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交換生（一）

　　2019年3月1日，晴。

　　秦力的心情，小雨轉大雨。

　　“不就個補考嘛，不要這麼苦著臉啦，”嚴永峰安慰他道，“我們上課的時間那麼少，難免會出現掛科的情況，于部長不是都同學校溝通過了嘛，只要你補考成績過了，就將原本的成績抹去，檔案中不會留下掛科記錄的。”

　　秦力狠狠地瞪他，眼中燃燒著嫉妒之火。

　　2019年元旦後不久，眾人迎來了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幾個人大半年沒怎麼上課，各科教師都不怎麼開心，好在國家技術安全局以特殊任務為理由，讓教師給他們記了平時成績，只要最後期末考試沒掛科就能過。

　　“空洞”這一次也十分安分，考試周期間絲毫都沒出來搗亂，給了眾人一個喘息的時間。

　　大家互相幫助，考前突擊復習，終於將大部分科目都學了七七八八，誰知到了考前一天才發現，他們絲毫不重視的思修今年竟然由開卷改成了閉卷！

　　邱齊正一整晚沒睡，將重點全都記下，第二天總算考到了九十分以上；崔和豫一直沒進“空洞”，考試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嚴永峰憑藉自己出色的實力，將閉卷轉換為開卷；只有秦力，老老實實背題，熬紅了眼睛，思修卻依舊掛科了。

　　“就是，怕什麼，你才掛一科，”崔和豫悠悠閑閑地走過來，指指譚硯道，“那邊只過了思修一科，剩下都掛了。”

　　譚硯：“……”

　　思修是他一直復習的重點，又是記憶性的課業，只要肯下功夫就不會掛科。可其他門課……

　　哎，不提也罷。

　　“還有更慘的，”崔和豫跑到譚硯面前，一臉幸災樂禍道“梁顯一科都沒考，所有科目都飄紅，他要是今年七月再回不來，明年就降級重讀一年級了。”

　　一想到梁顯將來可能會變成自己的學弟，崔和豫便樂不可支。

　　譚硯也不生氣，崔和豫也不過是個喜歡與梁顯鬧彆扭的孩子而已。

　　“他很快就能回來了。”譚硯平靜地回答道。

　　上一次他去見梁顯時，梁顯已經靠自己的力量幹掉了喪屍世界的另外一個五級喪屍，他的力量越來越強，卻絲毫沒有變成喪屍的跡象，反而理智愈發清醒。

　　對於戰勝邪惡意識這件事，梁顯也更有自信了。

　　譚硯當然也轉告了他所有科目全部掛掉的事情，但梁顯並不擔心，既然補考成績可以當做正式考試成績計入檔案中，那只要他回來，就能夠考過。

　　他反而更擔心譚硯。

　　組織定然不會讓譚硯離開興趣組，但或許會讓他降級啊！譚硯這麼要強的人，肯定承受不了降級的打擊，梁顯著急回現實世界給譚硯補課呢。

　　見他焦急的樣子，譚硯就沒告訴梁顯喬知學答應他，補考時他會有60%的特殊加分，也就是說，哪怕他考零分，都不會掛科的。

　　如果擔心他能夠讓梁顯早點回來，譚硯很是樂見其成的。

　　說起來，他最近瞞著梁顯的事情可不少，希望他回到現實世界後不會生氣。

　　譚硯偷偷地笑了下。

　　補考的學生少，時間便安排在1號一天考完。中央軍校的學生本就優秀，一門課中補考最多2個人，而特別班這些年基本沒人補考。譚硯憑藉一己之力拉低了整個班級的平均分，也是很強了。

　　考了一天，頭昏腦脹的譚硯與沮喪的秦力一起被專車接回基地，聽說塗子石又預見一個新的“空洞”，他們要趕快回去準備。

　　誰知回到基地後，就聽阿三道：“3月8日晚上19:23分，石家莊XX汗蒸時代，女浴？這個地點是不是有點……”

　　遠遠就聽到阿三這句話的譚硯微微僵硬了一下。

　　塗子石尷尬地說道：“這個……我也沒辦法啊……‘空洞’又不聽我的……”

　　“我覺得你們的關注點應該是‘空洞’已經轉移到石家莊了，”喬知學嚴肅道，“就別研究塗子石曾‘看’到什麼了。”

　　他這麼一說，塗子石臉更紅了。

　　他預見“空洞”目前主要是以昏睡做夢的形式展現出來，這次的預見，他確實夢到一些……比較豔麗的景色，醒來後，塗子石將時間地點一說，自己便跑進浴室沖冷水澡了，出來時空中還念念叨叨的，仔細一聽，是在反復背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呢。

