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章

　　安靜和陳述上了車。

　　車上沒什麼人。

　　他們坐在靠後排的左邊兩人座。

　　安靜把小紅傘放到地下， 還覺得有些尷尬。

　　這個人， 怎麼就這麼大膽呢， 像是完全不在意被發現一樣， 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弄得她都怕死了。

　　她還怎麼就隨了他呢。

　　唉。

　　剛剛好像聽到周齊的聲音，越來越近。

　　安靜心都顫了。

　　還好這個時候車子來了，就停在她面前。

　　他們把傘擋著臉，就這麼狼狽的上了車， 和做賊似的。

　　陳述還好心情的抖著腿，左右四看。

　　安靜好笑又好氣，輕聲問：「沒坐過嗎？」

　　「嗯，沒怎麼坐過， 我都是騎車回家的。」陳述點頭。

　　安靜笑了笑， 她前面上車刷的交通卡，陳述摸了摸身上， 沒找到硬幣， 他還準備投紙幣的， 安靜看的無語， 趕忙從身上搜了倆硬幣給他。

　　安靜突然想到什麼， 古怪的問他：「那你車呢？」

　　陳述輕描淡寫的說：「扔給宋斯他們保管了。」

　　安靜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那你待會怎麼回家？」

　　他淡聲， 「打車。」

　　安靜：「......」

　　車穩穩的開著， 窗外小雨蔓延。

　　安靜偏頭望著外邊， 一個個低頭打傘的行人， 都看不見臉，只能看見各種款式各種顏色的褲子。

　　她心念一動，喊了他。

　　「陳述。」

　　「嗯？」陳述懶怠的應了一聲。

　　「以後在學校不許...」

　　「不許什麼？」陳述蹙眉，他沒聽見後半句，湊過來問。

　　安靜有些難以說出口，陳述把頭探到她跟前，乾淨俐落的鬢角整整齊齊，他眼尾稍長，為了聽她說的話，配合的彎了腰。

　　安靜吸了口氣，輕聲說：「以後不許在學校親我。」

　　陳述聽清後挑眉，回到原位，他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啊。

　　他漫不經心的摸了摸鼻尖，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在她看來，學校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個弄不好就會被人發現，引來老師和同學們圍觀和議論，那就不是她所願了。

　　陳述哼了一聲，別開眼，皺眉：「我就和你還能在學校裡見會兒了，其他哪還有時間？週末約你也不出來，放學也不能送你回家。」

　　他越說火氣越大，「你是要憋死我啊？」

　　被他說的，安靜悻悻，說的也是，上個週末他本來想叫她出來玩，可是那時候臨近月考，她媽管的嚴，她出不來。

　　平時在班級裡，她比以前更緊張，生怕別人發現什麼，越來越不敢和他接觸說話。

　　即使每天都能感覺到背後灼熱的視線，她也隻全當不在意，避開他的眼睛。

　　陳述此刻眼睛看著其他地方，雙手交握，放在腿上。

　　安靜抿了抿唇，「陳述。」

　　陳述懶洋洋的應了一聲，語氣有些不情願。

　　又這麼彆扭啊。

　　安靜伸手，輕輕的拉住他的手，「那我們晚點回家吧，今天出去玩一會兒。」

　　陳述楞了楞，瞥她，「不著急回家了？」

　　安靜點頭，「我待會兒和我媽打個電話，就說去同學家吃飯了，吃完飯就回去。」

　　陳述偏過頭，嘴角揚起，「小騙子。」

　　安靜：「......」

　　「你不是說你從來不撒謊的嗎。」他心情很好的樣子，勾著嘴角。

　　「你還記得啊...」她呐呐的說。

　　【不會是給我個假號碼吧？】

　　【我不會騙人的。】

　　安靜嘟囔，「我為了誰啊我。」

　　她從小就沒怎麼撒謊騙過陸美華，想都不敢想的，不過她有預感，以後看來經常要扯謊了...

