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怎麼吃都吃不完
千防萬防,夢境消息終究還是走漏了出去。
來自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國的聲音一齊出現,有關部門再焦急也有心無力,只能無可奈何地眼睜睜看著話題熱度一點一點失去掌控。
雖然不是每一個民眾都做了相關的夢,但身邊和網絡上如此多相似的經歷集結在一起,恐慌的情緒瞬間便如同燎原大火,轟地燒乾了多數人的理智。
明明臨近新年,這一次的年關,人們的臉上卻沒有喜色。城市、小鎮、鄉村,有網絡在的每一個角落都出現了混亂,對世界末日可能到來的猜測層出不窮。許多人執著地堅信著這一判斷,嚇得失去理智,以至於超市人滿為患,快遞忙碌到癱瘓,戰況比起2012年搶鹽熱潮有過之而無不及。大米、麵粉、糧油乃至煤炭這些必需品供不應求,有條件的人就跟不要錢似的大堆大堆地屯回家裡。
各個城市的領導都快急瘋了,甚至不惜調動流動車輛上街循環播報音頻勸導民眾不要跟風。
與他們相比,某些有關部門知道內情的領導態度卻淡然許多,在辦公室裡聽到下頭焦慮的匯報,只能報之悲憫一笑。
假如天道坍塌,世界真的毀滅,搶再多的物資回家,又能有什麼用?
人類在這世間縱橫得太久太久,久到他們竟然生出了自己是這片天地主人,可以對一切為所欲為的錯覺,如今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他們才驚然發覺,與真正的世界相比,人類是多麼的孱弱而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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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得像是兌進了一團化不開的黑墨。
路上,衛西疑惑地詢問二徒弟:「闕兒,天道在哪裡?」
「天道無處不在。」朔宗平靜地回答他,「我們不是尋找天道,而是去尋找它的裂隙。」
但就連他也沒想到最近的一處天道裂隙居然會出現在茂華山。
就是那座當初邱國凱邀請眾多道長前來為劇組做法捉鬼,卻叫衛西意外收穫了一群妖精員工的茂華山。
朔宗站在茂華山那座酒店的頂端,山風狂亂,他瞇眼望著頭頂的天空:「怪不得這座普通的山能孕育出那麼多的精怪,原來天道在那時就出現了縫隙。」
只是想來,當時天道的裂隙還不算大,因此並沒有鬧出亂子,只是洩露出了部分靈氣,叫山裡一些天賦好的動物們得以成精而已。
「喂!你們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麼忽然出現在我們酒店的屋頂上!」一群瑞獸忽然出現的動靜有些大,叫酒店監控拍到了,老闆還以為遭了賊,立刻匆匆帶著一群保安上來製止。
老闆心說自己也夠倒霉的,前段時間居然莫名地被人舉報了酒店清潔不講衛生的事。搞得衛生部門上門稽查,狠狠地罰了一筆。老闆很想不通,按理說自家酒店平常僱的都是親戚,邋遢得應該很隱蔽的,可舉報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長年累月長在他們酒店裡一樣,居然連他們平常用抹布擦刷牙杯的事情都瞭如指掌。吃了這個悶虧,老闆氣得不得了,就想找出這個舉報者是誰,結果這段時間帶著一群員工滿酒店地找攝像頭,愣是連個毛都沒找到。
這已經夠詭異的了,結果今天居然還碰上了更詭異的事兒,大堂啥動靜都沒有,這群人是怎麼上到頂樓的?
