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鏡像(01)
花鳥魚寵市場門口的小木屋已經被拆了,零散的木頭、磚石、傢俱亂七八糟堆了一地,像一座隆起的垃圾山。店裏的鮮花全部枯萎了,芳香不再,和腐爛的水果混在一起,發出熏人的臭味。原本放在小木屋外的秋千歪倒在垃圾邊,秋千鏈斷了,秋千板不知被誰潑了漆,隱約可見寫得張牙舞爪的字——
賤人、小三。
何逸桃充滿浪漫氣息的花店,與她本人一道香消玉殞了。
花崇與柳至秦開車來到市場時,工人們正在作業,市場管理人員心急火燎地催促:“趕緊運出去扔掉,這些垃圾都堆這兒多少天了,你們管拆不管清理嗎?”
催促完又抱怨道:“真是倒楣,攤上這麼件事兒,誰他媽簽的字讓何逸桃那賤女人在這門口做生意?”
已經是夏天,即便是上午,溫度也有些灼人,一名工人擦著額頭的汗,大聲喊:“黃主任,這些木料全部運走嗎?”
“不運走留著讓人來潑漆嗎?”被喚作“黃主任”的中年禿頂男人氣衝衝地吼:“全部運走,那賤女人的東西一件也別留下!真他媽晦氣!”
“好叻!”工人指揮著汗流浹背的工友們,扛起木料往貨車上搬。
黃主任叉腰站在一邊,仍在喋喋不休:“我們市場做正經生意,我當初就說,不能和何逸桃這種人品有問題、來路不明的女人合作。都不聽我的!這下好了吧?擦屁股又是我的事!”
花崇認得這位黃主任,此時從他身邊路過,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免感到無語。
柳至秦聽他“嘖”了一聲,問:“怎麼了?”
“這個黃主任,我以前見他對何逸桃點頭哈腰,跟條哈巴狗似的。”花崇說:“就去年何逸桃剛走紅那會兒。”
柳至秦會意,“人人都是事後諸葛亮。”
“樹倒猢猻散。何逸桃這是花謝裙臣散。”花崇向後看了看,黃主任還在罵罵咧咧,“這人心術不正,當初還打過何逸桃的主意,被何逸桃拒絕了,看樣子一直心懷憤恨。”
“這你都知道?”
“聽來的唄。”
柳至秦挑眉,“花隊,你也會聽八卦啊?”
花崇駐足,“我這不叫聽八卦,叫善於收集街頭巷尾的消息。”
“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沒判斷力就只是聽八卦,像我這樣有判斷力的,自然就是收集消息了。”
柳至秦眼尾微彎,“真會說。”
“那必須的。”花崇繼續朝前走,“口才不好,怎麼當領導?”
“我們花領導,不僅口才好,業務能力也過硬。”柳至秦笑著誇,“長得也一表人……”
“停停停停!”花崇連忙道:“打住!領導就領導,別在前面加個‘花’。聽上去像那什麼叫花子領導。”
柳至秦忍俊不禁,又道:“可天下領導那麼多,單是叫領導,誰知道是哪個領導?”
花崇脫口而出:“你還有幾個領導?”
