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窺視七
根據小偷形容,技術科將女子的圖像繪了出來。
高個子、瘦、長髮在肩旁之下。至於樣貌,因為小偷發現女人剛殺了人,嚇得躲在陽臺窗簾後,只匆匆看了眼,女人就出門關燈,現在給出的圖像面容模糊只有個大概。
“人很白,穿了身黑色寬大衣服。”
吳強念出小偷給的口供,“這些都是偽裝,皮膚白尖下巴的女人多了去了。”有些氣餒說:“我話還真是說早了,要是拿這圖像抓人,滿大街上十個不說九個,就是六個都有。”
“怪我瞎激動了。”
田軍安慰說:“有進步,起碼我們確定了兇手是女人,這個排查方向小了。”
“對。”晚回舟給予肯定,然後道:“田軍,你把手裏的線交給吳強,你去查一下,一個半月前本市發生的意外死亡。”
田軍瞬間想到吳峰一個半月前得到報酬五十萬。
“隊長,為什麼會查意外死亡?得到報酬也有打架、勒索、販毒這些別的違法的。”
晚回舟:“經驗,先查意外死亡名單,時間範圍吳峰得到錢的前後擴大一周。”
“是。”
吳強追查吳峰生前的人際關係,重點查認識的女性,從這一方面入手。而田軍那邊就要大海撈針許多,不過田軍沒二話,很是信任晚隊長。
留在辦公室的則是看社區拿回來的監控,有了小偷口供,目標更好找了些。
“隊長,找到了。”技術科小錢將監控錄影按了暫停。
晚回舟過去,小錢倒退視頻錄影,放慢,重新播放了一遍。
週四晚上十一點四十嫌疑人進入社區,一身黑色,臉上帶著口罩,短髮,手裏拎了個黑色皮的大包,像是去健身房用的。此時社區人少,能清晰看到嫌疑人進了社區後的行蹤,沒有直接進入四棟,反倒在社區亂逛,直到停在綠化高處角落,撥打電話。
通話有四十分鐘,兇手蹲了下來,淩晨一刻的時候,兇手又接到了電話,然後走進了四棟大樓。
小錢切換錄影,兇手進了四棟沒有坐電梯,而是走樓梯。鏡頭徹底沒了。
目前所知,小偷爬上704的時候是一點二十左右,吳峰和兇手還未發生爭吵,大約有十到二十分鐘,才聽到爭吵樓下傢俱倒地的聲音,這個時候吳峰應該死了。
晚回舟推測兇手應該一點多才敲響吳峰的門。從進社區到走進四棟,兇手都表現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視頻切換已經接近兩點,兇手從四棟出來,摸著頭髮,匆匆離開。
“這個手提包放大。”晚回舟道。
小錢找了各種角度,將兇手手裏拿的包放大,包是黑色皮面的,有些角度泛光能看到兩個字母——MG。
“隊長,這是最大限度了。”小錢解釋。
晚回舟點頭。
到了晚上八點,田軍先回來了,跑了一下午先是交通局、殯儀館、火葬場都去了個遍,何曉峰後頭跟著,回來先喝水,找了圈沒看見梅莉,本來還想著問梅莉要個麵包墊墊的。
“叫外賣吧。”田軍先拉凳子坐下,從口袋掏出優盤,插進電腦,開始看一下午找到的資料。
何曉峰便問:“田哥你吃什麼?”
“我隨便湊合都成,不然泡面,先對付一口。”田軍說。
隊裏泡面囤貨不缺,以前泡面也沒這麼緊缺,自從晚隊來了後,大家人手都要囤幾盒,誰知道加班到幾點,又懶得出去吃飯,各種口味都有。
何曉峰也不想跑了,從櫃子裏拿出兩盒,問:“田哥你吃哪個口味的?”
