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宿命對決（10）

　　沐風被靜靜突如其來的眼淚給嚇得麻了爪子：「我的姐，求求你別哭了行不？我，我把他抓回來再打一頓，給你出氣？」

　　靜靜一把推開了他：「要你管啊！」

　　沐風簡直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話戳中了她，小心翼翼地拿著紙巾去擦她的眼淚。

　　原本帥氣囂張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盡量放輕的動作笨拙得可以，反而惹靜靜哭得更加傷心。

　　據說，在被人心疼的時候，那種委屈的感覺，是會被成倍放大的。

　　如果說，最開始的靜靜，同意了進入電競圈，只是為了可以更加靠近心裡喜歡了很久的那個人。

　　那麼在後來漸行漸遠，終於發現對方劈腿女主播時，靜靜不得不承認：所謂的我們之間不夠理解。沒有共同語言。訓練實在太忙。其實都是男人在變心之後的鬼話連篇。

　　濃濃的怨憤過後，心中剩下的是深深的不服氣：憑什麼認為女孩就只能乖乖地在電子競技中當個作為點綴的花瓶，而不能在賽場上靠自己的實力來贏得尊重？

　　TG夢魘掙扎著落入保級區之後，靜靜憋著一口氣來到了SF。

　　第一個賽季的意外失利。第二個賽季的主力出走。

　　這些其實都讓靜靜的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的壓力。

　　一個職業選手的青春年華是十分有限的。如果不能在自己狀態最佳的那幾年裡奪得榮耀，之後隨著狀態的逐步下降，可以說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今天能和自己的隊友一起，親手在他最為引以為傲的項目上打敗那個不可一世的傢伙，這感覺真的讓靜靜心裡五味雜陳——有心酸，有釋然，還有對這麼多年來，漫長暗戀與喜歡的一個最終交代。

　　靜靜一直以來，在隊伍裡強勢得簡直不像個女孩子。

　　就連現在崩潰之後的哭泣，也只是咬著嘴唇，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眼淚，絲毫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沐風日常和靜靜的各種溝通都是以拌嘴居多，此刻見到她難得一見的脆弱模樣，為了一個渣男痛徹心肺，哭得這樣沒有出息，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竟然不是嘲笑，而是另一種揪心的疼。

　　已經張揚肆意地活了那麼久，沐風從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那是連自己的動作重上一分一毫，都擔心會碰到某人痛處的小心翼翼。

　　是在某人傷心時，恨不能以身相替的惶惶不安。

　　是在知道「我原來不是她心裡最特別的那一個」時的巨大空洞。

　　拖了這許久，後台的工作人員走得差不多了。韓嶼幾個人做賊一樣護著靜靜上了車，明明贏了比賽，現在隊伍裡的氣氛卻像是面對著什麼世紀難題。

　　沐風為靜靜抽的紙巾一張接一張，小胖和大樹心有戚戚焉地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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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嶼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了？似乎在後台看見了早已結束今晚比賽的齊安。

　　齊安獨自回到了ZT基地。

　　有尚未睡覺的隊友和他打了招呼：「影神，你看比賽看到這麼晚？」

　　齊安淡淡地「嗯」了一聲。情緒不高的樣子。

　　隊友雖然不明白，明明SF贏了，為啥影神看起來還是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但是也相當聰明地沒有再問出口。

　　齊安十分煩躁地靠在床頭，腦海裡一會兒是韓嶼那句：「當然啦，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有多貼心！」

　　一會兒是今晚在後台時，韓嶼當機立斷地把靜靜護在身後的利落姿態。

　　雖然明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保護女孩子，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做出的選擇。

　　但是這個無比和諧的情景還是讓他的心裡有點堵得慌。

　　齊安的手機上顯示著王者榮耀的登陸界面。列表裡的唯一好友，是「作為一隻小羽毛」。

　　此刻那個頭像仍然是灰色的。那個人，大概還在手足無措地忙著安慰自己的隊友吧。

　　直到十二點過去，齊安再也沒有等到那個熟悉的頭像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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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第二日，韓嶼興奮地上線和小輔助分享昨天逆轉比賽的喜悅之情時，他一個人說了一大通，得到的反應卻只是平平。