柳至秦微怔,旋即溫和地笑道:“只有你一個。”
花崇本是嘴快,話已出口才後知後覺發現有點奇怪,但蹦出的話又不能吃回去,只得裝作若無其事,哪知柳至秦老老實實接了這麼一句,眼神還深邃得特別勾人。
他愣了一瞬,在那一瞬裏,心跳迅速加快,耳根轟轟發熱,一股奇妙的感覺在胸腔裏遊走。
“走吧領導。”柳至秦的聲音將他拉回神,“二娃還在等我們。”
“嗯,好。”他忽地垂下頭,快步向前,風從耳邊拂過,也沒把那從心頭燒上來的熱度吹散。
市場和平常一樣熱鬧,並未因為發生了兇殺案而陰沉下去。但以前店主們各聊各的私事,如今統一了話題,聊的全是何逸桃的死,以及她生前和富商們的桃色新聞。
“女人與性”彷彿是市井之民永恆不變的關注點。
“管理者們在搞‘去何逸桃化’,店主們卻孜孜不倦地議論她。”柳至秦說:“黃主任知道了,八成要被氣死。”
“身邊出了這麼大件事,夠得他們聊上一個月了。”花崇搖搖頭,瞥見一處大門緊閉的寵物店。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寵物店門上的大字:燕子家de寶貝。
上午是市場生意最好的時候,所有店鋪上午都會開門。這家店周圍熱鬧非凡,唯獨它關門謝客,鋁合金門把上還掛了一塊紙板,寫著“本店轉讓”。
“這是梁燕子的店吧。”柳至秦說:“上次咱們還進去逗過小狗。”
“是啊。”花崇唇角輕輕一撇,想起上回自己來時,還送了梁燕子一盆茉莉。那時梁燕子笑得喜氣洋洋,全然不似接受問詢時的憔悴樣。
“一樁命案,改變的何止一個人的命運。”柳至秦輕吸口氣,“對她來說,這地方可能已經待不下去了吧。”
“換個地方也好,免得流言蜚語纏身。”花崇說完語氣一換,“我有點近鄉情怯怎麼辦?”
“近鄉情怯?”柳至秦不解,“近什麼鄉?怯什麼情?”
“前面不就是‘佳佳萌寵’了嗎?二娃在裏面。”花崇放慢腳步,“我應該領養它,是不是?”
“它情況比較特殊,如果誰都不要它,它會被處理掉。”
花崇長歎一聲,“人作的孽,非要狗受罪,楚皎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先去看看吧,如果實在不想養……”
“我不討厭狗。”花崇打斷,“我只是沒有精力照顧好這種需要陪伴的小動物。”
柳至秦“嗯”了一聲,以示自己明白,“所以你只養花弄草。”
“還養死了不少。”花崇微皺起眉,眸子迎著夏天的陽光,像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老板正站在店門外與人閒聊,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像遇見救星似的激動揮手,“終於把你們盼來了!二娃就在裏面!”
說完,又沖裏面吼:“二娃!二娃!你爸爸來接你了!”
花崇:“……”
柳至秦也沒想到老闆一個中年大叔,出口就是“你爸爸”,嘴角抽搐了一下,拍著花崇的手臂道:“走吧爸爸。”
花崇瞪了他一眼。
二娃被關在籠子裏,已經是成年德牧的模樣,卻因為受了罪,體型比正常大德牧小了一圈,毛色也不光亮,有氣無力地趴著,兩個本該立起來的耳朵只有一個半立著,另一個像兔子耳朵一樣軟軟地耷在眼睛邊。
花崇走進店裏,它先是緩慢地抬起頭,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在花崇臉上逡巡,在意識到是誰來了時,突然站了起來,興奮地又叫又蹦,尾巴搖成了影子,好像突然有了精神,將狹小的籠子撞得哐當作響。
花崇驀地覺得有些心酸。二娃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來市場的次數不多,但二娃一直很喜歡他,一見到他就鬧個不停。那天在楚皎的租屋,二娃染上消化道疾病,不吃不喝,躺在一堆汙跡中,差一點就死了。他還記得自己將站不起來的二娃抱進懷裏時,二娃濕漉漉的雙眼緊緊盯著他,喉嚨裏發出委屈的嗚鳴,好像在說——你終於來救我了。
他救了它,現在怎能不要它?