　　車身微微晃動著。

　　陳述從兜裡掏出手機，插上耳機，「要聽歌麼？」

　　安靜點點頭。

　　陳述湊過來，把一支耳機戴在她耳邊。

　　然後自己也戴了一支耳機。

　　他低頭放了一首歌。

　　安靜聽了一會兒，就知道了，是周傑倫的《安靜》

　　她抿了抿唇，微低下頭，心有些蕩漾。

　　陳述笑笑，牽著她的手到自己腿上。

　　車停了一站，上來好幾個吵吵鬧鬧的小學生和其他學校的高中生，她們坐下後，時不時的回頭看他們，然後竊竊私語。

　　不過她們的聲音也不是很輕。

　　安靜隱約聽到了一點。

　　「後面...男生...好帥啊。」

　　「他...有女朋友...了...」

　　「好羡慕那女生....」

　　安靜不自在的看著窗外。

　　陳述應該也聽到了，不過他這時候眉目冷淡，完全不在意，隻低眸慢慢把玩著安靜細膩瑩白的手，他的手溫熱寬大，讓她的本來微涼的手也暖了起來。

　　車子到了站，他們下車。

　　是一個很大的廣場，周圍小吃琳琅滿目，由於快要接近耶誕節，廣場中央有一個巨大的聖誕樹，不過聖誕樹的全部造型還沒完成，上面的燈也沒閃。

　　雖然天氣冷，可來往的行人臉上都充滿了笑意。

　　各種小吃店家都在叫賣，形形色色的看板上都是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

　　他們穿梭在人群裡，肩膀挨著肩膀，緊緊的牽著手，這裡沒有同學和老師，也沒有家長，全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不認得你，也不會記得你。

　　他們肆無忌憚的牽手擁抱，不用怕會發現。

　　哦，應該是安靜不用怕了。

　　她甚至輕鬆的晃著兩人緊握的手，是那種十指交叉，嚴絲合縫的。

　　有時候，安靜看到某樣小吃，會拉著他跑到前面。

　　而陳述就那樣懶洋洋的跟在她後面，眼神溫潤，笑容完全是寵溺的，完全沒有學校裡那行張揚囂張的模樣。

　　他們身上甚至還穿著校服。

　　可沒有人會發現，也沒有人會去關心。

　　安靜坐在一家店裡，透明玻璃外雨勢漸微，這裡是一家吃各種小食的，吃的東西是要你自己去各個攤頭買，店家不會送過來。

　　安靜本來想跟著陳述一起去買的，可陳述非不讓。隻讓她自己坐在位子上等她，還把手機扔給她，讓她自己玩。

　　安靜有些哭笑不得，當她是小孩子嗎。

　　她支著頭無聊的看窗外，視線四處漂移。心情有點輕鬆和澎湃，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瞬間，心都是加速的。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她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置信，交往到現在差不多快一個月了吧，可答應他的那瞬間，還恍如昨天，歷歷在目。

　　她是第一次談戀愛。

　　那，陳述呢？

　　她瞥了遠處的他一眼，他人高，乾淨瘦削的背影，人很顯眼，在排隊買東西，由於前面人多，他微微有些不耐，卻還是忍著性子。

　　安靜換了個姿勢，她歪頭拿起桌上的手機。

　　那是陳述的手機，黑色的機身，滑滑涼涼的，冬天裡有點凍手，她按了鍵，可是要解鎖密碼。

　　她抿了抿唇，又放回去了。

　　有密碼還說給她玩，故意的嗎。

　　就在她要換第四個姿勢的時候，陳述終於來了。安靜皺眉，「買這麼多。」

　　陳述手裡拿著個託盤，託盤上有許多小吃，他有條不紊的放到桌上，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陳述聳肩，「我覺得你能吃光。」

　　安靜幽幽的說，「我給了你什麼錯覺？」

　　陳述笑笑，不是一般很瘦的女生都能吃很多嗎。

　　他把奶茶遞給他，順便瞄了眼桌子，手機還放在原位，他挑眉，「沒玩遊戲？」

　　安靜把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口奶茶，溫熱甘甜的奶茶果然能讓人心情舒暢。

　　她咽下去，「沒啊。」

　　「怎麼不玩？我還想看看你能不能破了我貪吃蛇的記錄。」

　　安靜捏了一根薯條，沾著番茄醬，慢慢的咬著。

　　「解不了鎖，有密碼。」

　　陳述挑眉，「我沒告訴你密碼麼？」

　　「沒啊。」

　　「哦，那我現在告訴你。」陳述也吸了口奶茶，清了清聲線，淡聲說，「密碼你生日。」

　　安靜怔了一瞬，「真的假的。」

　　陳述瞥她，眼睛帶著笑意，「真的啊。」

　　她下意識的開口：「騙人。」

　　陳述失笑，他把手機遞過她，下頷微抬。

　　示意她不信就試試。

　　安靜接過手機，遲疑的瞅了他一眼，慢慢的按著自己的生日數字。

　　一瞬間，螢幕透亮。

　　還真的是...

