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章

　　安靜掛了電話。

　　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甜品， 表情些許茫然。

　　紀沅奇怪， 她詢問：「怎麼了？」

　　安靜視線緩緩移向她， 半響， 才喃喃開口：

　　「成績出來了。」

　　安玥在電話裡告訴她成績...

　　她沒想到自己會考的那麼好。

　　甚至， 當天考試時， 她身體還不是很舒服的。

　　以為成績也就一般般。

　　不過， 沒想到這次真是超長發揮了。

　　首先， 家裡已經炸開了鍋。

　　起初還是學校裡的老師笑著打電話來通知成績的， 說安靜這次是A市理科第二名， 陸美華還以為報錯了名字， 之後再三取證， 結果真的是安靜。

　　陸美華當時就腦裡炸開了煙花， 心情異常激動。

　　雖然模考的時候，安靜名次逐漸上升，經常在班裡的前幾名徘徊， 可是，誰也都沒想到，安靜這次會考的這樣好。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安玥當時在電話裡說的時候都激動的不成樣子， 背景音陸美華在一旁急的嘮叨， 讓安靜趕快回來。

　　安靜也沒心思在外面了。

　　她和紀沅在地鐵站分別， 轉身走的時候，紀沅叫住她。

　　安靜轉頭：「怎麼了？」

　　紀沅笑著說：「很羡慕你。」

　　安靜訝異：「羡慕我什麼？」

　　紀沅搖頭， 走過來， 抱了她一下：「恭喜你們。」

　　只是很羡慕你們的愛情。

　　從頭到尾， 有始有終。

　　誰都沒有放棄過，誰都在努力著。

　　安靜一愣，也回抱她。

　　只是她留意了下，紀沅說的是恭喜你們。

　　而不是恭喜你。

　　紀沅鬆開手，退後幾步。

　　朝她揮揮手：「你快回家吧，家裡人都等急了，接下來還有很多的時間我們再見，你別再窩家裡了啊。」

　　安靜點頭：「好。」

　　她回到家後。

　　陸美華剛好掛了電話，完全笑的合不攏嘴。

　　兩個女兒的成績都這麼好，以她們倆的成績考上A大完全不是問題，最讓她驚訝的是安靜的成績有史以來第一次超過安玥。

　　這下，等到成績後，陸美華的心都是放下的。

　　她又繼續撥電話。

　　安靜無語的搖了搖頭。

　　晚上，安靜洗完澡，在客廳悠閒地吃著水果。

　　一邊用心的看著無聊的八點檔電視劇，又狗血又搞笑，她目不轉睛，笑出了聲。

　　安玥來到她身邊，沙發沉了沉，也叉了水果吃。

　　默了一會兒。

　　「安靜。」

　　「嗯？」安靜眼睛盯著電視機，一眨不眨。

　　「就是。」

　　安玥其實很想說出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安靜一眼，悄聲問：「你知道今年A市的理科狀元是誰麼？」

　　「誰啊。」安靜問的很無所謂，咬了一口蘋果。

　　「也是我們學校的。」

　　「哦。」

　　安靜嘴裡繼續咀嚼食物，抽空應了聲。

　　安玥很久都沒有出聲。

　　安靜沒聽到答案還有些奇怪，忽然眼睫一顫，意識到了什麼，她心裡一緊，手裡攥住了叉子。

　　呼吸都有些急促。

　　安玥沒賣關子，繼續說：「是陳述...」

　　安靜頓了頓，聽到這個名字有些恍如隔世。她其實沒有刻意打聽他的成績和消息，她相信他也一樣。

　　因為，他倆都在等待著什麼。

　　耐心的等待。

　　安玥撇了撇嘴巴，有些羡慕的說：「今天老師電話來報成績的時候，還特別說了隔壁一班的陳述，他不止是咱們學校的理科狀元，也是全市的理科狀元，他那成績簡直了，今年那麼難得數學卷子，他居然考了滿分...我估計，他家的電話都被打爆了，不知道他會選什麼學校，想想敗在他手上，不甘心啊。」

　　她說了好多，忽然一頓，有些緊張的看了眼安靜。

　　覺得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

　　可是看到安靜繼續看著電視，沒什麼情緒的側臉。

　　不知怎麼歎了口氣。

　　愛情這個東西。

　　太難，她選擇死亡。

　　接下的日子她們去了學校填志願。

　　門外有些媒體和記者。

　　安靜怕麻煩，悄無聲息的躲了過去。

　　一路上。

　　不管老師還是同學所有人都在祝賀她們，特別是祝賀安靜，全都沒想到平時悶聲不響的她會在高三一下子發力。

　　最後的成績甚至都超過了安玥和沈書君這兩座大山。

　　這可為二班的班主任掙了好大的面子啊。

　　她至今都笑的合不攏嘴。

　　紀沅也來了，她們互相交流了一番，得知她也考的很好的同時，安靜就放下了心，她一個人去交志願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有同學在閒聊。