老闆打開籠子,二娃急不可耐地沖了出來,大約因為在籠子裏趴了太久,腿腳發虛,剛跑幾步,就摔了一跤。
花崇連忙上前,二娃卻已經爬了起來,跑到他腳邊,腦袋用力蹭著他的腿。
他蹲下來,捧著二娃的臉,安撫道:“好了好了。”
二娃不停搖著尾巴,彷彿正使勁渾身解數討好他。他輕輕撓著二娃的脖子,心裏感慨萬千。
德牧是最聰明、最威猛的犬,當年在西北,隊上就有幾十隻作戰德牧,他深知這種犬發起威來有多厲害。
而現在,二娃卻為了不被拋棄,像只乖順的寵物一樣黏著他,生怕他說一句“不要你”。
老闆站在一旁唾沫橫飛,“你們就收了他吧!我一分錢都不要你們出。它的病已經治好了,治病的費用我也不找你們要。今後它要是又生病了,我負責聯繫最好的醫生!哎,花隊,這件事你是最清楚的,二娃他是連環殺手的狗,誰還敢要啊?我本來想放在店裏養著,但我老婆不准,硬給我說不吉利,我也沒辦法。它跟其他小型犬不一樣,其他小型犬實在沒人要,還可以當個流浪犬。它不行啊,它是猛犬,一旦成了流浪犬,馬上就會被打死。”
柳至秦說:“我們知道。”
“所以你們就把它帶回去吧!”老闆急忙說:“我這兒還有很多狗糧。這樣,如果你們願意收養它,我送一個棉窩、一根牽引繩、一季度的狗糧給你們!”
花崇站起身,二娃以為他要走,立即站起來,抱住他的腿。
他拍了拍二娃的頭,看向老闆,“棉窩、牽引繩、狗糧我能負擔,你不必送給我。”
二娃好像聽懂了,側臉貼在他腿上,一動不動。
“你願意接走它了?”老闆喜出望外。
“但我有個條件。”花崇說。
老闆生怕生變,“什麼?你說。”
“我是員警,這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因為出差而實在無法照顧二娃,希望你能允許我將它寄養在你這裏。時間不會太長,頂多幾天。”
“沒問題沒問題!”老闆長出一口氣,笑顏逐開,“那咱們就說定了?你們今天就接它走?”
花崇低下頭,對二娃笑了笑,“嗯,今天就帶它回家。”
老闆高興極了,抱來一大袋未拆封的狗糧,“這袋算我送給二娃的,哎,它是在我家出生的,要是沒遇上這種事……”
柳至秦接過狗糧,笑道:“謝謝,以後寄養時還要麻煩你。”
老闆臉色微變,很快恢復笑容,“應該的應該的!”
花崇讓二娃自己挑牽引繩,二娃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十分敷衍地咬了一條粉紅色的。
“就這?”花崇額角跳了跳,“這不是薩摩耶的狗鏈子嗎?”
“德牧也行,德牧也行!”老闆說:“說不定二娃有一顆公主心!”
柳至秦拿了一條迷彩色,“買兩條吧,換著用。”
花崇接過看了看,“行。”
買好一系列寵物用品,花崇彎腰給二娃穿牽引繩,柳至秦兩手提著口袋在一旁看。
老闆心頭的石頭落地,又送了一大袋小玩意兒。
穿好牽引繩,二娃昂首挺胸站在店門口,終於有點猛犬的模樣了。
柳至秦摸了摸它立不起來的耳朵,笑道:“如果能立起來,就更帥了。”
它開心地沖柳至秦“嗷”了兩聲。
花崇拉著繩子,兩人一狗離開寵物店,向市場大門處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二娃是兇手的狗這件事早就在市場傳遍,生意人大多迷信,都說二娃不吉利,是條“凶犬”,此時見它被接走,少不得議論紛紛。
“看來老闆壓力也挺大。”花崇說:“怪不得想將二娃脫手。”
“狗又沒錯,錯的是人。把人的錯誤歸咎於狗……”柳至秦說著一頓,斟酌一番用詞,“好像有點蠢。”
“什麼‘好像’?”花崇拆穿他,“其實你就是想說——這些人真蠢。”
柳至秦笑著否認,“我沒這麼說。”
“你心裏這麼想。”
“我冤枉。”
花崇好笑,“小柳哥,我發現你裝無辜很有一套啊。”
“領導謬贊。”
花崇晃了晃繩子,故作聲勢,“二娃,咬他。”
二娃正興高采烈往前面蹦,兩隻軟趴趴的耳朵滑稽地晃來晃去,聞聲立馬站住,頗像訓練有素的警犬。
但這“警犬”的耳朵實在太沒氣勢了,花崇頓時笑場,“太蠢了。”
“我們得想辦法,幫它把耳朵立起來。立耳是成年德牧的標識,二娃這樣……”柳至秦說著也笑了,“的確太蠢了。”
二娃好像聽懂了兩個人類在嘲笑自己蠢,用力昂了昂頭,可惜耳朵不是靠昂頭立起來的,它動作太大,一隻耳朵“啪”一聲拍到了眼睛上,模樣看上去更可笑了。
花崇捧腹,甩著繩子說:“別給我丟人現眼了。”
走至市場門口,橫七豎八堆著的木料已經被拉走一半。很快,何逸桃在這裏存在過的痕跡就會被徹底清除掉。花崇掃了一眼,眼尾幅度極小地往下一垂。
柳至秦問:“現在回去嗎?”
