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潘世奇從未聽說過江曉峰的名子,不由啊了一聲道:“兩位請坐。”
方秀梅回顧著江曉峰,道:“潘老前輩也是武林高人,只因厭倦江湖紛爭,才息隱田園,不問江湖是非。”
潘世奇道:“老夫自知學藝不精,難以和人在江湖上互爭短長,退息田園,種菜渡日。”
方秀梅道:“老前輩大自謙了。”
潘世奇目光突然轉到那白髮老嫗身上,說道:“二娘,客人來了,替我們弄點酒菜去吧。”
那白髮老嫗點頭一笑,轉身人廚而去。
潘世奇先在一張竹椅之上坐下,方秀梅、江曉峰,才隨著落坐。
潘世奇兩道目光,凝注方秀梅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姑娘,咱們十年沒見了吧?”
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十多年了。”
潘世奇:“姑娘到此,必然有事,還請明說了吧!”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不敢欺騙老前輩,晚輩身中奇毒,恐難再活過一日夜,特地前來向老前輩辭別。”
潘世奇怔了一怔,道:“你中的什麼毒?”
方秀梅搖搖頭,道:“不知道,反正是一種很厲害的毒藥,人中之後,很快就滲入了內腑。”
潘世奇道:“什麼人下的毒手?”
方秀梅道:“說起來,只怕老前輩也無法相信,下毒人,乃是晚輩一向敬重的藍天義。”
潘世奇道:“藍天義?姑嫂的神智沒有錯亂麼?”
方秀梅道:“晚輩很清醒”目光一掠江曉峰,接道:“這位公子,和晚輩一般,都為藍天義施用奇毒所傷。”
潘世奇手拍腦袋,說道:“奇怪呀!奇怪呀!”
方秀梅道:“老前輩奇怪什麼?”
潘世奇道:“世人大都知道姑娘的為人,才送了你一個笑語追魂的綽號,但老夫卻深知方姑娘的為人,你的話我是不能不信,不過,姑娘說那藍大俠在你身上下毒,這件事,倒是叫老夫難以相信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潘世奇沉吟了一陣,道:“可要老夫為你效勞麼?”
方秀梅道:“你會療毒?”
潘世奇雙目盯注在藍曉峰的臉上,瞧了一陣,道:“老夫新近學會了醫道,但不知能否療治你們身受之毒。”
方秀梅搖搖頭,道:“你不成,藍天義用的毒,豈是輕易能夠解得。”
潘世奇談談一笑,道:“在下的醫道,的確不成,不過,賤內的醫道,倒是不錯,姑娘如若肯相信賤內,不妨要她瞧瞧。”
方秀梅道:“晚輩此來,只想奉托一些後事,如若能夠療治毒傷,那是意外喜了。”
潘世奇道:“等賤內完了廚下工作,我就替諸位講一聲,看看她是否願意。”
江曉峰心中大感奇怪,二娘:既是他的妻子,豈有不肯聽他話的道理,但聽他口氣,似是還要商請他妻子告應才成…
清世奇是何等老於世故的人物,已然瞧出那江曉峰心中之疑,微微一笑道:“賤內有一個毛病,最不願管人閒事,她雖有很好的醫道,但她卻從來不肯替人醫病,除非人家求她,也許她會答應。”
江曉峰口中了啊兩聲,但內心之中,卻仍然感覺到有很多不解之處,只是不便多問而已。
但見方秀梅微微一笑,道:“這多年了,二娘的脾氣還沒有改麼?”
潘世奇搖搖頭,苦笑道:“改不了,而且大有老而彌堅之勢。”
方秀梅正待接言,遙聞一個女子聲音傳入廳中,道:“當家的,快些來幫我個忙。”
潘世奇高聲應道:“來了,來了”
對方秀梅眨眨眼睛,低聲接道。“兩位坐坐,老朽去了就來。”
匆匆出廳而去。
方秀梅低聲說道:“江兄心中有些奇怪,是麼?”
江曉峰道:“在下初入江湖識見不多,也許這等事,在江湖上權是普通。”
方秀梅道:“一點也不普通,只不過,他們的事蹟,在江湖上極少流傳,一時之間,也不易尋找罷了。”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方姑娘是否可以告訴在下聽聽?讓我在死去之前,增長一點見聞。”
方秀梅道:“這是樁很可笑,也很纏綿的事,潘夫人昔年在武林之中,也是一位大有名望的武林女俠,潘世奇的武功,更可列人一流高手,如若他們夫婦,在江湖之上逐鹿爭雄,實不難闖出大名氣來,但他們卻把大好青春時光,埋在這一片菜園和茅舍之中。”
江曉峰道:“想這中間,定然有很多內情了?”
方秀梅道:“不錯,就是為了薛二娘…”
江曉峰道:“誰是薛二娘?”
方秀梅道:“薛二姐就是潘夫人,生性奇特,丈夫和女人講一句話,就要鬧得天翻地覆,那潘世奇如若在江湖上走動,難免和武林中人有所往來,也無法避免和女人說話見面。”
江曉峰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那位薛二娘住他隱於此?”
方秀梅點點頭,道:“不錯,但薛二娘也下了一番苦功,學得一手好萊,兩位武林才人,就這樣渡過了數十年的歲月……”
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過去,我常常暗笑那薛二嫂和潘世奇,如今想來,他們倒是有先見之明了,我跑了數十年的江湖,不但一事無成,而且遇上的凶險和痛苦,折磨的豪氣盡消了,實不如菜園茅舍,安安靜靜的歡渡歲月。”
江曉峰正待接口,只見潘世奇和薛二娘,每人捧著一個木盆,行入廳中。
每人手中的木盒上,擺著四色佳餚。
潘世奇擺好了某,肅客入席,道:“本來,咱們該喝一盅,只是兩位身上中了毒,不宜飲酒。
方秀梅起身一笑,道:“有勞二位了。”
薛二娘笑道:“田園無美肴以饗佳賓,幾碗青菜,都是出我之手,兩位隨便食用一些吧!”
潘世奇輕輕咳了一聲,道:“二娘,你瞧瞧他們兩位是不是中了奇毒?”
方秀梅欠身說道:“小妹來此,主要是向潘老前輩辭別,如若能得二娘大施妙手,療治好我們身中奇毒,更是意外之喜了。”
薛二娘道:“適才聽我們老頭子談起,說方姑娘和這位江相公,都中了藍天義施下的奇毒。”
方秀梅心方暗道:原來,她把他叫到廚房問內情去了。
敢情,方秀梅和薛二娘昔年並不相識。
只聽薛二娘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那藍天又如若不用毒也還罷了,如是他用了毒。定然是十分奇怪的毒藥,只怕我沒有這份能耐。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麼?”
薛二娘道:“老頭子,你可不要胡說,藍天義下的毒,我可不一定有法子解救。”
潘世奇道:“如是連你也不能解救,天下大約沒有人解得了。”
薛二娘笑道:“你不要瞎捧我,這是立刻要見真章的事。”
潘世奇道:“不管如何,這樁事既然叫咱們遇上了,總要一盡心力才成。”
薛二嫂笑道:“好吧!你們先吃飯,飯後讓我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