　　“幸好是提前一周預知，要是還像以前那幾次，‘空洞’出現前一個小時預見，那女澡堂的人可是要遭罪了。”崔和豫搖搖頭道，“現在時間這麼長，只要3月8日當天停業就可以，這個還是好操作的。”

　　“已經發展到石家莊了？”譚硯一邊進門一邊皺眉道。

　　“空洞”這段日子一直在B市及其周邊出現，現在突然發生在石家莊，實在令人擔憂。

　　前四十年的擴散速度，都比不上這一年。

　　“遲早的事，大家早就該有準備。”喬知學倒是很冷靜，“從元旦至今，算上這次，兩個月出現了‘七次’空洞，而塗子石只看到三次，所以在一周內，我們還是要做好其他位置會出現‘空洞’的準備的，不能一味只看這一次。”

　　“好在他沒看見的那幾次都在郊區和公路，根本沒碰到人，否則事就大了。”阿三慶倖道。

　　“應該說正是因為‘空洞’附近沒有人，塗子石才看不到的。”這次發言的居然是譚硯。

　　“梁顯告訴你的？”喬知學問道。

　　“嗯，”譚硯並不貪功，替梁顯解釋道，“梁顯說，塗子石最在意的其實不是‘空洞’的出現，而是不希望再有普通人捲入的事件發生，所以他的異能更多的是指向人，而非物。”

　　“有道理，”喬知學記下這個說法，“你不應該關閉攝像機的，我很需要身在異世界的梁顯的分析，儘管你的筆記很全，但我還是想接收第一手消息。”

　　譚硯只有在第一次空間偷渡時開啟了攝像機，結果兩人親吻梁顯撒嬌的過程全都被拍攝下來，還拿到研究組，喬知學于部長和一群老教授對著視頻分析梁顯說的話，氣得于部長差點當場掛上氧氣瓶。

　　緊接著崔和豫又偷偷從喬知學的電腦中弄到了這段視頻，拿回異能小隊大家一起對著視頻哈哈大笑，連楊大媽都不好意思地拍拍譚硯的肩膀。

　　被笑時譚硯不回應不八卦不表達情緒，看起來好像一點都沒生氣。可下一次再去探望梁顯回來後，喬知學就發現攝像機有黑屏現象，譚硯在不想被人拍到時，直接關閉了攝像機，等返回現實世界時再開啟，乾脆不讓大家看了。

　　喬知學問他是什麼情況時，譚硯就說這個世界大家看過很多次了，也沒什麼可研究的，梁顯說得一些有用的分析他都記了筆記，喬教授可以拿筆記去看。

　　這下大家才知道，原來老實人也是會生氣的。

　　喬知學認為譚硯這種心理狀態不行，這是不配合組織行動，便去找了于部長，要求他做隊員的思想工作。

　　于部長忍著心痛找譚硯談話，誰知卻得到譚硯這樣的回答。

　　“部長，我知道異能小隊所有的社會關係都應該向組織彙報，我也沒打算隱瞞。可以根據《保密法》規定，只有在戀人有危害國家安全或者洩露國家秘密嫌疑時，才需要全程監控涉密人員與其戀人的相處過程，以免他不小心洩露國家秘密。但梁顯不在這個範圍內，他同樣是國家軍人，我認為我們兩人的相處，組織是無權監控的，這是個人隱私。”

　　于部長：“……”

　　他掏出一片速效救心丸壓在舌頭底下，才慢慢說道：“法律條文背得不錯。”

　　“以前做員警的，不能執法不懂法。”譚硯謙虛道。

　　他都說成這樣了，于部長還能做什麼開解工作？就譚硯這個年紀和閱歷，遇到事情，說不定于部長還得找譚硯開解呢。

　　而且于部長現在還沒過去梁顯與譚硯談戀愛這個坎呢，他每次看到譚硯的第一反應就是摸摸速效救心丸在不在兜裏，他才是需要做心理輔導的人呢！

　　譚硯勝利離開後，于部長便讓徐明宇幫自己聯繫了一個國內有名的心理學家，希望對方能夠幫助自己渡過這個難關。

　　於是這件事便不了了之，喬知學也沒辦法，只能每次回來對著筆記愁眉苦臉。

　　崔和豫又背了個處分，被于部長罰只穿內褲在學校操場上倒立一小時，也體驗一下被人圍觀隱私的感覺。

　　那之後崔和豫便老實了，再也不敢拿譚硯與梁顯的事情開玩笑。

　　“說回正題，”喬知學對攝像機的事情提出抱怨後便道，“下一次‘空洞’你不能再去找梁顯了。”

　　“為什麼？”譚硯問道，“梁顯這次說不定可以回來呢。”