　　一個同學倚著欄杆說：「陳述成績這次真是逆天了都，不都說他高三有一次把人給打了麼，還以為他變混混了呢，誰知道一考完，年級第一的寶座還是他的。手到擒來，簡直學霸男神啊。」

　　另一個同學滿含期待：「哎，那陳述什麼時候來交志願？我還想看看A市的理科狀元呢，咱們也與有榮焉哎，這頭銜這家庭背景這長相，簡直了！」

　　「哼。別想了，我聽人說他好像上午就來過了，然後宋斯他們也跟著一起來的的，交完之後就走了，誰都沒理，超酷的。」

　　「唉，想想其實好羡慕安靜哦，陳述高中的時候也就唯一承認過，安靜是他女朋友。雖然後面還是分手了...」

　　安靜聽到後面就沒聽了。

　　她直接進辦公室，把志願交給老師。

　　裡面同學很多，熙熙攘攘，老師看到她來了，不知多少欣慰，她笑著接過志願表瞟了眼，神情頓時些驚訝。

　　她不露痕跡的瞥了眼安靜的背影。

　　忽而想到了什麼。

　　笑了笑，青春，真好啊。

　　接下來的日子。

　　家裡各種，不管遠的還是近的親戚源源不斷的打來電話道喜。每天都是熱鬧的。

　　陸美華就差放炮仗昭告天下了。

　　安向逸也是天天在他公司炫耀，逢人就說自己女兒的事，總要說上好久，不過他還是很有理智的，點到為止。

　　而安靜還是照常吃，照常喝。

　　閒暇時間就和安玥紀沅出去逛了會兒街，買點女生的衣服，護膚品之類的。

　　這一天。

　　她和安玥回到家，手中的袋子是逛街時在蛋糕房買的一些小甜品和吃的零食，她們笑笑鬧鬧的進家門。

　　走的有點累了。

　　安靜本來想上樓休息，可是陸美華卻叫了住她。

　　安靜過去。

　　陸美華心情複雜地看著她，半響，才吐出三個字。

　　「為什麼？」

　　她後半句話沒說出口。

　　安靜有些預感，她低頭，桌上攤著兩本錄取通知書。

　　安玥也好奇地過來了，她一眼掃到桌上的東西，瞬間挑了挑眉，神情興奮，有一本是她自己的，A大的錄取通知書。

　　她拿著看了會兒，眼睛一轉，看到妹妹的的通知書，愣了下，立馬轉頭看安靜。

　　安靜垂下眼睫，手裡摸著那通知書的一角。

　　萬般情緒隱藏眼裡。

　　陸美華皺著眉，說話沒有很大聲，只是斷斷續續：「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為什麼...不考A大？」

　　對於考A大這件事，安靜從來就沒有反駁過，所以陸美華都以為上A大是板上釘釘了，而且A大也是她的母校，距離又近，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名校。

　　她萬萬沒想到...

　　「媽，我已經聽了你的話了。」安靜垂眼看著桌上的紅色通知書，輕聲說：「從小到大，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讓我...高三不再和他接觸，我也做到了，可是，你知道嗎，這一年來，我都沒有開心過，每一天，我都在逼著自己學習，這就是你要的嗎？」

　　陸美華愣愣地看著女兒。

　　「媽，這次，我真的不能再聽你的了。」安靜深吸了口氣，聲音說的很堅定，一字一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那些重要的東西，我都會緊握在手中，再也不會放棄。」

　　陸美華心情五味雜陳，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以前對她那麼強硬的態度，是不是做錯了呢。