朔宗掃了眼那個入住過後被自己舉報掉的無良老闆【第六十章】,印象十分不好,話也懶得跟對方說,還是一起跟隨前來的某部門領導上前出示過工作證明,並打電話找來了茂華山旅遊管理部門的人來疏散這間酒店裡的員工——
「我們監察到茂華山範圍內進入了一群流動偷獵團伙,為了安全起見,希望你們能暫停營業,到山外躲避幾天。」
那老闆大驚,看到熟悉的管理處員工被對方叫來,也不多做懷疑:「原來你們是便衣!」
冬天的茂華山本來就沒什麼遊客,他們酒店好幾天沒正經做生意了,跟賺錢相比,當然還是小命要緊,於是立刻驚慌地帶著員工們收拾行李躲了。離開的時候同樣看到山裡許多動物在叢林中跟自己的車一起朝山下瘋狂逃竄,感慨之下,不忘上網發帖——
【別相信什麼狗屁世界末日啦,年底偷獵的都在衝業績,警察也還在抓罪犯,衛生部門那麼有精力開罰單,世界末日,哪兒還有這麼秩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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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留在茂華山裡的人被盡數疏散,嗅到了不妙的意味,敏銳的動物們也紛紛逃命,衛西蹲在天台邊緣看著那些慌不擇路驚恐萬狀的動物,看了看已經被自己吃空怨氣的保鮮盒,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都是野生的,不能隨便捉啊……」
他還挺有閒情逸致的,不忘惦記吃喝。
其他瑞獸卻都已經陷入了空前的緊張,空氣一陣震盪,天台隨即又多出了許多陌生的身影,各個泛著淡淡的神光。
衛西當即警惕地看向他們。
現場的其他瑞獸卻好像都認得他們,風伯雨師甚至開口打招呼:「你們也來啦?」
這群新來的很有些傲慢,對風伯雨師也愛答不理,只有個穿著道袍,眉眼兇惡的回答他們:「廢話,天道崩裂,我們身為神佛,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風伯雨師現在勉強算是自己的員工,衛西很有些不爽:「這誰啊這是?」
徒弟平靜地回答道:「東西方上天庭最後遺留的神佛們。一百多年前,天道崩裂導致上天庭覆滅,星宿盡數隕落,只有他們當時信眾眾多,得以在浩劫裡留存下來。」
衛西似懂非懂地點頭:「原來是先進員工,瞧不上業績差的,怪不得在風伯雨師跟前這麼嘚瑟。」
星宿們:「……」
那眉目兇惡的道袍神仙面皮一抽,衛西瞧見他,覺得眼熟:「唉,你是況道友他們蓮都觀裡供的那個……」
這位神仙明顯也認得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旁有同伴問他:「這是… …」
「他搶過我觀裡的信眾!」
當時氣得他一口氣連斷十香!
問話的神仙:「???」
衛西已經站起身來,開始招聘:「在下太倉宗掌門衛西,各位仙尊,有沒有意向來我們太倉宗發展?」
不管是什麼物種,業績夠好,太倉宗就歡迎!
神仙們:「……」
瑞獸們也:「……」
朔宗默默地轉開臉,夏守仁受不了地說:「衛……衛西,先不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招魔招妖也就算了,連神仙也招是不是有點過分……?」
衛西覺得他的邏輯很有問題:「他們單位都已經倒閉了,我怎麼不能幫助下崗職工再就業?」
想了想又道: 「再說了,這又不是頭一回,風伯雨師不也在我們公司做得好好的?」
夏守仁:「……」
夏守仁再次意識到了什麼叫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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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得兇的神仙眉頭一下豎了起來:「下崗職工?!」
旁邊的衛得道慢吞吞過來擋住他的視線:「這位星君,我徒兒還小,心直口快了些,您不要計較。」
他一出場,滿身的功德金光,當即將神佛們嚇了一跳!
幾個神仙錯愕地打量他的模樣:「你又是誰!」
衛得道笑瞇瞇地:「在下無名之輩,名諱不值一提。好在運氣不錯,收了個好徒弟,現在被徒兒供養在太倉宗裡,做個供神。」
「什麼供神!」凶神仙因為衛西曾經去自家道觀挖信眾的事情,恨屋及烏,冷哼懟道,「沒有天道欽點的神骨,充其量是個偽神而已!」
衛得道也不生氣,照舊慢條斯理:「不錯,諸位星君哪個都比我強得多,我不過是承蒙信眾們瞧得起罷了。」
他脾氣這樣好,搞得人想生氣都生不起來,再加上滿身罕見的功德金光,比他偽神的身份更引神矚目。眾神不禁好奇地轉向了當過同事雖然業績不咋地但好歹比較熟悉的風伯雨師:「你們……現在當真進了他們宗門?在他們宗門裡做些什麼?」
凶神仙哼道:「沒瞧他們一副墮了魔的樣子麼,做的想必不是什麼正經事!」
風伯大怒:「你少胡說八道!」
雨師也皺起眉頭:「我們雖一時糊塗過,可後來懸崖勒馬,並沒有釀成大錯。現在做的也都是正經造福人間的大事,這話未免刻薄。」
凶神仙眉頭皺得更深:「大事?」
風伯揚眉吐氣地哼了一聲:「不錯!正是這天下最受天道推崇的大事。」
神仙們都愣了,想到他倆的身份,都覺得錯愕:「你們說的,是起風送雨?」
雖然刮風下雨對天地是挺重要的,可怎麼也稱不上最受天道推崇吧?