　　總覺得，小輔助今天有些情緒不高呢。

　　憋了一陣子，韓嶼還是忍不住開口觸及了這個可能會讓人有些尷尬的問題：「今天，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齊安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解釋，顧左右而言他地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一個男人，平時和一個女人形影不離，兩人經常被外界組CP，但也從不對此作出回應，又會在那個女人受到欺負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為她出頭，你覺得，他倆之間是什麼關係？」

　　韓嶼的回答十分直接：「這還能有什麼關係？不是他倆在一起了，就是正在曖昧中呀！」

　　齊安不死心地追問：「那，如果他們是因為工作關係才天天在一起的呢？」

　　韓嶼對此簡直費解：「什麼工作需要天天都綁在一起啊？多半是互相接觸的藉口吧。」

　　齊安蠕動了一下嘴唇，還是沒有把這個過於明顯的職業說出口。

　　韓嶼見他遲遲不答，仔細想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回答戳中了對面的什麼點。

　　猶疑之後，韓嶼小心翼翼地試探：「你說的這個人，他……和你什麼關係啊？」

　　齊安本來不想回答他。

　　韓嶼更加小心地向他道了個歉：「抱歉啊，我剛才，可能說錯了話。我，我沒有想要探問隱私的意思啦……對不起。」

　　令人難堪的沈默，使得韓嶼的一顆心直往下沈：小輔助一向善解人意又溫柔可親，他們之間的談話進行得總是那樣順利愉快，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長時間的冷場。

　　韓嶼默默仰頭，嘆了口氣：就知道自己這樣神經大條的人，時不時就會搞出問題。現在連脾氣這麼好的傢伙，都有些不願意理自己了。

　　另一頭的齊安默默將手中的煙頭按在書桌上的煙灰缸裡。點燃著的紅色香煙在遇到那攤小小的水漬時發出「滋啦」的聲響，然後黯然地歸於熄滅。

　　韓嶼還在那邊摸不著頭腦地向他致歉。

　　齊安抿了抿唇，還是緩緩地打出了那一行糾結良久的話語：「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情緒有些不穩定。今天，抱歉了。」

　　頓了一下，他把未完的話一股腦地說出口：「那個人，他其實是我喜歡的人。」

　　想要光明正大的告白，終究沒有那個勇氣。

　　那麼至少，讓這段悄無聲息的暗戀，在被時光長河徹底湮滅之前，用這樣旁敲側擊的方式，在那個人心裡，留下一點小小的痕跡吧。

　　那頭的韓嶼沈默了很久都沒有任何聲息。

　　比起「小輔助竟然喜歡男人」這種事，反而是「他居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件事情，更加讓韓嶼感到驚訝一點。

　　韓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明明只是在網絡上機緣巧合認識的路人。

　　明明知道在對方的現實生活之中，一定還有著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人。

　　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甚至連性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在這個事實被赤裸裸地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有些失落呢。

　　或許是自己每次上線，對方必定都在線的巧合讓自己生出了什麼錯覺。

　　或許是自己每次吐槽，對方都安靜傾聽的耐心讓自己生出了更多奢望。

　　或許是自己當時自信搖搖欲墜，對方卻始終如一的堅定信心讓自己開始有些得寸進尺——我在他的心裡，大概也算得上是個很重要的人吧。

　　自嘲了一下自己的異想天開，韓嶼還是耐心地安慰了這個情緒低沈的小輔助：「這……說不定他們真的只是因為工作關係走得比較近而已。畢竟，你喜歡的人現在單身，總還有希望不是嗎？」

　　齊安看著韓嶼那邊發過來一句接一句安慰開解的話，為他找了各式各樣的理由，可謂是絞盡腦汁。

　　或許只是為了掩飾性地岔開話題。

　　或許是潛意識裡想知道某個問題的答案。

　　齊安輕輕地問了一句：「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韓嶼正在想著自己要怎樣安慰小輔助，才能不著痕跡地將這個問題一筆帶過，就見到齊安發送過來的問題。

　　默默地想了想，韓嶼相當謹慎地做出了回答：「有……可能是有吧，但是那人好像對我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哦。」齊安的情緒仍是十分低落——原來，他早已有了自己喜歡的人。

　　這天的談話匆匆結束之後，韓嶼有好幾天都沒有再和小輔助聊上天。

　　儘管之前已經和對方交換了微信號，但是在沒有遊戲作為藉口的時候，韓嶼實在也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理由再去打擾他。

　　直到SF官方俱樂部在最新推送的微博中，發佈了一條炸出無數粉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