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綁架案五

　　姜家別墅書房失火，火勢很快得到控制，沒有人員傷亡，就是書房裏的檔燒的不成樣子。本來氛圍緊張的家庭因為失火更加愁雲慘霧了。

　　“……都怪我手抖大意了。”姜科太太低聲跟沙發上抹著眼淚的馮麗芳道歉。

　　馮麗芳歎了口氣，說：“他平時不讓人隨便進去的，現在燒成這個樣子，回來看到了怎麼辦，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末了聲音很低。

　　旁邊的姜科臉色一直不太好看，像是在思考什麼，一臉凝重。聽到馮麗芳的話，語氣有些不耐煩，斬釘截鐵說：“大嫂，我說過了，大哥會平安回來了。”

　　馮麗芳一直知道姜科脾氣不好，不過平時有姜環看著，在她這個大嫂面前還算敬重，現在姜環沒在，馮麗芳也聽出姜科的話音，她心裏歎了口氣更難受了，旁邊姜智抱著母親肩膀安撫。

　　一時客廳沒人說話。

　　晚回舟到了姜家看到的就是這樣沉默畫面，他目光掃向沙發上的姜科，對方肩膀坐姿成放鬆狀態，但眼底帶著戒備和緊張，尤其見到他們進來，連坐姿都變了，整個人處於應對狀態。

　　“各位，這是搜查令。”田軍出示了搜查令。

　　姜科謔的站起來，不客氣的說：“你們員警什麼意思？我大哥被綁架了，現在拿著搜查令到我家幹什麼？你們到底怎麼做事的？”

　　“我們怎麼做事不用姜先生教。”晚回舟淡淡道，看向田軍：“帶人去搜，誰要是妨礙警方辦案，直接拘回局裏。”

　　“是！”

　　田軍帶著技術科直奔二樓，一樓客廳氣氛更詭異了。馮麗芳母子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好端端的要搜查他們的房子，旁邊本來安撫馮麗芳的姜科太太略微不自然的動了下，目光擔憂的看向姜科。

　　這位應該猜到一些，但知道的不全。

　　晚回舟心裏下了結論，直視怒氣高漲的姜科，語氣平淡說：“不用生氣，例行公事而已。”

　　姜科氣得青筋暴起，憤憤的坐回沙發，諷刺說：“你們警方什麼例行公事真是特別，真是後悔報警，要你們有什麼用，我大哥要是有什麼意外，我要你們員警吃不了兜著走。”

　　晚回舟沒管姜科叫囂，拍了下沈判胳膊讓別氣了，抬腳上了二樓書房。

　　書房只有靠近書桌書架那兒燒壞嚴重，書籍檔電腦幾乎都損壞了。晚回舟問技術科的小錢，“能不能復原內容？”

　　“隊長，要是燒了還成，這是燒後還損壞過。你看檔的紙灰還有電腦硬碟，都是明顯燒後二次受損。”小錢也很頭疼，說：“我儘量還原。”

　　晚回舟點頭表示知道，田軍繞了一圈，說：“隊長，這分明就是想破壞什麼證據放的火，這倆兄弟到底想瞞著什麼？你說他們自說自唱，環科可是快上市的，到底為什麼呢？”

　　“姜科幾次三番的保證他大哥不會有事，我之前以為姜科不管多少贖金都會救出姜環，安撫馮麗芳母子的話，現在想來，姜科很有可能知道綁走他大哥的是誰，但卻不告訴我們，除非……”晚回舟覺得真相越來越近。

　　沈判在旁補充：“除非兩兄弟和綁匪以前是一窩的，中途鬧翻分開，現在綁匪又想挽回兩兄弟。”

　　“還真能順起來。”旁邊同事插嘴，而後看向田軍說：“軍哥沈先生這麼說雖然跟愛情買賣似得，不過真有點味道。”

　　田軍哭笑不得，讓同事趕緊幹活，不過細想了下還真能對上。

　　晚回舟沒有說什麼，沈判沒有得到表彰，湊過去問：“舟舟，我說的對不對？咱倆是不是心有靈犀。”

　　“還需要證據。”晚回舟默認了沈判的說法。“查出來兩兄弟要隱瞞的事情就離真相更近了。田軍，這邊人不用太多，重點看著姜科，明天交贖金估計有變動。”

　　“是。”

