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鈴鐺案六

　　晚江江中午出現了一次，全局上下基本都知道了，新來的刑偵大隊長晚回舟家有個漂亮的不像話的閨女，就是年齡小了點——語氣不乏濃濃失望之情。

　　這會下班的執勤回來的，都瞧稀奇似得看著晚回舟手裏牽著的小姑娘。

　　名不虛傳啊！

　　“晚隊，您家閨女啊！”

　　“真漂亮，叫什麼名字？”

　　“晚隊，您家女兒真好看。”

　　晚回舟上崗一禮拜有餘，從沒像今天這樣走哪哪熱情的打著招呼。晚回舟有些不習慣，但也不能冷臉以對，便點頭一一回應：“嗯，我孩子。”、“叫江江。”、“謝謝。”

　　更別提被誇了一路走路帶著歡喜的風的晚江江，煞有其事的點著腦袋，認真的點評：“爸爸，你工作的地方大家都好好呀。”

　　誰誇你誰就好。

　　晚回舟心裏這麼想，面上嗯了聲，“今天我有工作要加班，你就待在辦公室裏，不許胡亂來。”

　　“爸爸你別小瞧人，我什麼都知道。”晚江江小大人的點著下巴，小聲說：“不就是不能變身嘛。”可是他變身別人又看不見不會被發現的。

　　晚回舟摸了下兒子腦袋，“知道就好。”

　　晚江江黑亮的眼珠眨了下，穿著小皮鞋的腳踢了踢，說：“爸爸，我不亂來，晚上我們吃肉肉吧？”

　　“看食堂做什麼吃什麼。”晚回舟沒答應。

　　大辦公室裏大家都沒下班，看到隊長剛下樓，有的隔著樓道看到隊長接閨女過來，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得嘰嘰喳喳說著江江要來了。

　　“看見江江，我就想結婚了。”

　　“想什麼呢！江江才多大，要我背刑法不——”

　　“你大爺的，我就是想結婚生個跟江江一樣好看乖巧的閨女。”

　　“就你那大鼻子小眼睛樣子，還是算了吧。”

　　“笑啥笑啥，不興我找個漂亮女朋友。”

　　又有人好奇了，“你說江江長得這麼好看，咱隊長嫂子得漂亮成啥樣啊。”

　　沒人見過，一群大老爺們搖頭也不敢想。一聽門口小皮鞋蹦蹦跳跳聲，剛剛嘚啵的一群人立刻安靜下來。晚回舟推門，一看大家安安靜靜都在忙手裏工作，便說：“先吃飯，七點半開會。”

　　晚江江揮著爪爪，跟大家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你好呀。”吳強說話聲音都溫柔了。

　　“江江好。”

　　平時粗爺們一個塞一個的溫聲細語，晚回舟看了過去，大家開始往食堂去。晚回舟領著江江進了自己辦公室，晚江江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不動，點著腦袋催促說：“爸爸，快去看食堂吃什麼。”

　　“你別亂跑。”晚回舟出門。剛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江江立刻不見了身影。

　　十分鐘後，晚回舟端著飯盒回來了，晚江江乖乖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地盯著晚回舟手上的飯盒，藏在桌子下的兩條懸空的腿也晃了下。

　　有雞腿吃呀！

　　晚回舟將保溫飯盒打開，一層小炒菜二層是粥。晚江江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悅笑容慢慢褪去，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爸爸，懵懵的說：“爸爸，雞腿捏？”

　　“怎麼知道有雞腿？”晚回舟淡淡問。

　　晚江江更懵了。

　　“看到的。”他剛偷偷跟著爸爸去了食堂，好多好吃的大雞腿。晚江江想到這兒，咽了下口水。

　　倒是沒撒謊。晚回舟就知道，別看江江喜歡穿裙子看著乖巧，其實搗蛋著呢。

　　晚江江道歉從來不含糊，乖乖坦白了，然後解釋說：“爸爸，你老糊弄我，我都大了，晚上可以吃肉肉的。”

　　“我知道你三歲半，不是一兩歲。”晚回舟點頭，讓江江去洗手。

　　晚江江洗完手回來一看桌上放著小飯盒，裏面有個大雞腿，直接忽略掉旁邊的饅頭，頓時高興壞了。噠噠噠跑過去，一把抱著爸爸大腿，怪嘚瑟說：“爸爸你真的好口是心非呀。”

　　“從哪學的？”晚回舟拍了下兒子腦袋，問：“還吃不吃了？”

　　嚇得江江趕緊坐好。雞腿也沒給吃完，晚回舟扒了一半肉放在江江碗裏，晚江江也美滋滋的。晚回舟吃的快，一個饅頭就著菜三兩下解決完，喝了兩口粥，擦了嘴，洗了把手，一看表還有五分鐘七點半。

　　大辦公室人已經齊了，早上從現場回來送到技術科檢驗的東西也有了結果。

　　開會。

　　技術科小錢說：“死者羽絨服上的血跡證實是死者一人的，沒有查出兇手的指紋掌紋和血跡。我們重點檢驗了帽子，沒有血跡，不過我們從帽子上發現一種微量的殘渣，屬於油墨。死者體內的酒精是普通的醫用酒精。”