風伯:「怎麼可能!可比起風送雨要有前途的多,下雨這事兒,我如今跟雨師不過偶爾做做。」
神仙們越發迷茫,什麼新工作,竟能叫風伯雨師放棄數千年求雨的本事,還如此篤定地誇耀更有前途?
雨師微笑回答:「也沒有什麼,不過學著替信眾們治治腳氣痔瘡便秘罷了。」
神仙們:「????」
風伯眼中暗藏得意:「不光如此,我與雨師近來一起上網課,學習了真菌原理知識,還打算下一步共同攻克牛皮癬和青春痘!」
神仙們:「????」
凶神仙難以置信:「備受天道推崇招福人間的大事就是……治腳氣痔瘡便秘?你覺得可能麼?」
風伯早看不慣他們目中無神了,冷笑:「怎麼不可能?你瞧瞧人家身上的功德。我看過去同在上天庭一場的份兒上才告訴你們,換成別人,根本說都不說!」
神仙們:「……」
神仙們隱約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轉向衛得道:「你,你的功德金光,難道……」
衛得道:「……」
衛得道暗暗地轉了下衛西的位置,微笑點頭:「不錯。」
「!!!!!」
凶神仙眼神聚變,一邊覺得不可能,一邊衛 得道身上的功德金光又太有說服力了,這可是數千年來漫天星宿都不敢奢想的功德,衛得道一個偽神,卻偏偏得到了……
然而風伯雨師說的話卻又太不可思議。
他將信將疑地看著風伯雨師:「這……假如這是真的,你們倆身上的功德,怎麼又寥寥無幾呢?」
風伯雨師聽得愣了愣。
說實話,這個問題他們最近也思考過。
太倉宗目前信眾群體有限,因此信眾裡有難言之隱的人不多,不過除了王老太之外,還是有那麼幾個得雞眼或者排泄不暢的,他們跟著網課的進度,也動手嘗試過治療,天道倒是給了功德金光,絕對絕對沒有衛得道身上的多。
他倆一開始還想著,是不是被太倉宗給誆了啊,衛得道難不成暗地裡還有其他的手段攢功德?
可他們常跟衛得道在一塊兒,又確實沒見衛得道幹過什麼特別的大事。每天就是閒來無事地帶著他倆到有限的信眾家裡晃悠,吃吃貢品,看看香燭,跟他們一樣給信眾看看雜症而而已。可同樣的事情,功德金光卻隔三差五跟不要錢似的落在衛得道身上,就最近半個月的功夫,少說給了七八回,而且一次比一次多。
風伯和雨師也很鬧不懂,咋回事啊這是?
衛得道在一旁聽得很沉默,最近阿修羅界跟人間合作蜜月期,似乎又在王都之外發現了幾處新的油田,團結義還組織魔界的魔羅們搞起了什麼全名脫盲普法活動……
這個到底要不要跟他們說呢……
不過不等他考慮好,風伯已經自覺找到了答案——首先,衛得道絕對不可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偷偷賺功德,其次,天道向來公允,天下萬物在天道看來都是一樣的,因此也不會有任何可能給對方開小灶,功德數量不一樣的原因,那隻可能有一個——
「想來是我們治得不如他好!」
衛得道雙眼無神:「……不錯!」
凶神仙皺起眉頭,內心怎麼想不得而知,表面上到底不願意附和:「我看你們是真的瘋了。」
其他神靈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態度。
想來也是,神靈自視甚高,最重尊嚴,功德金光這玩意兒,雖然算是神靈的勳章,神神趨之若鶩,可從實際角度出發,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麼特別實用的用場。要他們這種沒有墮魔,過去在上天庭也有點地位混得不錯的神仙為了點功德金光就去討好一個偽神,到底太難為他們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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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們都不搭理衛西遞出的offer,叫衛西再次感受到了身為小企業主招工難的困窘。好在此時,天道終於有了動靜,叫他短暫脫離了這樣的憂愁。