“不回去還能去哪?”花崇扯了扯繩子,“這裏還有個拖油瓶呢。”
“我的意思是,先回去安頓二娃,還是先去買菜。馬上中午了,你不是說想吃豬蹄嗎?”
“差點忘了。”花崇拉開後座車門,將二娃攆進去,坐在駕駛座上,“這樣吧,你把二娃牽回去,我去菜市場買豬蹄。”
柳至秦扣好安全帶,側過臉,“我牽二娃回去?”
花崇一拋鑰匙,“反正都在我家吃飯。你幫我看著它,別讓它啃我的花就行。”
柳至秦拿著鑰匙,“還是我去買豬蹄吧。”
“我去。”花崇堅持道:“你負責做,我負責買。”
柳至秦看向前方,沒再堅持,“行。”
畫景社區附近就有個菜市場,花崇下車,柳至秦換到駕駛座上,看著花崇消失在擁擠的人群裏,直到被後面的車按喇叭催促,才想起這裏不是停車的地方。
兜裏放著花崇家的鑰匙,開著的是花崇的車,後面還有花崇的狗……
柳至秦想,花崇的全部家當都在他這兒了。
可是自己還在懷疑花崇。
一邊懷疑,一邊深陷。
一邊是無法放下的恨,一邊是無法控制的愛。
當年的驚鴻一瞥讓他惦記至今,但再驚豔的相逢,也敵不過朝朝暮暮的相處。
20歲的他為花崇著迷,花崇成了他視野裏的一道光。但過去的歲月裏,這道光與他始終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他無法碰觸。
窗外再溫暖,他的周遭也是冷的。
而現在,光融進了他人生的每一處角落。
真實的花崇,遠比他記憶裏的動人。他能夠清晰察覺到,與花崇相處的每一天,自己都在淪陷。
這種淪陷,甚至是不可逆的。
可他心愛的人,卻可能與兄長的死有關。
心臟像突然被抓緊,他眼神漸寒,片刻後,沉沉地歎了口氣。
“嗷!”二娃趴在椅背上,沖著他的耳朵叫喚。
他回過神,笑容重新出現在唇角,“到家了。”
前段時間忙案子忙得昏天暗地,已經有一陣子沒來花崇家。柳至秦牽著二娃,打開門,站在門口躊躇了幾秒。
二娃毫不認生地往屋裏鑽,將他也扯了進去。他想起花崇的囑咐,連忙換上鞋,趕在二娃之前,拉上陽臺與客廳之間的玻璃門。
“嗷?”二娃的鼻子撞在玻璃門上,不甘心地抬起頭,彷彿在質問他為什麼要關門。
“你爸爸怕你吃了他的花。”柳至秦解開二娃的牽引繩,對狗彈琴,“不准啃傢俱,知道嗎?”