　　油墨。

　　案發現場並沒有油墨類痕跡，不過當天下雨，也不能斷定油墨是黃佳佳在兇手那兒沾到的。晚回舟點了下頭，小錢彙報完了，法醫朱正介面說：“晚隊，你說對了，黃佳佳左腿腳踝有細微的痕跡，應該是佩戴了什麼，被兇手扯了下來。”

　　“隊長，是這個。”吳強將照片貼在白板上，指著說：“問過黃佳佳父母，黃佳佳母親過年給小孩買的，保平安的。”

　　照片中是最簡單的紅色繩子串了顆紅色鈴鐺。

　　晚回舟：“孫峰不是說聽到了鈴鐺聲，一會再問問他走的時候有沒有其他人或者車子。”

　　何曉峰瞬間想到了，這個鈴鐺還有孫峰的口供，是不是說明兇手殺害了黃佳佳直到淩晨四點多還留在案發現場。黃佳佳遇害時間是十一點到淩晨，兇手在現場待了起碼四個小時——

　　想想就不寒而慄。眾人同時想到。

　　“一般第一次殺人的兇手錶現會比較慌亂，這次的兇手不是。從替死者穿戴整齊，沒有殘留指紋血跡，說明兇手有準備，且手法熟練。留在現場四個小時，在孫峰的意外到訪下，兇手還能淡定的留在現場，他的膽子很大，不像是第一次作案。”晚回舟吩咐吳強，“查查全國類似受害案件。”

　　吳強犯了難，“隊長，範圍呢？總不能所有強姦案。”

　　“受害者穿戴整齊、屍體刻有十字形、下雨、紅色飾品，先這麼搜。”晚回舟總結了下。

　　吳強點頭。

　　辦公室門推開，田軍手裏領了個袋子回來，直接開口：“隊長，黃佳佳褲子找到了。”不等晚回舟問，田軍將袋子放在桌上，說：“在黃佳佳的堂哥黃宇那兒找到的，我過去的時候，這小子正燒著，燒了一半，被我逮回來了。”

　　技術科的小錢抽了張衛生紙將褲子拿了出來，確實是黃佳佳失蹤當天穿的，已經燒了一半。

　　“李麗萍也帶過來。”晚回舟給了話。

　　黃佳佳當天是不是在院子門口玩，現在不確定了，很有可能李麗萍給假口供。

　　-

　　審訊室。

　　李麗萍和黃宇是分開審的。李麗萍那兒田軍帶著何曉峰，黃宇這兒晚回舟和吳強審的。

　　黃宇今年十四，初三，個子不高，很瘦跟竹竿似得，皮膚白眼角泛青，吳強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學好不是熬夜打遊戲就是那什麼。

　　“叫什麼？住哪？多大了？”吳強一連串問。

　　黃宇跟孫峰不一樣，年紀小還沒見過什麼場面。事實上他燒褲子燒了一半被田軍逮著就嚇得半死，知道完了，一路到了局裏，現在兩條腿都是軟的，吳強剛一開口，什麼都抖了出來。

　　“我、我就摸摸佳佳，沒幹別的了。”黃宇磕絆說。

　　吳強罵了句畜生，“那是你妹子你知道不？”

　　黃宇低著腦袋哭，像是後悔極了。晚回舟敲了下桌子，冷冰冰問：“說說六號下午黃佳佳失蹤之前發生了什麼。”

　　“六點多，我看我媽沒在家，就叫佳佳進我的屋。”黃宇低聲說著，有些難以啟齒。吳強拍了下桌子，黃宇嚇得抖了下繼續說：“我讓佳佳脫褲子，佳佳不怎麼高興，我就嚇唬佳佳扒了她的褲子讓她站在門口罰站，我以為她站一會就自己回來，以前就是的，就沒管。後來七點多我媽回來做飯，飯做好了叫我吃飯，我才發現佳佳不見了，可我又害怕佳佳萬一去同學那兒胡說，就沒去找，想著到了晚上佳佳自己回來，我再跟她說不要亂說……”

　　時間線跟李麗萍最初口供能對上，應該是黃宇跟李麗萍說了，李麗萍替黃宇打掩護。

　　黃佳佳失蹤時間還是不確定，但是一個沒穿褲子的小姑娘走在路上危險幾率加大。

　　“真他媽是畜生。”吳強罵了句，回頭問田軍，那邊口供對上了。何曉峰一臉難以忍受，沒想到李麗萍會那麼沒有羞恥心和長輩的樣子，竟然會說出‘我兒子和佳佳是兄妹，倆人關係好，摸摸怎麼了’、‘這是兄妹親近’、‘倆還小知道個啥就是玩玩’。

　　玩你媽個球。

　　何曉峰在心裏罵髒話。

　　黃宇涉嫌猥褻幼女暫時押在拘留所，李麗萍給家口供妨礙辦案也同樣。

　　“隊長，您怎麼知道黃宇有問題？”

　　還是晚回舟讓查黃宇的，剛開始誰也沒想到還會牽扯出這一茬。

　　晚回舟：“我去過學校，對面小賣鋪老闆說黃佳佳過年後就喜歡待在那兒不回去，也有人看到過黃宇威脅黃佳佳，黃佳佳在哭，說明黃佳佳不喜歡回那個所謂的家，裏面有讓她抗拒的人或者事情。”

　　幾人明白。

　　“兇手還沒落網。”

　　晚回舟望著濃重的夜色，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