　　晚回舟跟沈判出了姜家直奔局裏。剛上樓，吳強從審訊室出來，說：“隊長，聽您的先晾著兩個人，查出身份資訊了，叫老三的原名許三，另一個叫王強，兩人是一個村子的，S省吳水縣的人，有案底，十五年前因小偷小摸被逮進來過，後來放出去之後沒被逮過。”

　　“吳水縣？”晚回舟回到辦公室將卷宗翻出來，沈判站在後面一看，“楊國民的案子，舟舟你懷疑這兩人跟楊國民也有牽連？”

　　黃佳佳案子之前，楊國民在近十年內犯得案子地點其中就有吳水縣。

　　晚回舟多年的破案經驗來看，不像是巧合，但一時也想不出別的頭緒。

　　肖雷婚禮的炸彈、楊國民手裏的美國式手槍和五十萬現金、還有現在的綁匪，這三個案子處處透著相同的怪異之處。

　　“隊長。”吳強敲門進來，問：“您什麼時候審？”

　　晚回舟看了下手錶，已經快五點了，時間是不早了。合上了案卷，站了起來，“現在。”

　　“舟舟你親自審？我陪你去。”沈判兩眼放光，跟做遊戲似得。晚回舟想了下，說：“不能亂來，你在旁邊記錄。”

　　沈判含糊點頭，高高興興美滋滋說：“舟舟我是你的小記事員。”跟角色扮演似得。

　　晚回舟不知道沈判突然興奮什麼，帶著人去了審訊室。他審的是叫老三的許三，吳強帶人審王強。許三面貌不起眼，中等個子，不胖不瘦，身上穿了件夾克，沾著泥還有血混著髒兮兮的，要是平時許三這樣的走在大街道上，很快淹沒在人群中，不會引起絲毫的注意。

　　“叫什麼名字？哪里人？做什麼的？”

　　記事員沈判坐的筆直，一連三問，問完還要看晚回舟。晚回舟沒吭聲，面無表情的看向許三，這個許三很鎮定，問什麼說什麼，跟吳強調查到的資訊不差，甚至還主動說：“員警，我錯了，我不該綁架人的，我們哥倆就是沒錢花了，想借個錢花花。”

　　“姜環在哪？”晚回舟問。

　　許三茫然搖頭，“什麼姜環？我不知道，我就是綁架那個穿西裝的柏其錦，本來想問他要點錢就放了他的，誰知道他跑了，我們哥倆就追了過去，其實已經很後悔了，要不是沒錢花，真不願意幹這個事，現在被抓到了也是我活該，罪有應得，我認罪，員警你們關我吧。”

　　沈判唰唰唰的記錄著一邊小聲說：“這種沙雕口供真當我們會信啊。”

　　真情實意認罪的許三：……

　　“繼續演不要停啊。”沈判記錄完了沒事幹，用筆敲了下桌子，示意許三繼續。

　　許三被諷刺了一通，臉上表情變了變，最後又成了剛才那副良好合作老實認罪的模樣。

　　“兩位警官你們說什麼我不知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該綁架人……”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

　　晚回舟敲了下桌面，冷聲道：“柏其錦已經醒了。”

　　許三的話頓時被噎在喉嚨裏出不來了。

　　“甜品店後門，柏其錦和姜環一前一後幾乎沒差幾分鐘被你們綁到了麵包車，你現在還告訴我不認識姜環是誰？那你們綁他做什麼？！”晚回舟語氣冷冽帶著鋒利直逼許三，“說，到底什麼內情。”

　　許三沉默了下，說：“沒什麼內情。”之後就閉口不言。

　　沈判放下了筆，晚回舟側頭看了眼，說：“跟我出來。”沈判只好乖乖起身出門。

　　“剛才不錯。”晚回舟表揚了下一臉‘我認錯’的沈判。

　　沈判啊了下沒想到，立刻又高興起來，跟地主家的傻小子差不多了。晚回舟打算晾一晾許三，去了隔壁審訊室辦公室，隔著特殊玻璃，吳強正審王強。

　　不同於許三的滑頭，吳強要笨拙許多，口供跟許三差不多，被發現了端倪就什麼都不說，一直保持沉默，吳強再怎麼問最後就來一句我認罪你們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這兩個人到底怕什麼？

　　一直避開姜環這一塊，什麼都認。

　　“舟舟你們也太溫柔了，要是擱我們那兒先給他幾鞭子再說。”沈判道。

　　旁邊守著監控的同事默默看了眼沈判。沈判絲毫沒察覺哪里不對，自顧自說：“幾鞭子下去保證皮開肉綻，讓他嗷嗷叫娘。”