二娃似懂非懂,歪了歪腦袋。
柳至秦去廚房看了看,冰箱除了幾個雞蛋,就沒有別的食材了,提前做準備的計畫泡湯,他轉身看見二娃正探頭探腦地張望,索性把買回來的寵物用品全拿了出來。
棉窩擺在沙發邊,狗糧碗和水碗放在牆邊。
狗糧打開倒出一些,用夾子封好放在架子上。
二娃“嘎嘣嘎嘣”地吃豆子,尾巴搖得那叫一個圓。
柳至秦靠在桌邊想了幾秒,又把牽引繩、口水兜、狗毛巾等小物一併收在架子上。
理順之後,敲門聲傳來。
花崇回來了。
二娃拋下狗糧,跑去門邊搖尾巴。花崇兩手不得空,拖鞋還是柳至秦幫拿的。
“它有沒有搞破壞?”花崇提著口袋去廚房,瞥見棉窩什麼的都擺好了,樂道:“喲,都幫我收拾好了?”
“反正沒事。”柳至秦將豬蹄從口袋裏拿出來,又把其他菜挨個碼好,“玻璃門我關上了,要不要打開你看著辦。”
“辛苦辛苦!”花崇挽袖子洗手,“那你先忙著,我去澆澆花。”
柳至秦抖開一條圍裙系在腰上,“行。”
“走了二娃。”花崇朝守在廚房門邊的德牧招手,“帶你看看新家。”
腳步聲漸遠,柳至秦回頭看了一眼,忽然有種微妙的感覺。
“新家”兩個字,讓他心頭一悸。
二娃受過傷害,比普通德牧膽小,別說啃花啃傢俱,就是臥室和書房,沒有經過允許,它也不敢進去。
花崇站在書房裏沖它招手,它站在門口急切地跺腳,遲疑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你也太慫了。”花崇揉著它的耳朵,輕聲說:“既然養了你,我就會好好對你,膽子給我大起來。”
二娃蹭了蹭,“嗷!”
“但不准啃花。”
“嗷!”
“乖。”花崇滿意地握了握它的爪子,帶著它滿屋子溜達。
柳至秦閑下來走去陽臺一看,正見花崇用晾衣夾夾著二娃的兩隻耳朵。
“嗚嗚!”二娃似乎很難受,又不敢反抗。
“立耳不是這種立法。”柳至秦趕緊將晾衣夾取下來,“你看,你都把它弄痛了。”
“不這麼立怎麼立?”花崇說:“我在西北那會兒,就見邊防部隊這麼給軍犬夾過。”
“那肯定不是這種夾子。德牧立耳有專門的工具,空了我上網找一找,你別拿晾衣夾折磨它了。”
花崇笑:“你這麼疼它,乾脆帶回家養去。”
“我那屋是租的,不方便養寵物。”
“我開玩笑,你還當真了。”
二娃看著兩人你來我往,似乎在討論自己,於是興奮起來,腦袋左搖右晃,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我聞到香味了。”花崇斜著身子往廚房的方向看,“比對面巷子裏的蹄花湯都香。”
“是嗎?”柳至秦拍了拍圍裙,“那你多吃些。”
花崇已經適應了柳至秦的手藝,一嘗就讚不絕口。
“花隊。”柳至秦語氣有些無奈,“你再這樣我要飄了。”
“你上次還說你比我重,飄不起來。”
“還記得啊?”
花崇指了指自己太陽穴,“沒辦法,腦子太好使了。”
洗碗的時候,不知誰的手機響了。
“不是吧?”花崇一驚,“上次洗碗時老陳打電話來說有案子,現在又來?我才休息半天啊!”
“不是老陳。”柳至秦看著來電顯示,“徐戡打來的。”
“那你幫我接。”花崇兩手都是水,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不方便。
柳至秦略有猶豫,還是接了起來。
“花隊!”
“我是柳至秦。”
“啊?”
柳至秦只得解釋:“花隊在洗碗,讓我幫忙接一下。找他有什麼事嗎?”
徐戡愣了半天,語氣都變了,“你們……小柳哥,你們……”
柳至秦不明所以,“嗯?”
徐戡大聲道:“你們同居了?”
就在這一句從聽筒裏沖出來之前,柳至秦為了讓花崇聽到對話內容,剛按了免提。
“嘭”一聲響,花崇手裏的碗滑到水池裏,差點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