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鈴鐺案十

　　已經淩晨了，市警察局三樓刑偵大隊辦公室燈還亮著，在這安靜的深夜，隱約能聽到辦公室裏有人急切興奮的討論聲。警局門口對面，門面商鋪悉數關門，路燈光線發暗，馬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卡宴，車後排坐的人，一抬頭目光正好對準三樓辦公室視窗。

　　“老闆，你在等晚隊長？”方晴都不知道老闆有什麼毛病，下午明明走了，結果繞了一圈又開回來了，車就跟長了腳似得紮根在這兒不動了。

　　後排坐著的就是下午離開的沈判。此刻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側著臉，昏暗的光照進來明明滅滅打在沈判的側臉上，沈判目光所及的方向，正好對準了三樓，他的一張臉一半隱藏在黑夜中，看不出情緒，另一小半有幾分暖意，勾勒出筆直的鼻峰，不似常人的溫度似得。

　　沈判沒有開口，但方晴知道猜對了。

　　下午她去辦手續，辦公室就留老闆和那位長得好看的晚隊長，一看兩人就認識。這次來燕市，活並不大，像她這樣實習生就能搞定，結果老闆一聽是燕市非要跟她一起出差，嚇得她半死，還以為老闆對她有看法。

　　現在知道因為什麼了。

　　可能是在一輛車沉默了太久，方晴也不像平時那麼毛老闆了。

　　聲音不大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說：“老闆，你要追晚隊長呀？”她看老闆沒生氣也沒否定，八卦心壓不住了，說：“聽說晚隊最近在忙那個別墅樓案子，估計加班就是因為這個，老闆我們明明看見了兇手，要是給晚隊提供——”

　　“方晴。”沈判突然出口。

　　嚇得一哆嗦的方晴答了聲，隔著鏡子小心翼翼看向後排。沈判一張臉徹底陷入黑暗中，看不出表情，只是一雙眼很亮。他開口，聲音沒什麼情緒變化：“為了私人利益觸犯公司條例，下場不需要我再多說了。”

　　方晴一身冷汗，輕聲恭敬道：“老闆，我知道了。”

　　“原則就是原則。”沈判說完下車，方晴急了，沈判看了眼，“你自己回公司。”

　　“那您呢？”

　　沈判沒回答，方晴剛被嚇唬完一點也不敢對老闆決定有異議，只好乖乖開車離去。車子走了，沈判一襲黑衣，完美的避開路燈，隱藏在夜色中，抬著頭繼續盯著三樓窗戶看。

　　辦公室裏。

　　“兇手初次犯案果然留下很多證據。”吳強將條件都列出來在白板上。

　　第一起案件距離現在已經十八年了，發生在S省的村鎮中，受害者是位二十三歲女性，當天去鎮上趕集，回來天下小雨，跟男朋友磨蹭了會耽擱了功夫，天黑獨自回家時遇害。

　　受害者的男朋友當時作為重點嫌疑人，因為有不在場證據才以證清白，不過據口供交代，他給女友在集市上買了條紅色鈴鐺腳腕鏈子，女友很喜歡當時就戴上了，結果案發後受害人的鏈子不見了。

　　還有內褲。

　　受害者的內褲不見了。

　　“一定是這孫子。”吳強肯定，第三天他們的案件就有了重大進展，道：“黃佳佳的內褲也一直沒找到，還有紅色鈴鐺。”

　　晚回舟道：“第一起案件受害人體內留有精液，現場還有血跡指紋。田軍，你去一趟當地，調取當時的證物，儘快做DNA檢驗。”

　　十八年前的技術有限制，因此讓兇手逍遙法外這麼多年屢屢作案。

　　“是！”田軍這聲要洪亮許多。

　　晚回舟繼續部署：“兇手應該是中年男性，力氣大，不排除S省當地人作案流竄，最近留意下外來人口戶籍S省，在本地居住十年以上，有運輸工具，單身獨居，重點排查以凶案現場為中心四處擴散的地方。”

　　“是！”眾人應是。

　　晚回舟看了下表已經一點了，點頭說：“散會，大家路上注意安全。”

　　何曉峰收拾東西收拾了一半，沒忍住好奇的湊到吳強那兒，小聲問：“強哥，晚隊怎麼肯定兇手力氣大的？”

　　吳強瞥了眼何曉峰，一胳膊摟了過來，罵了聲笨，說：“第一起案子受害人一米七，現場有掙紮痕跡，兇手力氣不大的話怎麼把一米七體重一百二的受害人擄走？所以兇手年齡應該成年，現在的話四十歲往上走，不過隊長可能不想放過小幾率，才沒說這茬。你這身板，估計連梅莉都抱不住。”

　　“強哥，我才九十斤！”梅莉在旁不樂意了。

　　因為案子有突破，他們離兇手更近了一步，眾人心情都不錯。

　　何曉峰也說：“我也是練過的，以前在學校我體能都是第三。”怎麼可能抱不動梅莉！

　　幾人結伴收拾好，田軍送梅莉和隊裏另外一名女同事回家，吳強厚著臉皮蹭車先坐上副駕駛，然後望著天說：“雨停了，真好。”

