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這要求提得簡直太奇葩了,在場各種以為它會要求什麼特殊待遇的領導們都不由得開始面面相覷。
青龍終於提出這個請求,心裡卻暢快得不行,主要是衛西之前給他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只因為它身份上比不過野豬就毫不猶豫地摁住要吃它。它如今一千多歲,未成蛟前還是封建社會,那時候根本沒保護動物這玩意兒,後來機緣巧合開始修煉,它又日日沈在水底不問世事,一朝出來就遇上了改革開放,大字不識,完全不知道新社會的保護動物是個什麼情況,可看衛西的樣子,想也知道是個了不得的東西,不是誰都能有的。
但見領導們沉默成這樣,它得意的笑聲也不由停歇下來,冰冷的雙瞳裡罕見地劃過些許忐忑:「……怎麼,這事兒不好辦嗎?」
最開始那個被他的詢問能否涉·政的提問搞得如臨大敵的老領導沉默了片刻,咳嗽了一聲,莫名對剛才自己內心各種衝破宇宙的猜疑感到尷尬:「……不會不會,一定盡快為您辦理。」
他答應得那麼肯定,青龍立刻放下心來,暗暗瞥了衛西一眼,點頭讚許老領導道:「你們果然是帶著誠意來的。」
領導們:「……………… 」
領導們得到這樣滿意的誇獎,頭卻點得格外艱澀:「……這個毋庸置疑。」
青龍說完了心頭分量最重的要求,這時候才行想起當初導致自己沒能入海的礦泉水瓶,恨恨地補上一句:「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個海洋污染情況你們也盯著好好解決解決。這一個個的,又排污又丟垃圾,太缺德了。入海市那幾個偷偷 污的工廠我來京城之前都給記下來了,一會兒就叫小團把名字報給你們。罰他們的款!抓他們的老闆,一個都不許放過!」
領導們未曾料到自己居然會接到這樣的群眾舉報,工廠偷偷排污這種事情地方政府監管不到位,他們是連查都無處查起的,青龍與其說是提要求,倒更像是在給他們幫忙,一時紛紛點頭:「一定一定,海洋污染治理的計劃其實早就被提上日程了,我們日後一定會加大力度去監管監督。」
青龍:「嗯。」
雙方安靜了片刻,領導們在等待裡目光相對,陷入遲疑:「……那……其他的呢?」
青龍已經開始梳理自己的龍鬚了,聞言目光莫名:「啊?其他的什麼?」
領導們:「…… 」
領導們:「……就這些要求,沒有別的了嗎」
青龍皺起眉頭,腦瓜轉動,開始有點煩了,這群人怎麼回事啊一個勁兒地讓它要東西。它一個無產階級,一千多年來都窮得跟屁似的,哪裡知道該要些什麼?傳承裡倒是告訴他海底有金燦燦的龍宮,可大海現在不是回不去了嘛。更何況它現在待著動物園裡,大臣大臣有了,住處住處有了,環境裝修得那麼腐敗,比起當初在河道裡好了不知道多少,它心裡對目前的生活條件還是很滿意的。
青龍於是不耐煩地甩起了尾巴:「沒了沒了,其他的暫時想不到,先把我說的這些給辦好就行。」
話音落地,生怕這群人類敷衍自己,它不忘語帶威脅地加上一句:「記住,熱搜和保護動物的事情你們已經答應過我了,不管有多難辦,答應神靈的話,做不到是什麼下場你們心裡應該有數吧?」
你是認真的嗎?領導們面對這樣的威脅,硬是一點都緊張不起來:「……我們知道。」
先不說後果如何,這種奇怪的條件根本就沒有反悔的必要好吧。
青龍確定他們不是在說假話,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一甩屁股變回之前的大小,騎到了丞相的背上:「很好,那我回去彩排節目了。」
他如今身為水族之王,當然要以事業為重,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跟這些普通人類嘰嘰歪歪。
領導們:「……」
這……這就完了?!