天色似乎變得比剛才更加陰沉。
隱約中,天際有雷聲滾動。
在場眾人輕易就能分辨出來,這是和普通雷鳴有所不同的天雷的聲響。
只是雷聲已經非常虛弱,聽上去就像天道想要劈什麼東西,卻已經精疲力竭了似的。
衛西迷茫地抬頭看向天際,聽到雷聲,他隱約感到心底有些異動,卻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
彷彿是恐懼,又好像是別的一些試圖掙扎出身體的東西。
他豎起耳朵,想仔細去傾聽是什麼被自己遺忘了,直到二徒弟靠近身邊,抬手用溫熱的手掌擋住了他的耳朵。
衛西:「闕兒你做什麼?」
卻見衛得道緩慢地朝自己走來:「西兒啊,那個聲音聽多了腦子會變笨,咱們不要去聽啊。」
衛西:「! !!」
「天道裂隙變多,天道在潰散!」夏守仁開口朝著這邊喊,「老——那誰!!過來擺陣!」
朔宗跟衛得道飛快地碰了個「眼神」。
衛西現在在人類的驅殼裡,沒有覺醒,應該是安全的。
但衛西現在在人類的驅殼裡,沒有覺醒,同樣沒有力量。
這一點衛得道也是同樣。
衛得道點了點頭,朔宗輕聲說了句「等我回來」,鬆開手就飛身躍進了瑞獸群中。
衛西沒徒弟捂耳朵,只覺得原本黯淡的雷聲一下清晰了許多,但每次剛想仔細聽,旁邊的衛得道就提醒:「聽多了會變笨。」
衛西冷冷地說:「衛得道,你少嚇唬我。」
但顧慮著自己這樣聰明的腦子,被影響了到底不好,終究沒再特意去捕捉雷聲的頻率。
上天庭覆滅,原本漫天的神佛神獸,如今竟然只剩下聚集在天台的這寥寥一群,與無垠的天地相比,渺小如滄海一粟。朔宗卻半點不在意,明明聲音還帶著獨屬於「陸闕」的少年感,卻絲毫不影響其中威嚴:「起靈陣。」
一個眼神,寧天的全體瑞獸盡數靠近。
其餘神佛們相互對視一眼,也默認了他的指揮。
片刻之後,一道浩瀚的法陣夾裹著神力在他們手中平地而起,徑直朝著瀕臨破碎的天道沖去!
原本疲弱的天道彷彿被注入了一記強心針,但隨即,更加憤怒的嘶吼從天道的裂隙裡噴薄而出!一部分團團將天道圍困,一部分憤怒地朝著他們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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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抹黑色遮天蔽日,夾著恐怖的寒潮。
城市裡,明明還在下午,天色卻已經黑如午夜,比前些天更加可怕的是,這次還下起了雨。
狂風夾雜著暴雨撲打在寫字樓的玻璃幕牆上,劇烈得像是恨不能將樓給吹塌。
正在上班的人們終於無心工作,恐懼地離開辦公桌聚集到角落,領導的呼籲也不管用了,想到網絡正甚囂塵上的猜測,一部分人索性在領導的大喊聲中直接絕望地轉身離開。
去他媽的工作,去他媽的老闆吧!世界末日都快來了!還做什麼社畜!當然是優先搶購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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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茂山。
「不好!」夏守仁看著那抹黑色吃了一驚,「這裡為什麼會積攢了這麼多怨氣!竟然比去到京城的數量更多!」
朔宗冷臉抽出弒神鞭迎了上去,一鞭打散了那彷彿無窮無盡的怨氣:「不知道原因,那就直接打。」
這話倒確實很有道理,夏守仁一咬牙也跟著同伴們衝了過去,可怨氣這次學聰明了不少,並不將自己凝聚成原型,反倒採取了分散猥瑣流打法,無處不在,如影隨形,靈活得不得了,就好像後頭有人操控似的。
天台上的衛西有點焦躁,他看著二徒弟以少敵多,自然想去幫忙,可偏偏沒有輔助,怎麼跳都跳不了那麼高。
衛西試了幾次都無法飛起,只能喊一旁陪著自己的:「衛得道!」
衛得道嘆了口氣,似乎想對他說什麼,但最終只是輕聲叫他:「西兒啊……」
衛西盯著空中,二徒弟終於被怨氣打到了!