　　家裡兩個小孩，她希望她們都好，所以嚴格的要求。

　　不容有失。

　　而安靜的變化，她也一幕一幕看在眼裡，那時候，她每天晚上比安玥還要晚睡，好像除了學習，就沒有別的重要的事了。

　　笑容也越來越少。

　　她扶著沙發的把手，顫顫的站了起來。

　　歎了口氣：「隨便你吧。」

　　女兒真的長大了。

　　陸美華腳步很慢的走上樓梯。

　　安玥低頭看著那通知書，只覺得心酸又開心。

　　她張開雙手緊緊的抱住安靜，安靜一怔，也反手抱住她，她們兩人從來沒有分開過。可是這會兒，卻已經感受到了分別的意味。

　　安玥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

　　「還是那句話，恭喜你，安靜！」

　　你想要的，我都會支援你。

　　去做你自己吧。

　　安靜笑了出來，眸裡銀河璀璨。

　　回臥室裡待了會兒。

　　安靜一會兒瞄瞄雜志，一會兒又吃了點甜品。

　　無所事事。

　　她看了看那錄取通知書，在整潔的書桌上放的方方正正，人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她吃完飯，然後拿了換洗衣物去洗了一個澡。

　　很快，就躺到了床上。

　　房裡一片黑暗。

　　只有窗外稀稀拉拉的月光彌散著。

　　她轉了轉身子，很久都沒有睡著。

　　安靜乾脆坐了起來，思考了會兒，起身穿上拖鞋，又換了一身簡單的衣服，然後拿上手機之類的。

　　打開房門。

　　安向逸正在在客廳看電視。

　　不時地伴隨著笑聲，聽到了動靜回頭，見安靜一副出門打扮，於是隨口問了句：「靜靜，去哪？」

　　安靜頓了頓，她說：「出去走走。」

　　安向逸低頭看了眼手錶，見時間不是太晚，於是又把注意力放回電視上去了，只說了句：「那你早點回來，不要在外面待太晚。」

　　女兒們也漸漸長大，做家長的不應該再管的這麼嚴。

　　反正他是這麼想的。

　　安靜點了點頭。

　　走在路上，很輕鬆。

　　看著前方，腳步輕輕地，碾著地上的小石子，踏著細碎的夜風，不知有多舒爽。

　　一路都靜悄悄的。

　　時不時的看著天空，清清淺淺的月亮。

　　走到哪都跟著她。好像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清涼的夜風吹著。

　　遠處的街邊喧囂不止，人聲吵鬧，霓虹燈閃爍。

　　她又走到那條河邊，同樣的地點，只是心情卻和一年前變的不一樣了，她還記得，當時走過這裡，心裡充滿著愧疚和無力感，眼淚伴隨著一路。

　　走著走著，她停下了腳步。

　　怔怔地看著前方，眸光微動，身形晃了晃，心裡一下子充滿了酸澀，止不住的從裡冒了出來。

　　一陣後怕，還好。她來了。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好像什麼也沒有改變，他還是坐在那條木質長椅上，姿勢也沒變。

　　在這樣的夜晚，清冷的模樣。

　　她怕那是幻象，一點也不敢上前。

　　可是過了好久，他都沒消失。

　　安靜屏著呼吸，抬腳向他靠近。

　　每一步都走的很輕，有種感覺，好像高三的這些日日夜夜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他們還是原來的自己，是躲著父母甜蜜地下戀的學生。

　　每一夜，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都不敢想。

　　陳述坐在那，靠著椅背。

　　他毫無察覺得看著遠處，側臉輪廓消瘦。

　　眼裡沉靜。

　　修長的手指擱在腿上，好像還拿了什麼東西。

　　仿佛不為萬物所動，就這麼隱匿在黑暗之中。

　　安靜走到他背後。

　　陳述好像有所察覺了，他動了動，正要轉過來的時候。

　　安靜沒給他機會，緩緩傾身從後勾住他的脖頸。

　　陳述的肩膀很硬很實。

　　她把臉埋在他的耳廊處，一片溫熱的肌膚，直到鼻尖聞來一個熟悉清冽的味道，她這才感覺到，他是真的。

　　不禁雙手用力，緊緊的抱住他。

　　陳述拗不過她，斂下視線，只是動了動唇：

　　「你來了。」

　　自從高考完之後，他每晚都會來這。

　　吹吹風，看看景色。

　　坐一會兒就會回去。

　　這裡對他來說是不得不來的地方，是心有不甘的地方，這裡把他們分開了，青澀的他們並沒有去抗爭什麼。只是冷靜下心思努力地提升自己。

　　安靜點點頭。

　　陳述忽然一笑，雲淡風輕：「等了你好久。」

　　安靜吸了吸鼻尖，眼睫濕潤，悶悶的聲音散發出。

　　「陳述，我們可以一起上大學了。」

　　一天天的時光。

　　努力沒有白費。

　　他們也從未分開過。

　　兩人手中的錄取通知書上。

　　正中央是同樣的學校名字

　　S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