　　晚回舟：“不能用刑逼供。”而後往出走。

　　沈判一臉遺憾跟著，邊走邊說：“我以前覺得我爸很沒鬼權，但是後來我知道，有些鬼生前做下的惡，是不配擁有鬼權的。”

　　許三和吳強就這麼熬著，兩人能熬得起，姜環那邊不行，不管他們推測姜環兄弟和綁匪認識，極有可能不會傷害姜環，但沒有證據前，姜環就是受害人，就要考慮姜環被撕票的可能性。

　　晚回舟站在大辦公室的白板前，盯著上面新添的資訊眉頭微微蹙起。

　　“隊長，許三突然招了，什麼都抖出來了。”吳強跑了過來說。

　　晚回舟下意識的看沈判，沈判裝作看天花板，而後覺得自己演技太生澀，笑著催促說：“舟舟快點，我小記事員要記錄。”

　　“你做的？”晚回舟頭疼也有感動，但更多的是擔心，“你這樣插手我的案子，沒有懲罰嗎？”

　　“懲罰你親親我。”沈判插科打諢，見舟舟認真表情，只好實話實說：“跟上面不一樣，底下雖然在改革但是你懂得，還是很封建君主制度，我爸唔挺有權的，我這點小事都不算事。”

　　晚回舟腳步頓了下，但是來不及問別的，就說：“回去再說。”推門進了審訊室。

　　許三坐在椅子上雙目有些呆滯，見到兩人也是無神的看了眼，而後低頭看著自己手，不用晚回舟問，自動說道：“我強子還有林全三個人做的，聽上面命令，綁架姜環，將這個事件偽造成簡單的綁架案，如果姜環聽話，那麼乖乖送來錢當賠罪，一切都回歸原位。要是姜環不合作，兩兄弟隨便留下一個就可以……”

　　“姜環合作了。”

　　“他起初不願意，全子打電話過去要贖金，打算撕票的。沒想到姜環後來改了口風，姜家報警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晚回舟沉聲道：“上面是誰？林全現在帶著姜環在哪里？有沒有備用地方。”

　　“上面…”許三像是害怕極了似得，渾身發抖，又平復下來，聲音細小說：“是大老闆，我們所有人都聽大老闆的，八年前雲城員警抓到了我們的人不過不是大老闆，那群傻逼還以為抓的是老闆。林全我不知道在哪，沒有備用地方……”

　　審訊結束。

　　晚回舟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麼。沈判也沒去打攪。過了會，晚回舟從思維中出來，吩咐吳強說：“查，工廠附近區域地段姜環兩兄弟的房產——”晚回舟想到一個人，添了句，“再查查吳美恩名下的。”

　　吳美恩就是姜科太太。

　　晚回舟則是回到了辦公室，將楊國民的案卷和這起綁架案資料攤開。

　　姜環三十五歲創業環科集團，現如今五十三歲，整整十八年了，創業前期環科發展迅猛，很快在燕市站穩了腳步，如果單憑馮氏糖廠最初給的一百萬投資來看，環科的發展太順利而且收益簡直是像滾雪球，這其中會不會馮氏的原始一百萬是幌子，環科背後真正支持的人就是許三口裏的大老闆？

　　八年前雲城警方嚴打，有部分犯罪分子落網，大老闆應該躲藏偃旗息鼓一段時間，避開了風頭，這段時間環科與這個秘密集團脫離了關係？

　　環科現在的賬目沒什麼問題，姜家兩兄弟還在籌備上市。

　　這個秘密組織重新找上了門，之前應該談崩了，才會採取這樣激進的手段。

　　晚回舟翻開楊國民之前犯案地點，S省、Y省、Z省，三省相連，八年前的案子多發S省，其中有單就在吳水縣，之後八年犯案較少，Y省、Z省都有。

　　腦中勾勒出畫面，像是所有的東西都連在一起，其中還有最重要一個環節。

　　肖雷婚禮的炸彈。

　　晚回舟想到楊國民死的那晚，那個殺手看他的眼神——雲城八年前打擊落網的罪犯，他父親的殉職。

　　“舟舟，你臉色很難看怎麼了？”沈判進來擔心問道。

　　晚回舟想搖頭，已經習慣什麼都放在心底，可對上沈判的目光，說：“想到一些事情，這些案子跟我父親的死有關，我現在只是猜測，還沒有證據。”