無數怨氣突破不了弒神鞭,索性將自己凝結成銳刃鋪天蓋地掃向了對手們,一路連割帶自爆,這殺傷力完全不是凡間凶器可以比擬的。防守弱一些的,比如夏守仁,直接被炸得渾身是傷,就連朔宗,臉上也重重地挨了一道,罕見地出現了傷口。
金紅色的鮮血順著臉頰滑落,朔宗神情少見的陰沉。
「不對。」他篤定地望向天道裂隙,「有東西在操控他們。」
怨氣自私涼薄,顛覆天道也只是為了讓天地重回混沌狀態好叫自己不受管束,它們可沒有自爆殉道的信念,明顯是被比更高一級別的存在驅使的。
衛西看到徒弟臉上的傷口,眼睛一下紅了,頭腦轟然作響,只覺得身體深處有一股連自己都陌生的恐怖戾氣瞬間控制不住地爆裂開來。
「找死!!!!!」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等意識回神,就發現自己已經擋在了徒弟身前,手中抓著一把已經被撕成粉碎的怨氣,身體也正要跌落。
朔宗吃了一驚,立刻騰出隻手抱住他的腰:「衛西!」
衛西意識回神,一閃而逝的戾氣已經不見了,趕忙將那團怨氣塞進嘴裡,回頭去看徒弟臉上的傷口:「闕兒你沒事吧?」
不遠處的夏守仁很怨念:「我都被割成這樣了,那老畜生傷口估計還沒兩厘米,怎麼沒人問問我有沒有事……」
但與此同時,眾多瑞獸也從他的行動中猛然驚覺了一件事。
原本在京城的時候,衛西吃那團凝聚成形的怨氣時他們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到了現在,怨氣分明沒有凝聚,有影無形,用靈力都只能將它們打散,無法讓它們徹底消散,衛西卻仍然輕鬆地將它們吃了下去,且被吃掉的怨氣居然沒有再出現任何異動。
好像碰上了衛西的那張嘴,世上的一切存在都沒有抵抗之力似的。
瑞獸們詫異地對了個眼神,而前方,一直陰魂不散的怨氣也終於停下了動作。
氣氛繃緊得像是暗潮洶湧的洋流上平靜無波的海面。
天空中忽然傳來輕笑。
一道模糊的身影終於從天道的裂隙中踏了出來:「我說呢,派出去的怨氣怎麼會有去無回,原來是你。」
夏守仁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混沌!!! 」
旁邊的那個長相兇惡的神仙嚇了一跳:「混沌?!混沌不是已經被天雷劈死了嗎?!更何況混沌其狀如犬,長毛四足,似乎不是他這個樣子!」
「不是那個混沌。」
夏守仁向來沒個正行的表情在此刻終於一點一點地嚴肅了起來:「是開天闢地前的那一抹混沌。你成神太晚,不知道也正常。」
盤古開天闢地前,天地一片黑暗,或者這黑暗就是混沌本身。混沌會吞噬一切存在,因此除他以外,根本沒有人類和其他生命生存的空間。後來混沌終於被劈開,才有了天地,和如今繁華多樣的世間萬物。
混沌慢悠悠地說:「不錯,我隨這天地同生,比日月星辰和天道壽數還大,當得你們的長輩了。」
衛西看著這忽然出現的傢伙,目不轉睛。
夏守仁:「一個要將天地萬物化為混沌的長輩?」
混沌不以為意:「這天地本是我的,我將它化回混沌,不應該嗎?」
朔宗冷笑:「你吞噬掉天下萬物,所以天地就該是你的?」
自家衛西也什麼都吃,但好歹還知道那是偷吃,不佔理的吃,吃完了得挨打。與自家衛西相比,混沌這位前輩真的是很不要臉了。
混沌的笑聲無處不在,帶著深切的恨意:「怎麼不是我的?是我被搶走的!天道鎮壓我那麼久!也該將它還回來了!
夏守仁扯了扯嘴角,知道無法跟它理論:「我以為你已經消散了,沒想到居然只是被天道鎮壓。」
混沌大笑:「混沌怎麼可能消散!混沌就是混沌!混沌可以生活在宇宙的任何角落,哪怕化成灰燼都能活,天道也拿我沒有辦法!」
眾多神佛瑞獸聽得神情緊繃。
不錯,混沌確實是這樣,它只是一抹「氣」一般的存在而已,不像陰魂可以超度,也不像肉身那樣會死亡,它的活著和死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因為它沒有實形,不懼水火和任何攻擊,不論怎麼分離切割,它始終是存在這個世間的。
此時就听衛西忽然轉向朔宗,嚥了口唾沫:「闕兒。」
朔宗聽到他的聲音,緊繃的神情略緩,低頭看向他:「怎麼?」
衛西跟大家的反應都不同,看起來甚至有點高興:「他的意思是……他是可以一直吃一直吃都吃不完的嗎?」
怎麼吃都吃不完,這是什麼樣的神仙寶貝!
朔宗:「……」
瑞獸們:「……」
混沌:「???」
大家忽然開始非常認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