　　陳述哼了一聲，嘴角歪著笑，「還不信我。」

　　安靜不好意思的把手機還給他。

　　桌上還有章魚小丸子，炒年糕，炸豬排。

　　她各種都嘗了幾口，然後就吃不下了，她慢吞吞的吸著奶茶，對他搖搖頭：「我吃不下了。」

　　陳述狐疑的瞥她，「真吃不下了？」

　　安靜點頭。

　　陳述嘟囔了一句，「胃口真小。」

　　然後他把各個小吃都解決了。

　　他吃的有些快，但是動作很優雅，給人一種慢條斯理的感覺，絲毫沒有浪費，能看得出來，這是從小的教養。

　　安靜歪著頭，拿著手機對準他，偷偷拍了一張。

　　陳述意識到了，他淡笑：「你在幹嘛？」

　　安靜偷笑，忙捂著嘴巴，「沒幹嘛。」

　　他又低頭吃著東西，期間無所謂的說：「拍就拍唄。」

　　被他發現了，安靜直接笑了出來，乾淨銀鈴的笑聲流淌著。

　　那一刻的滋味，是青澀甜蜜的。

　　時間有點晚了。

　　他們吃完後就又上了車。

　　車裡這時候都是上班族下了班，各個都低頭玩著手機，互相漠不關心。

　　安靜有點困了，她打了個哈欠。

　　陳述垂眸看了她會兒，點點自己的肩膀，「靠上來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安靜點點頭，她調整好姿勢，然後歪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陳述低頭正閒散的玩著手機。

　　他倏地抬眼，車上燈光有點亮，他擰眉從包裡翻了個帽子，輕輕的扣在她的腦袋上，安靜動了動。

　　陳述唇角上揚，把她耳畔的頭髮撩到後面。

　　動作極致溫柔。

　　做完這些事情，他繼續歪在座位上玩著手機，隻時不時的聽著報站。

　　「安靜，醒醒。」

　　有人一直在叫她，安靜眯著眼迷迷糊糊的醒來，車上的人走了大半，陳述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安靜，我們到了，回家再睡。」

　　她點點頭，拿起書包，跟著他下車。

　　剛睡醒，人走的有點晃。

　　快要到家了。

　　她帶他走的是小路，這條路平常沒什麼人走，安向逸開車回來也不會看見。

　　他們就這樣牽著手，在寂靜的黑夜裡，一遍遍走著。

　　夜風婆娑，風簌簌地響，雨已經停了。

　　只是地上還有小水塘，每走一步路，都是濕的。

　　最後，還是陸美華打電話來，問她什麼時候到家。

　　她回說，已經在路上了。

　　臨別的時候，陳述抱了抱她。在她耳邊低語，「進去吧，晚上打電話給你。」

　　安靜點點頭，靠在他肩膀上，難得有些依賴。

　　陳述垂眸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鬆開她。

　　安靜把帽子還給他，小聲的和他說再見。

　　她進了社區，隔著很遠回頭望了一下。

　　他還沒走，一言不發，就在那看著她。

　　社區的路燈下，孤身一人，身影挺拔，劍眉星目。

　　漆黑的夜，只有清淺的月光伴著他。

　　安靜停了一瞬，心裡突然有些難受，仿佛翻滾著什麼，有些迫切，她想都沒想，驀地轉身，飛速的奔向他。

　　陳述挑眉，「怎麼了？」

　　安靜搖搖頭，她喘著氣控制著呼吸，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墊起腳尖，抱上他的脖頸，迅速的啾了一下他的嘴角。

　　陳述有些錯愕，沒反應過來。

　　安靜笑笑，「這回我真的走了。」

　　陳述目光淡淡，睨著她的背影，驀地笑出了聲。

　　怎麼這麼可愛啊。

　　到家了之後。

　　陸美華在客廳看電視，看樣子沒有懷疑什麼。隻探出頭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安靜忙說不餓，然後迅速的鑽進房間。

　　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等待的瞬間，她心悸，又覺得很口渴。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大膽過。

　　電話接通。

　　對面還沒說話。

　　她輕聲歡快說，「陳述，我陪你回家吧。」

　　你送我到了家，我電話裡也陪著你，聽著我的聲音。

　　這樣。

　　你就不會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