領導們瞠目結舌地看著對方的身影隱沒進水裡,就連給它惡補過生意經的團結義都懵了,半晌後終於想通關鍵,朝著師父長嘆一聲:「唉,這就是吃了沒文化和太孤僻的虧啊,師父,咱們公司的經驗理念果然是對的,成精的員工進公司以後第一時間進行文化教育。不然就都跟這條龍似的了。」
這條龍一看就是為了修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並且還自視甚高不肯交朋友的那種,它但凡不那麼文盲,稍稍多了解現代知識,也不至於那麼好打發啊,換做是他,那麼珍惜的物種,少說也得再跟政府要點政策補貼,稅賦減免之類的優惠不可。
由此可見在社會主義時代脫盲教育有多麼的重要,不說這條龍,之前在新南招到的野狗精幾個,也是因為太沒文化才會被黑仲介騙去黑工地賣苦力。
衛西卻有點不爽:「它何德何能,這麼簡單就做了保護動物?」
國家怎麼回事,保護動物這麼水的嗎?讓它當成,自己往後豈不是再吃不得了。
團結義雖然不太理解師父不忿在哪,可還是耐心勸他道:「算了師父,龍族現在就剩下它這麼一根獨苗,這個數量也夠得上瀕危級別了,當保護動物還是有資格的。」
衛西聽得若有所思,一旁的領導們也終於從魔幻現實裡掙脫了出來,雖然難以置信這條青龍這麼容易就被打發,可不管怎麼說結局還是皆大歡喜的,沒有驚動普通人,沒有動用武力,甚至沒有動用過多的社會資源,就穩定住了青龍這麼個難以捉摸的大殺器。
並且看這殺器為了事業拼搏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估計是不想爆發搞事情的。
危機消散得太輕鬆,輕鬆得近乎不真切,領導們想到之前青龍話裡提到的信息,不免暗暗瞥向太倉宗這師徒兩人,為首的老領導遲疑片刻後上前去跟衛西握手:「多謝衛道長師徒出手感化這條青龍。」
聽起來那條青龍的思維就是被這個觀的人給帶歪的。
衛西被誇得迷惑:「有嗎?」
一旁夏守仁已經忍無可忍了:「你有!」
衛西似懂非懂,與那位老領導握手,老領導沉穩地繼續說了下去:「聽說衛道長在阻擋這條青龍入海的行動上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小顧在電話裡已經跟我進行了簡單的匯報,衛道長能為了人民安全和國家穩定以身犯險,很讓我敬佩。國家不會忘記這份付出的。」
衛西更迷惑了,有嗎?
他好像只是去吃了點東西而已。
夏守仁:「……」
但老領導說到這裡卻已經動了感情:「希望以後有機會,衛道長可以跟我們多多來往。」
這句衛西倒是能聽懂,點頭道:「我們宗門跟顧先生來往挺多。」
「是嗎?」老領導笑道,「小顧是我們重點培養的好苗子啊,負責的《相信科學》欄目也為民間破除封建迷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新文化傳媒行業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衛大師想必已經合作過了吧?」
衛西點頭:「除了這次,過後還有一則廣告要合作。」
領導聽到這話愣了愣:「廣告?」
一旁因為青龍而陷入對世界的質疑的顧先生也猛然驚醒,驚悚地朝他看了過來。
是啊,他差點把這茬事業的斷頭台給忘了!
衛西回答:「算是這次合作的報酬。」
老領導哦了一聲,沒搞明白,廣告這一塊屬於他們部門裡很小的一塊業務,日常並不需要他過目管理,不過他也沒朝心裡去,合作而已嘛,而且還是捕龍這種大型危險行動的報酬,聞言便表態一般朝衛西笑道:「衛道長放心,你們為國家出生入死,我回去一定督促他把你這事兒辦好嘍。他辦得不好不漂亮,你只管來找我告狀!」
又轉頭看向下屬,笑道:「聽見了吧小顧。」
就見下屬不知道為什麼居然用一種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眼神看著自己,一派絕處逢生的表情:「聽見了聽見了,這可是您說的啊領導!」
老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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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還要搞彩排,領導們和一些道長都決定留下捧場觀看,衛西對它本來就沒什麼興趣,現在成了吃不得的保護動物,最後一點耐心也消磨乾淨了,於是理所當然地提出離開。
動物園門口徘徊著不少被緊急疏散出來的遊客,大夥兒玩兒到一半被臨時帶出來,都很摸不著頭腦,圍在動物園門口追根究底地問:「怎麼回事,裡面發生什麼了?都還沒參觀完呢,好好的怎麼就讓我們出來了?」
而且這疏散的陣仗未免太嚇人了點,一大幫荷槍實彈的武·裝·部·隊圍繞在園區外蓄勢待發不說,居然連坦·克都調來了好幾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溫室花朵們哪裡見識過這個啊?內心驚恐害怕的同時都忍不住生出濃濃的好奇來。
但負責疏散的軍·人們卻都對疏散民眾的原因諱莫如深,他們始終閉口不言,直到接到從園區裡打出來宣布撤退的電話,這才鬆了口氣一般告知詢問的人群:「沒事,之前懷疑有幾個非法分子混進了園區裡,現在危險排除,你們要是想繼續參觀,可以重新入園,不用購票。」
說罷就和來時一樣迅猛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履帶轟隆隆滑行在路面上,園區門口的遊客們都聽傻了——幾個非法份子?