　　“有交換生加入。”喬知學道。

　　“這件事由我來解釋吧，”徐明宇知道喬知學不擅長這方面的事情，便站出來道，“于部長一直在與一些發達國家聯繫，希望能夠用幫助他國訓練異能者來交換他們的先進技術。

　　這件事一直進展緩慢，直到半個月前的那次‘空洞’，我們這邊是在無人區發生的，而相對的，另外一個相干性‘空洞’出現在了紐約，一次大型商業展覽上。”

　　“我知道這件事，”崔和豫拿出電腦道，“當時‘空洞’足足持續了二十個小時，五個小時是老譚去找梁顯了，剩下十五個是我們往返的時間。由於當時在場的人特別多，還都是社會名流，這件事根本封不住。還有一個福布斯前一百名的富豪直接被‘空洞’吸入，再也沒回來。”

　　徐明宇道：“沒錯，過去其他國家十分幸運，每一次‘空洞’的位置都在無人區，政府立刻控制住輿論，就像前四十年的平縣一樣。而這一次卻沒辦法遮掩，資本家們察覺到潛在危機，他們強烈要求政府儘快解決‘空洞’的問題，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公司某一天可能會被‘空洞’吞噬。

　　資本的壓力終於讓幾個發達國家主動向我國伸出橄欖枝，經過外交部十天十夜的不懈努力，我們換來了三個交換生。

　　他們要求拍攝‘空洞’從出現到消失的全過程，只有確定‘空洞’後的危險性，才能夠迫使各國聯合起來。”

　　“拍攝‘空洞’出現的過程？”崔和豫十分敏感，立刻捕捉到了關鍵資訊，“你們告訴國外的人，我們能預知‘空洞’？”

　　“當然沒有提到塗子石，”于部長也走了進來，“自己的底牌怎麼可能告訴對方，我們只是透露了一點點消息，說我國有預測‘空洞’的方法，畢竟我們都受災四十一年了，有點辦法不出奇。”

　　“原來如此。”崔和豫認可這個答案。

　　于部長看向譚硯：“由於這次需要從‘空洞’出現前就拍攝，所以你不能見梁顯，我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國還有一名在異世界可以用意識傳輸資訊的人存在，這對梁顯是一種保護。”

　　“明白。”儘管心中很不舍，但譚硯還是會服從命令的。

　　“放心，梁顯目前對我們至關重要，無論是意識轉移、還是關於喪屍的猜測，以及在吸收了無數晶核後他的實力會達到一個怎樣的程度，這些資訊都需要他回來才能確認，他必須回來。”喬知學的話雖然只是在闡述梁顯的重要性，但對譚硯卻是一種安慰。

　　組織不會放棄梁顯，不是因為他是譚硯的戀人或是于部長的兒子，而是梁顯本身的實力讓國家不能失去這位優秀的人才。

　　他長大了，也強大到讓人無法放棄的程度。

　　譚硯露出欣慰的笑容。

　　經過心理醫生輔導一段日子的于部長已經能夠平靜面對這個笑容，而不是伸手摸藥了。

　　“關於這次行動，希望大家能夠注意幾點，”于部長繼續道，“第一，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們要示弱。”

　　“示弱？”異能小隊很疑惑，難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展示自己國家有多強，然後讓其他國家不得不拿出技術，求著他們幫忙嗎？

　　見大家都不理解，于部長換了個說法：“就是譚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這些日子異能小隊的成長你已經看到了，他們變強了，就算再一次面對舒門共振世界，也不會束手無策的。這種情況下，我們難道不應該隱藏最大的殺手鐧嗎？”

　　“這倒是。”異能小隊的人認可了這個說法，就是只表現出平均實力，拉高平均那個還是先隱藏一下吧，畢竟人形軍火庫，被其他國家的人知道不好。

　　“第二，塗子石這次不能再進入‘空洞’了，我們要隱瞞你的能力，明白嗎？”

　　塗子石同意，他的預知能力在異世界其實是個很大的幫助，但他自身的實力其實一般，遇到超出人力的災難時，也同楊大媽一樣，是被保護的存在。所以他不在，其實對異能小隊影響不大。

　　“第三，讓他們切身體會到，‘空洞’後的世界有多危險。”

　　于部長提到第三點時，語氣變得冷了起來。

　　邱齊正舉手問道：“意思是可以死一兩個人或者讓他們受到無法恢復的重創嗎？”

　　“除非必要情況，不要死人。”于部長道，“畢竟活著回去的人都是證據，但受傷是要有的。”

　　見大家情緒有些低落，于部長又道：“我明白大家變強都是為了保護他人，突然接受這樣的任務會很難受。可政治就是這樣的，如果不施展一些手段，根本無法讓他們明白這是一場全球性的災難，整個種族都在遭受滅頂之災。國與國勾心鬥角多年，人類，不承受傷痛，是很難團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