　　“明天是個晴天。”田軍也抬頭看了眼肯定說道。

　　晚回舟抱著江江出了大門，隱藏黑夜角落的沈判闊步走了出來，一手抄著口袋跟散步似得熟稔打招呼：“舟舟下班啦？”

　　“你怎麼在這兒？”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接你下班啊。”沈判笑的一口白牙，很自然說：“我以為我下午說的很明白了，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男人，舟舟咱倆有了夫妻之實，你就想撇下我不管啊？”

　　晚回舟被夫妻之實砸的不知道怎麼介面。顯然不需要他說，沈判的嘴也能叭叭個不停。

　　“舟舟，咱倆五年沒見了，你想不想我啊？”

　　“我可想你了，那天早上你睡完我就不見人影，我爸又催我回去，煩死他了。”

　　晚回舟腳下快了幾步，他都不清楚到底誰睡誰了。

　　“舟舟，你現在可不像那晚那麼熱情了，抱著我不撒手，第二天醒來我嘴巴都爛了——”

　　晚回舟沒法忍了，出聲打斷：“沈判。”再由沈判說下去還不知道要說什麼。

　　沈判笑的一臉得意，“終於說話了，舟舟。”

　　晚回舟腳步停了，對著沈判的那張年輕笑臉冷靜了幾秒，而後沉穩道：“當初的事情是我走錯了房門，是我的錯，我比你大許多，我們是兩種人，我現在也有了孩子家庭，不需要你替我負責，你工作結束就儘早回京都。”

　　“不是我對你負責，是你要對我負責，不能白白睡了我。”沈判有些自戀說：“你都說了我年輕帥氣六塊腹肌公狗腰，床上一夜七次不是問題，這麼棒的我被你白睡了，還不能說個理，舟舟你也太不講道理刁蠻了。”

　　刁蠻的晚回舟頭疼欲裂。

　　正好懷裏江江睡醒了，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奶聲奶氣，“爸爸？”

　　“乖，爸爸在。”晚回舟輕輕拍了下兒子的背。

　　晚江江清醒了些，扭頭看到旁邊的沈判，笑了下說：“奶糖叔叔也在呀。”

　　明明下午還叫的是怪叔叔。晚回舟知道兒子一向機靈，也沒多說嗯了聲，他看向沈判，冷靜下來，緩和說：“有什麼事白天說，江江要回去睡覺。”

　　晚江江從爸爸懷裏探出小腦袋，一雙眼又黑又亮充滿了好奇望著沈判。

　　“舟舟，我也困了，正好一起睡。”沈判說的很是光棍，“我下屬開著我的車回去了，我現在沒地方可去。”又拍江江小腦袋，跟拍小狗似得，說：“小子，叫爸爸。”

　　晚回舟心裏一緊，審視的目光掃了過去。

　　沈判沒有察覺到，自顧自的跟晚江江說：“你爸爸睡了我這個黃花大閨男，是要負責的。”又咧著一口小白牙回頭看向晚回舟，說：“舟舟你兒子就是我兒子了，我不介意你有孩子的。”

　　晚回舟驚疑不定，但見沈判坦坦蕩蕩，並沒有看出江江身份異樣。他暗暗鬆了口氣，不想跟沈判再糾纏下去，便道：“沈判，你要跟我回去也可以，不過以後不許在江江面前胡說八道。”

　　“哪里胡說——”沈判對上晚回舟冷冷的目光，當下改口：“沒問題，舟舟。”

　　晚江江見爸爸和怪叔叔說完了話，趴在爸爸肩膀上，好奇的問：“奶糖叔叔，你怎麼知道我是男孩子？”他可穿了漂亮的小裙子的。

　　“秘密。”沈判心想這小子身上陽氣足，在他面前別想裝。不過他的工作到底不一般，晚回舟又是位員警，估計不信這個。

　　社區保安值班守夜，見到晚回舟抱著孩子回來，主動開了門，一看後頭跟了位高個子年輕男人，這裏地方不大，下午幼稚園發生的事都傳遍了，就是奇怪，明明大傢夥拍了那人的照片發在微信上，結果這些照片都打不開，模模糊糊能看到黑衣男人影子輪廓，不過具體模樣大家口口相傳，保安一一對應特徵，目光很是警惕。

　　“舟舟，他老看我。”沈判不樂意了，拉著一張臉，說：“都怪你，我沒名沒分的——”

　　晚回舟覺得跟沈判相處比養江江還要頭大。他對上保安好奇震驚的目光，只能淡定解釋：“我遠房表弟，來看我和江江。”

　　保安對上晚回舟淡定坦蕩目光，覺得他想的太多了，現在年輕人嘴上沒個門，胡亂說，晚隊長孩子都有了，還能喜歡男人不成？

　　當下點頭明白，說：“原來是晚隊長的弟弟啊，仔細一看還真有幾分像，都帥 .......”

　　等進了社區上樓，沈判跟在晚回舟後面，一節一節的上樓梯，突然嘿嘿笑了兩聲，在這安安靜靜的樓梯道還挺顯聲的。晚回舟下意識的頭疼，果然只聽沈判說：“保安說咱倆像，這可不是夫妻相嘛，真是有眼光。”語氣裏很是驕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