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
目光轉動,只見藍家風玲瓏嬌軀,正站在橫樑之上,兩道炯炯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臉上。
江曉峰心中暗道:高文超和她寸步不離,定然在她身後,看來是免不了一場惡鬥,當下一吸氣,凝神戒備。
藍家風有著出人意外的冷靜,沉著,美目轉動之間,冷冷的瞧了江曉峰一眼,低聲道:“你是什麼人?”
原來,江曉峰臉上戴著人皮面具,藍家鳳無法認出。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大廳乃是一處來往的過道,時時有人出人,而且,又在藍福、黃九洲等附近,我如和她答話動手,必然驚動那些人…
他只管心中自作盤算,忘記了回答藍家鳳的問話。
藍家鳳美目中寒芒一閃,但仍然低聲問道:“你聽到了我的話麼?”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聽到了。”
接著,飄身落著實地,道:“我戴有人皮面具,換去了本來面目。”
藍家風冷然一笑,道:“你很膽大。”
江曉峰道:“我知道,只要你呼叫一聲,立時將有很多高手雲集廳中,圍攻在下。”
藍家鳳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你心中很明自,但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江曉峰道:“那是因為在下自信有脫身之能。”
藍家風略一沉吟,道:“可否脫下你臉上的人皮面具?”
江曉峰道:“可以,不過,不能在這地方。”
藍家風道:“好!你跟我來。”舉步向大廳後面行去。
江曉峰緊隨在藍家風身後而行。
藍家鳳推開一扇木門,探首向裡面瞧了一眼,快步向裡面行去。
江曉峰心中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已被她發現了行蹤,倒不如大方些跟她去見識一下。
藍家鳳步履快速,穿過了一道長廊,行入了一座房間之中。
江曉峰閃身衝入房內,藍家風隨手掩上了房門,突然回手一掌,拍了過去。
這一掌勢道快迅無倫,又是出其不意,迫的江曉峰施出“金蟬步”法,才把一掌避開。
江曉峰避開一掌之後,蓄勢待敵,以防那藍家風再度出手施襲。
那知藍家鳳竟然不再出手攻襲,緩緩說道:“不用你脫下人皮面具了。
江曉峰道:“那是姑娘已知道在下的身份了。
藍家風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果然還活在世上,爹爹並非多慮。”
江曉峰仍然舉手揭下人皮面具,道:“令尊的藥物很毒,但卻未能把在下毒死,想來,他定然很失望了。”
藍家風冷冷說道:“但此刻你卻自投羅網,只要我呼叫一聲,你決難再生離此地,不過……”
江曉峰道:“不過什麼?”
籃家風道:“你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我今日也救你一命,還你相救之情,從此咱們就恩債情結,日後殺你之時,就心安理得了。
江曉峰道:“想不到藍姑娘竟還是一個心存是非之人?”
藍家風道:“我不想和你談論是非,只求心安,你救過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那應該是很公平的事。”
江曉峰聽她語氣冷漠,不禁心頭黯然,忖道:看來,她心中對我,是全無半點情意了。
突然,方秀梅的話起自腦際道:藍家風容色絕世,只要是男人,見了她,大約是沒有不動心的人,你要與眾不同,別人對她深情款款,萬般結交,你要對她冷淡……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笑一聲,道:“不用了,在下自信這座莊院中人,還困我不住。”
藍家鳳任了一怔,道:“你很自負。”
江曉峰抬頭望著屋頂,語氣冷漠的說道:“昔日我救你,並非是因為你是王燕子藍家風,甚至根本不知你是女兒之身,因此,你用不著對我感激,我只是要救人,不管那人是女人還是男人,甚至於他是瞎眼、斷腿的殘廢,我都要救他…”
藍家風臉色一變,接道:“你如早知是我,那就不會救我了,是麼?”
江曉峰道:“不錯,如若以後,我還有救人性命的機會,在下決然不會救姑娘了。”
藍家鳳自懂事以來,憑仗著絕世容色,從來未聽過一個男人,對她說過這等冷酷之言,心中既覺奇怪,又有著尊嚴被傷害的難過,呆了一呆,道:“你用心在救人,難道我不是人麼?”
江曉峰道:“人有好壞之分,如若是救的不當,錯救了一個壞人,讓他為惡人間,那是無異傷害了甚多好人,因此,在下不救。”
藍家鳳道:“嗯,這麼說來,我是壞人了?”
江曉峰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可是憑著自己,是個好人麼?”
藍家風道。“倒要請教,我壞在那裡?”
江曉峰微微一怔,暗道:她本無甚惡跡,倒是叫人無法具體指出她壞在何處了。
一時間,心中打轉,終於使他想起了一句話來,緩緩說道:“雞鳴狗盜的官小之徒,為害也不過是一家一鄰,但如是大奸巨惡,其為害之烈,那就要天下震動,蒼生塗炭了。”
藍家風點點頭,道:“罵的好,可惜的是我還有些當之有愧。
江曉峰冷冷說道:“姑娘已知曉了在下身份,在下要說的話,也已說完,應該告辭了。
轉身行近木門。
江曉峰迴頭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藍家風道:“金蟬步算不得武林第一奇技……”
江曉峰接道:“怎麼樣?
藍家風道:“你如想憑仗金蟬步的力量闖出去,機會不大,而且,我爹爹就要趕到,你可能和他遇上。
江曉峰道:“那是在下的事,和姑娘無關。
藍家風冷哼一聲,道:“好!你去死!
江曉峰望了藍家鳳一眼,緩緩伸手,準備打開本門。
就在他右手將要觸及木門之際,突聞金風破空,寒芒一點,閃電而至。
江曉峰疾縮右手,閃避開去。
但聞噠的一聲,一杖細小有如黃豆的銀丸,深嵌入木門之中。
江曉峰緩緩回頭,望了藍家鳳一眼,道:“姑娘這是何意?
藍家風道:“昔日你救我之命,可曾事先問過我麼?
江曉峰道:“救人性命,大約還不用徵求被救人的同意吧!”
藍家風道:“這就是了,那我今日要救你之命,似是也不用管你是否同意了。
江曉峰搖搖頭,道:“我們處境不同,豈能一概而論。
藍家鳳道:“我是人,你也是人,雖然是男女有別,生死並無不同,為什麼你能救我,我就不能救你…?”
語聲微微一頓,冷漠的接道:“還有一件事,賤妾不願你心生誤會。
江曉峰道:“什麼事?
藍家風道:“我救你之命,只求心安,因為你救過我,除此之外,別無作用。”
藍家風這幾句話說的冷漠如冰,江曉峰有如被人在前胸上重重擊了一拳,心中隱隱作疼。但他卻強忍痛楚,故作冷漠的淡淡一笑,道:“咱們的處境不同,在下救姑娘時,姑娘已身中毒針,奄奄將斃,但在下此刻卻毫無傷疼,姑娘的盛情,在下仍然心領,就算你救過我了,此後,不再勞姑娘關心,姑娘保
重,在下去了。“
伸手拉開木門,大步向外行去。
藍家鳳冷哼一聲,未再攔阻。
江曉峰跨出木門,抬目一看,只見高文超滿臉殺機,站在廊道五尺以外,左手仗劍,右手平胸,已然蓄勢待敵。
一般人,都是用右手施用兵刃,但此時這高文超,卻是左手仗劍,倒是武林中罕見的事。
高文超冷冷望了江曉峰一眼,道:“閣下好長的命啊!”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區區一點毒藥,確然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