“都成。”田軍頭也不回說。
這邊何曉峰把面泡上,田軍已經將可疑的資料列印出來了,放在桌上。電子版的看一會眼睛都要花了。等面泡好,兩人幾下子解決乾淨,開始畫起資料。
九點吳強回來,梅莉跟在後頭,手裏也拿著本。
“晚隊,根據吳峰幾個兄弟說法,吳峰近半年沒交過女朋友,這人比較喜歡賭和吃,以前有錢了都花在遊戲廳和吃飯上,有需要了就去大富貴洗浴中心找個小姐解決。”吳強彙報道:“我們去洗浴中心問過,說有一次,大概時間在一周前,吳峰給個女的打電話,生了很大的氣罵的很凶。”
“電話裏說【不給錢你就等著坐牢】、【臭婊子,別以為我不敢,大不了一拍兩散】、【我知道你店在哪里,出門看路,小心雨天】這些話。”
查了一下午還是沒查出人來,吳強挺失落了。
“很有用。”晚回舟說完,跟田軍說:“一個半月前下雨天車禍。”
田軍瞬間明白什麼意思,當下拍了吳強肩膀下,說:“小強有你的啊,範圍一下子縮小了。”
吳峰用來威脅兇手的話,極有可能是兇手曾經雇他做了什麼事。
眾人幫忙翻找,一個半月前,只有三天有雨,加上路上出車禍意外身亡的線索,直接將範圍縮到了最小。
“找到了!”何曉峰依舊是眼亮視力好。大家一聽,都看了過去,何曉峰將資料遞給晚隊,很是興奮說:“晚隊,找到了,真的有一起車禍,司機當場死亡,肇事者逃逸,因為雨天那個路段沒有攝像沒有目擊者,到現在都沒抓到兇手。”
資料上,有著現場拍攝照片,車子是一輛銀灰色奧迪A6,撞在山壁上,情況很慘。出事時是晚上十點左右,渭濱區新修的環山路,直到淩晨有車經過才報警,司機當場死亡,副駕駛還有個十八歲男孩,很幸運,活了下來。
死者柏青,男,二十六歲,附了一系列現場死亡照片。
儘管滿臉血跡,也能看得出柏青樣貌清秀。梅莉看了眼感歎:“真是可惜。”
五分鐘後柏青資料調出來了,眾人看完更加唏噓,這位柏青簡直就是醫學界的天才,二十四歲從國外頂尖的醫學大學念完博士,回國沒半年,父親心臟病突發辭世,只剩下他和弟弟柏鬆兩人。
“隊長,柏青的弟弟柏鬆還在醫院,車禍後昏迷到現在還沒醒。”梅莉望著電腦上兩兄弟的照片,這倆兄弟樣貌出眾,學習都好,家裏小有資產,命好,人也努力踏實,只是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
晚回舟:“現在一從柏青查起,看有沒有仇家,資料越詳細越好。二,查一款黑色皮包,名字帶MG的,小錢會將照片列印出來。”
“是!”
晚回舟手機作響,一看是沈判,這才發現已經十點了。回辦公室接了電話,先響起江江的聲:“爸爸,你下班了沒有鴨?”然後是沈判:“我先說,你還吃不吃了。”語氣帶著威脅。
江江哼了聲,軟聲脆脆說:“你別老欺負我,我會跟爸爸告狀的。”
“你也別想在我這兒騙吃騙喝騙玩了。”沈判拍了下江江道姑頭,懶得跟臭小子廢話,殷勤的對著電話說:“舟舟,你下班了沒?”
晚回舟想了下,說:“馬上。”他想田軍昨晚跟隔壁隊端了賭場,今天就提早放。
“太好了,我去接你。我下午接肥嘟嘟去遊樂場玩,到現在還不撒手,我威逼利誘,肥嘟嘟說要吃宵夜。”沈判先告起了狀,叭叭個沒完,急的江江一跳一跳的只能勾著沈判一腳,已經氣得臉頰鼓起來了。
叔叔太討厭啦!
“舟舟我去接你,我們吃完一起回家。”沈判一手捉住江江道姑頭,一邊快速道:“說好了,肥嘟嘟鬧著要吃霜淇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他吃的,這孩子太淘氣了,一點都不乖,我去教育教育。”
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晚回舟也沒多問,不過聽電話裏江江大叫叔叔壞蛋就知道沒什麼事,兩人又懟起來了。出了門,直接道:“下班吧。”
眾人下意識看表,才剛過十點今天有點早了。
晚回舟見狀,道:“要吃宵夜嗎?”
