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小和尚

　「大師，我從容塵山派走過來的路上，看到很多活不下去的人，我還第一次殺了人，那感覺太難受了。我有點好奇，大師你為什麼能一直這麼淡定呢？我好像從來沒有看過你不開心或者有其他情緒的樣子。」

　大師眉目間一片平和，眼中也是令人安穩的寧靜，「等你兩百多歲的時候，遇上很多事，也就會淡定了。」

　江澄︰擦，又忘了面前這老和尚活了很多年了。

　她想了想又問︰「那大師，你們上雲寺是不是每次遇上這種事就會出來幫助人啊？」

　青燈大師︰「即使沒有出現這種事，寺中想出來的僧人也會出來做自己想做的事。生老病死，天災人禍，乃是常態。遇上災亂，與沒有災亂的年光，又有何不同。世上總有人在受苦，只不過是人多和人少的區別。」

　江澄走在他身邊，聞言若有所思，然後她看著地動後街邊龜裂的牆，說︰「其實我一直以為上雲寺很高大上，要是你們要救世，也應該聲勢浩大，折騰出個普渡眾生之類的宗教活動啊……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點可笑。」

　江澄說得不明不白，青燈卻明白了，依然不疾不徐道︰「有些人我可以救，有些人我不可以救，有些人我能救，有些人我不能救，有些人我救得了，有些人我救不了。有些可以救的我不想救，有些不能救的我想救，救得了與救不了，卻從來不是我能決定的。」

　江澄被他繞暈了一下，撓撓臉笑道︰「我以為你無所不能呢。」

　「世上哪有那樣的人。」

　「那大師，你說那一堆什麼能救不能救，想救不想救的，難道你們不是慈悲為懷，就算是惡人都要救，然後引他們向善嗎？」江澄道。

　大師看她一眼，臉上表情越發和善，「怎麼可能，那多浪費時間。」

　江澄被口水嗆住了。

　這麼說，真的沒問題嗎德高望重的大師！

　江澄捂著胸口，覺得不能再和大師討論這種問題了，不然會失去某種信仰的。

　安靜了一會兒，江澄咳嗽了一下，擺了個帥氣的姿勢，笑嘻嘻炫耀道︰「大師你看我現在怎麼樣？」

　青燈大師停下腳步，看著她，從頭到尾看的認真仔細。江澄開始還笑著，後面不知道為什麼在那種平和的目光下就笑不出來了，不僅笑不出來還略覺手足無措，有種很想四顧望天吹口哨轉移注意力的感覺。

　臥槽，為什麼突然覺得這麼局促啊！說讓你看看看兩眼就好了，這麼一直盯著是幾個意思！

　江澄正想著，忽然見大師朝自己走了一步。強行忍住沒有往後退，江澄莫名的看著大師抬起了手，最後落在她的腦袋上。

　「七年修行至融合期，你很努力，很好。」

　築基、開光、融合，如果資質低一些的人，大概就算用上百年也無法成功築基到達融合期，而江澄呢，她的資質十分不錯，比她師傅白苒冬還要好上一絲。白苒冬是誰？她的父母都是合體期修士，父親還是容塵山派白靈一脈上一代的掌山人，是白苒冬師兄妹三人的師傅，這樣的白苒冬出身好，資質也好，江澄的資質比她還好，若是修煉速度不快就沒天理了，那麼多好東西也不是白吃的。

　而且江澄一開始修煉，去的就是白靈一脈的秘密黑室。那里也不是什麼普通弟子能去的地方，若不是白苒冬作為白靈這一脈這輩的掌山人，堅持要讓自己這個徒兒進入黑室，江澄是進不去的，要知道白苒冬四個弟子，也就只有她有這個進入黑室修煉的殊榮。當然，這個殊榮其他三個弟子想不想要那就兩說了。

　黑室里全由修煉有成的師祖神識調教，基礎打得極好還免去了不少彎路，再加上江澄自身的努力，如今能拼命成她這個地步的修士也不多了，心性堅韌兼悟性之高，簡直就是好運氣加身順風順水的典範。——就像整個世界的運勢都在她身上，推著她往前走。

　不過還是比不上青燈這種妖孽。作為一個前輩，妖孽青燈確實覺得江澄這孩子不錯。

　大師的語氣就像是鼓勵一個听話的後輩，充滿了一種慈祥溫厚的光輝，宛如一座可靠堅實的大山，可以仰望卻無法跨越……但是，江澄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臉紅。

　不，她並不是害羞，只是覺得略羞恥。小時候父母都沒怎麼誇讚過她，現在都這把年紀了，還突然被人摸著頭誇獎，雖然知道對方年紀很大，但是畢竟外表和自己看上去是一輩人，怎麼想都別扭啊啊啊！

　大師完全沒有管自己的動作給江澄帶來的一系列心理活動，誇完放下手就繼續往前走了。江澄也沒糾結兩秒，見他走了也也忙跟上去，理了理自己略有凌亂的劉海嘆氣。她剛才其實只是想讓大師看看她的美貌，現在這個帥氣的外表，都能到處撩妹了呢。從前她只有被撩的份，現在她也能撩人辣！