什麼樣的非法分子要出動這麼恐怖的武器進行抓捕?這一炮轟下去是個人都被轟成渣渣了吧?
遊客們面露迷茫,百思不得其解——
「太莫名其妙了,他們來轟哥斯拉的嗎?」
「還是出現了什麼史前怪獸?」
「算了算了,既然已經排除危險,那還是繼續回水族館看那條水蛇吧,我都還沒來得及拍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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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西有些不解地看著那批外形奇怪的車輛,雖然沒有概念,可他本能地覺得那些離開的人身上掛著的器械應該是不怎麼好應付的存在。
團結義也有點被嚇到,望著開遠的坦·克小聲猜測:「臥槽,那些難不成是被派來對付青龍的嗎?」
衛西眉頭微皺,腦子開始不夠用了:「青龍?它不是說自己是他們的信仰和圖騰麼?」
「這就是人類複雜和厲害的地方,所以他們弱小,卻能成為天道最後的選擇。」身後傳來朔宗的聲音,衛西回頭看去,撞上了對方複雜而深邃的眼睛,「你不會懂,也不要去懂。」
衛西聽得越發不解,索性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團結義心大得很,驚嚇過後又很快恢復了正常,預備打車回去。
可惜這個點鐘附近的空車本就不多,加上剛才園區裡被疏散出了大批的遊客,連打車軟件都緊俏得一塌糊塗。
團結義苦著臉朝師父道:「高峰期啊尼瑪,師父,咱們可能又要擠京城的地鐵回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衛西聽到這話居然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京城地鐵上次團建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
師徒倆立即陷入了對高峰期交通的恐慌,此時一輛外形低調的黑車徐徐滑過,徑直停在了距離他們幾步開外的位置,他倆下意識抬頭,就見駕駛座的司機已經迅速下車為朔宗等人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團結義看得抽泣了一聲:「怪不得能做國民高富帥,師父啊,快看人生贏家。」
衛西目光掃去,周圍不少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竊竊私語著投來了目光。此情此景,夏守仁臉上不由扯開了一抹屬於霸道總裁的微笑,挺直腰板,漫不經心地朝著一旁的重明道:「重明啊,你知道跟著一個超有錢的哥們混是什麼感覺嗎?」
重明:「啊?」
夏守仁人淡如菊地微笑著:「雖然他總坑你的錢,可是你可以在高峰期的時候,坐在哥們的車上笑看過去咬掉你尾巴的囂張對手打不到車。」
重明:「…………」
夏守仁想到過去種種,內心淚流滿面,忍不住露出一個解恨的表情,想要上車卻被朔宗一把攔下了,他彎著腰莫名其妙地問:「你幹嘛啊?」
朔宗沒理他,一手攔他,目光平靜地落在衛西身上:「站在那幹嘛?」
衛西:「?」
夏守仁:「?」
朔宗等待片刻,嘖了一聲:「過來。」
團結義一驚:「我靠,師父,今天遇上好心人了!」
立馬匆匆帶著衛西上前:「江湖救急,多謝大俠,我前情緣果然沒有看錯你。」
朔宗:「……」
團結義把師父安置進車裡,自己也想跟著爬上去,結果外套的領子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給拽住了,緊接著又被朝後一提。
他這麼大的塊頭,對這把動作居然毫無抵抗之力,迷茫地順著力道後退了幾步,眼睜睜看著前方的人生贏家連餘光都沒給自己一個,非常自然地上車坐在了自己師父旁邊,然後乾淨利索地關上車門:「走吧。」
團結義:「……所以我呢?」
夏守仁:「……還有我呢?」
重明:「……以及我呢。」
朔宗轉頭掃了他們仨一眼,不是很感興趣:「太多了坐不下,你們自己跟在後面打車。」
話音落地,視線裡那輛黑車就毫不留情地開走了,留下了一團嘲諷的尾氣和些許揚起的塵土。
重明看著車尾喃喃道:「夏先生,你知道嗎,咬你尾巴的囂張對手剛剛坐著你超有錢哥們的車走了。」
夏守仁:「……」
重明:「而我們留在這裡,卻打不到車。」
夏守仁:「……」
重明:「所以你被坑走的那些錢到底有什麼用啊?」
夏守仁:「……」
團結義在夏守仁的沉默中悲傷地蹲在了地上:「我前情緣什麼破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