去試試，這次是教小學英語，這個就更簡單了。約了下午兩點，沒多久就要去，她回家跟劉明玉說了一聲，就去了新的雇主家裏看看小孩兒情況。

　　如果每天累積教四個小時，每天就能收入三百二，一個月就是九千多，這筆錢足夠她新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秋睿鬆一口氣，覺得生活也沒有那麼糟糕，只要努力，只要肯勞動，總不會餓死的。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也感慨知識就是財富。

　　如果她普普通通估計只能給奶茶店打打一個小時八塊錢的零工，但是現在她有的時薪是八十，而明澤要做的話就是三百，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同時，腦中一個念頭逐漸在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