　但是大師沒有接收到她的想法，無法理解她的炫耀，她頓時有種詭異的‘可惡輸了’的感覺。

　「明重。」

　「師祖。」正在清點物資的胖和尚看到青燈，行了一禮，又略帶好奇的看了眼旁邊的江澄，大概是覺得這個美男子有點眼熟。

　江澄眼楮一轉，笑道︰「明重小胖子？七年不見長成小伙子了，怎麼還是這麼胖乎乎的可愛模樣，還認識你江哥哥嗎？」

　江澄還記得自己當年在上雲寺浸泡無垢泉，明重明華明非三個小和尚帶著個明穢小團子，偷偷跑來看她，被殊妄小和尚板著臉用竹枝抽了個遍。後來這幾個小和尚還常跟在他身後叫她江哥哥，和她一起去膳堂找芳洵大師吃好吃的。這幾個小和尚，除了青燈大師的徒弟殊妄小和尚，其他的都還以為她是個哥哥呢。

　壞心眼的江澄一點都不想澄清這個誤會，當年的江澄才十幾歲，如果說那時候還漂亮的雌雄莫辯有兩分女氣，那這些年經過師祖們的生死鍛煉，江澄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個顏好腿長氣質佳的高品質大帥哥，她要是不說，絕沒有人會知道她是個姑娘，最多就是覺得她作為一個男子個子中等，長得也俊秀了些。

　明重也算是自己的小輩，江澄見到他倒是極為開心，在身上摸了摸就想找到點什麼給他當個久違重逢的見面禮，但是，她身上除了一堆靈石兌換來的物資也沒有什麼其他好拿出來當禮物的東西。摸了半天，只摸到幾塊油紙包著的蘭花油糕，還是她之前路過一個城聞到香味買下來的，吃了兩塊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膩。

　把糕點放到明重手上，江澄道︰「身上沒什麼好東西，這個還挺好吃的，給你，可別嫌棄你江哥小氣。」

　明重看了眼青燈，接過油糕，聞到那誘人的香味，胖乎乎的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個笑，大聲說了句︰「謝謝江哥！」

　「我待會兒去和明華明非他們一起吃，他們要是知道江哥你來了，肯定會高興的。」明重小胖子小心的收起糕點。

　江澄就笑了，親昵的摸摸他的光腦袋，「江哥還以為你們不記得江哥了呢。」

　「記得的記得的，連小明穢都記得呢！還問過幾次我們江哥哥去哪了。」明重忙道。

　江澄更高興了，她認識的人不多，要是這幾個小和尚不記得她了，恐怕也會有些難過。當下用力揉了一把明重的腦袋，揉的明重哎喲哎喲直叫喚。

　「哎喲江哥，你現在力氣可真大。」

　江澄嘿嘿一笑，「那當然，小胖子，你猜你們現在可還能打得過我嗎？」

　明重仔細看了江澄一眼，誠實的搖頭，「我們打不過，不過殊妄師叔肯定打得過。」

　「誒？殊妄小和尚也在這？」江澄眼楮一亮。

　「是啊，殊妄師叔今年也到了下山的年紀，就跟著大家一起來了，現在估計在芳洵師傅那邊幫著生火做飯呢。」明重說。

　要說江澄最惦記的，除了大師，肯定還是很照顧她，和她相處最久的殊妄小正太嘛！就是不知道當年那個玉雪可愛禮貌懂事的盲眼小正太現在長成什麼樣了。肯定已經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友力max的貌美少年郎了！

　青燈帶江澄來這里找明重，自然不是為了敘舊，而是因為明重現在管著他們的救助物資，江澄當下把自己身上那些放在儲物袋的物資全數拿出來交給了明重，然後給青燈喝明重打了個招呼，就往殊妄小和尚所在的方向大步走了。

　明重看看旁邊的青燈師祖，又看看已經不見了的江哥背影，問︰「師祖，江哥果然最喜歡殊妄師叔了。」

　青燈大師︰「對啊。」

　明重︰「師祖，你剛才指的那個方向，好像不是殊妄師叔的方向呢。」

　青燈大師︰「哦？原來不是嗎。」

　明重︰「師祖，你是故意的吧。」

　青燈大師︰「對啊。」

　明重︰師祖，你就這麼承認了喂！啊算了，反正師祖一向這樣。

　江澄按照青燈大師指的方向找了一圈都沒看著人，終于反應過來又被那老和尚驢了。她開始想，是不是年紀大的人都喜歡驢人，她師傅也是這個樣子。

　又找了人重新問了路，江澄終于成功找到了廚房，還看見了久違的衣食父母芳洵大師。廚房里一共兩個人，除了沒怎麼變的芳洵大師，另一個自然就是殊妄了小和尚了。

　只不過……殊妄他……的噸位……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這樣小山一般的噸位，還有顯眼的肌肉，怎麼可能是她的殊妄小正太！這世界特麼一定是在逗她！說好的瘦高溫潤美和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