辦公室更靜悄悄了,還是田軍先開口:“晚隊不用了,前幾天您都破費了,今個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對對對,休息,宵夜就不吃了。”
吳強怕晚隊尷尬,笑嘻嘻說:“肚子留著吃大餐,隊長您不是說案子結束來個大聚餐麼?!等那天好好的吃一頓。”
晚回舟也不勉強大家,點頭承諾說好。
出了警局大門,晚回舟就看到沈判的車,沈判側身鬆鬆靠著車上,正在啃一支霜淇淋,已經吃了一半,後排車窗玻璃緊閉,看到他出來,先急急忙忙敲後車玻璃。
晚回舟想起電話裏沈判說江江要吃霜淇淋,他一定不會給吃。當沒注意到,走上前。
沈判一口吃掉剩下的,手裏的木棍很准的扔進一米開外的垃圾桶裏。
“舟舟,今天下班很早。”一邊拉開副駕駛的門,說:“你胳膊傷還沒好,我來就成。”
局裏出來的同事好奇的往這邊看,沈判本來身高出眾,再加上門口這輛車,自然成為眾人焦點。晚回舟覺得不太妥,但一看沈判美滋滋的笑臉,也沒說什麼拒絕的話,直接上車。
後排江江乖巧坐好,叫:“爸爸。”
晚回舟聞到了跟沈判剛才手裏同款香甜的草莓味,他看了眼後排。江江一人坐著,晃動了下小腿,眼神不自覺的往座位前排看。
“江江,你嘴巴旁邊紅紅的。”
江江立刻伸出小舌頭舔嘴巴,一股草莓奶味,回味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不好吃?”晚回舟問。
江江高興說:“好吃!”
沈判立刻發動車,把本來要吹的彩虹屁打消了。肥嘟嘟真是笨,給吃都不知道擦嘴巴。
江江也反應過來了,巴巴的望著爸爸,垂著腦袋,說:“爸爸,叔叔給我買了霜淇淋。”
沈判:???
江江顯然意識到甩鍋行為很不好,重點是怕叔叔以後不給他買了,便可憐巴巴解釋:“爸爸,是我要吃的。”
“是啊,肥嘟嘟一直鬧著,不給就地上打滾,我也沒辦法。”沈判的臉皮顯然要比江江厚,胡說八道一通徹底甩鍋給江江。
江江氣得哼了聲,說:“叔叔壞蛋,胡亂說的,爸爸,我才不地上打滾!”
“你就是可憐巴巴看著我。”沈判說完也覺得不要太過,畢竟是親的,很是假模假樣的給江江求情,頗有點後爸的嘴臉,“孩子嘛,還小,鬧著吃點小零食也沒什麼,舟舟你別生氣,等回去了,你說我動手,包管打的嗷嗷叫,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江急啦,從後排站起來要抱爸爸胳膊撒嬌。
晚回舟忙道:“先乖乖坐好,爸爸沒生氣,也不會打你。”看到江江重新坐好,這才說:“想吃可以吃,天氣太涼又是晚上,怕你鬧肚子。”
“爸爸最好啦。”江江嘴巴甜,高高興興的說完,然後看叔叔,大聲說:“爸爸才不會打我,爸爸要打叔叔才對,叔叔說謊話不是好孩子。”
沈判正沉浸在,我家舟舟不僅是美貌智慧並重,教起肥嘟嘟來也是很溫柔的從來不以武服人,不像他爸——然後就聽到江江說話,順口接道:“舟舟,都是我說謊,你要打就打我吧,反正打是愛。”
又開始胡言亂語。
晚回舟沒介面,沈判繼續叨叨:“舟舟你真是溫柔,不像我爸,我小時候動不動就揍我,然後我媽來勸,最後兩人混合打。”
江江哇的一聲,不敢相信會有人打壞蛋叔叔。
晚回舟也沒想到沈判小時候被打到大的,在他印象裏,沈判很有二世祖說什麼是什麼隨心所欲亂來的底氣。沈判見晚回舟不信,著重強調:“真的,下起手來可黑了,一個說反正打不死,另一個說讓你胡亂說話,狠狠打。”
“我那時候可機靈了,一打我我就跑,去找我外公。我外公疼我,後來就養在燕市,不回去了。”
晚回舟見沈判說起這個話題臉上眉飛色舞,顯然喜歡外公,家裏人也不是真的忽視沈判。
“我高三那年外公去世了,對這裏就沒什麼留戀,現在好了,遇見了你。”沈判扭頭,笑了下,說:“舟舟不用替我難過,外公豁達,生死早已定好,這些事不可避免,死亡等於新生。”
說著些話的時候,沈判眼底帶著淡漠的超脫,根本不像是那個二十出頭嘻嘻哈哈愛玩笑的男孩。
晚回舟怔了下,想到自己的死而復生,他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