　　“舟舟。”沈判抱著晚回舟，低頭親了親晚回舟的額頭，“你有我。”不是很甘心的添了句，“還有肥嘟嘟，我們都會陪著你的，不要難過了。”

　　晚回舟呼出一口氣，調整過來狀態，說：“謝謝你。現在還是忙姜環的案子。”

　　如果一切就像他推測那樣，不排除對方有擔心被發現撕票的嫌疑，同時，姜環平安回來，以這兩兄弟的性格不會輕易說出實情的，而且證據毀了。

　　清晨七點四十分。

　　整個通宵全局上下都在忙。

　　吳強風風火火進了辦公室，興奮說：“隊長，廢棄廠四周姜家兄弟沒有地產房子，不過吳美恩在藍貴縣有個溫泉公寓，在鎮上靠近山。”

　　同時電話作響，田軍打來的，說：“隊長，綁匪打來電話，時間提前，讓姜科帶著錢現在去中心廣場，我們攔不住姜科。”

　　“跟在後面，保證姜科安全，隨時保持聯絡。”晚回舟看向吳強，“帶上人，對方手裏有武器，出發。”

　　沈判興致勃勃的開車，尤其見他家舟舟別著槍姿勢俐落又瀟灑，沒忍住又是一串彩虹屁。晚回舟早已習慣，聽著沈判的絮叨，心慢慢定了下來。

　　車速飛快，四十分鐘後車輛到達藍貴縣溫泉鎮上。八點多的鎮子已經過了熱鬧喧囂的時候，孩子已經送到學校了，早點攤還剩下餘熱，兩邊的蔬菜攤子倒是有不少人光顧，吃完了早點順手買點菜回去做午飯。

　　幾輛警車駛入街道，兩邊的群眾看起了熱鬧，不知道怎麼回事，紛紛猜測鎮上又是誰家孩子犯了事？不過這次的陣仗也太大了些，這好幾輛車呢。

　　街道最頂端的溫泉公寓。

　　在農家自蓋的二層小樓或者一層樓中，整個鎮上最豪華漂亮的地方就是這個溫泉公寓了。外面修飾的很高級，門口保安守著，靠近半山腰空氣好綠化足，天然的泉水引進自家，是這所公寓的亮點招牌。

　　保安一看是警車，連忙放行，晚回舟在車問：“昨晚誰值班？”

　　“是我。”保安有些局促。

　　“淩晨三點到四點有沒有車子進入？”

　　保安連忙點頭，“是個麵包車，這大晚上的黑燈瞎火平時沒人來，我睡得好好地被叫醒了……”

　　“謝謝了。”晚回舟打斷了保安的話，給沈判示意往進開。

　　甜品店門口的麵包車昨晚在廢棄廠子沒有找到。

　　整個社區是低層建築，最高五層，安安靜靜沒什麼人，這裏週末比較熱鬧些，買了公寓的帶著父母孩子過來泡泡澡順帶去農家樂玩玩，周內沒什麼人。車子停穩，晚回舟帶隊，幾十人下車往樓道走去，打了手勢讓吳強安排人疏散群眾。

　　直接到了五層502室。

　　‘砰砰。’

　　晚回舟敲門。

　　裏面安安靜靜沒有動靜，晚回舟重新敲了兩聲門，裏面突然嘭的一聲。旁邊沈判手在門把手扶了下，然後故意驚訝道：“門沒鎖。”

　　晚回舟看了眼沈判，戲不錯。

　　“舟舟能進了。”沈判握著把手，說：“還是我先進。”

　　客廳裏姜環被綁在椅子上，現在連人帶椅子摔在地上，額頭有擦傷，嘴裏貼著膠布，看上去真的是被綁架虐待的慘烈。

　　其他人搜了圈，屋裏沒有人影，綁匪不在。姜環已經鬆綁坐在沙發上喘氣，像是餘驚未消似得，說：“太可怕了這些人，他們手裏有槍，指著我讓我找地方不然打死我，我沒辦法想到還有這個地兒……”

　　“綁匪人呢？”晚回舟當不知道情況配合問道。

　　姜環緩了口氣說：“我聽他給我弟打電話，應該是要贖金去了。”

　　只怕要贖金也是個幌子，綁匪早都跑了，姜環被警方解救，這場綁架案似乎可以定案了。

　　起碼明面上是這樣的。

　　但是晚回舟知道，事情不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