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意識入侵（二）

　　小鹿落在地上，掃視眾人一番，眼中帶著睥睨天下的傲氣。

　　異能小隊：“……”

　　這不是他們認識的小鹿。

　　小鹿本質上還是個食草動物，性格十分溫和，並不會露出這樣霸氣的眼神。

　　眾人十分不解，怎麼小鹿就突然能夠驅除入侵在盧卡斯博士體內的東西了呢？

　　譚硯倒是有些明悟，他捧著小鹿的腦袋問道：“梁顯？”

　　小鹿伸出舌頭舔了下譚硯的嘴唇，舔過後卻又瘋狂用蹄子踹自己的臉，這等高難度動作讓眾人瞠目結舌。

　　“Is it crazy？（它瘋了嗎？）”盧卡斯博士問道。

　　外人眼中看起來可不是瘋了麼，哪有一頭鹿，努力用蹄子踹嘴巴的。

　　不過異能小隊的人聽到譚硯的“梁顯”二字就全明白了，他們知道梁顯的意識曾進入小鹿腦海中的事情，結合梁顯的性格一分析，真相就是——

　　好不容易看到譚硯忍不住親了他，親過後發現這不是自己的身體，糟了，便宜那頭鹿了，悔恨，瘋狂自打嘴巴。

　　瞧他這樣子，譚硯差點笑出來，他抓住小鹿不斷揮動的前蹄：“別打了，小鹿回來要生氣的。”

　　“小鹿”親昵地與譚硯撞頭頭，撞過之後又如遭雷擊，瘋狂想用鹿頭撞武裝車。

　　“別鬧了，”譚硯道，“你怎麼來這兒了？快回去，你身體在喪屍世界，意識卻游離出來，不安全。”

　　如果梁顯決心捨棄身體倒還好，但他是想要自己的身體的，意識與身軀分離時，身體如果受到攻擊，他就真的沒有回去的地方了。

　　更何況他體內還有喪屍病毒那股神秘的意識，需要梁顯用全力壓制呢。

　　“小鹿”不能說話，張嘴只能發出“呦呦”的叫聲，無法表達意思的梁顯急得直跺腳。

　　譚硯只能猜：“你知道我們遇難的事情？小路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看到的？小路說的就點頭，自己看到的便搖頭。”

　　“小鹿”將腦袋搖成撥浪鼓。

　　“那就是你不聽我的話，偷偷看我。”譚硯道。

　　梁顯：“……”

　　“快回去！”譚硯道，“我怕你遇到危險。”

　　這怎麼能行，梁顯此時是意識形態，能夠“看”到的東西遠比其他人要多，他親眼看到有個灰撲撲的玩意一臉垂涎地撲向譚硯，卻被譚硯強大的意識力震開。

　　其他人也是如此，但他們遠沒有譚硯強大，在這個充滿暗能量的環境中待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被入侵。交換生三人更是如此，203一半身體都被佔領了，正拿著槍不斷比劃自己的太陽穴呢。

　　“你在做什麼？”211見到同伴一會兒邪笑一會兒左手打右手，大聲問道。

　　他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203鮑勃還沒有完全被入侵，發現眾人終於注意到自己，急得大喊道：“Help me！Hel……嘿嘿嘿，這具身體真好，壯壯的……me……”

　　鮑勃一會兒說中文一會兒說英語，體內就像住了兩個人一般。

　　眾人接連經歷兩次，一看就明白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便直接看向“小鹿”。

　　“小鹿”認命地用腦袋頂鮑勃一下，鮑勃便恢復了正常。

　　“還好有你，東方神鹿。”盧卡斯博士用彆扭的英文給“小鹿”起了個尊稱，表達自己的謝意。

　　梁顯氣得狠狠咬了他一口，不是小鹿做的，是他！

　　“Why？他為什麼咬我？”盧卡斯捂著咬出血的傷口控訴道，“我需要打狂犬疫苗！”

　　幸好咬人的是鹿不是打架鬥毆，否則就是國際問題了。

　　眾人攜帶的藥品確實有狂犬疫苗，這是為了防止遇到怪獸類異世界。邱齊正取出一支為盧卡斯注射藥劑，他這才平靜下來。

　　阿三靠過去勸道：“盧卡斯博士，我們東方有句老話，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小鹿雖然不是老虎，但他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比老虎要強百倍千倍，稍有不慎就會被咬被踢。你還算好的，我們那位徐幹事你見過吧，于部長身邊的年輕男人，曾經因為抱小鹿的姿勢不對，被直接踢出胃出血啊！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你能怪一頭鹿嗎？在你們國家，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辦？”

　　“向寵物的主人索賠。”盧卡斯倒不是真的要索賠，他只是回答阿三的問題而已。畢竟小鹿救過他，真要算起來實在說不清楚。

　　“但是你覺得他有主人嗎？”阿三指了指傲氣十足的“小鹿”道，“野生動物的話，是不是有不要靠近的警示呀？你要說一般猛獸才會警示，但是，難道我們小鹿不算猛獸嗎？”

　　盧卡斯沉默。

　　三言兩語化解了國際危機後，阿三狠狠瞪了“小鹿”一眼，咬什麼咬，真當自己是鹿啊，還要我給你擦屁股。

　　梁顯：“……”

　　“我知道你關心我們，”譚硯還是擔心梁顯的身體，“這樣，你把我們送到公路上，等車開起來，你就立刻回去好不好？”

　　他明白梁顯不會就這樣放著他們不管，將心比心，換做譚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就算冒著沒有身體的危險，也會選擇救人。

　　這不是聖不聖母的問題，這是他們身為華國軍人必須做的。

　　梁顯贊同譚硯的提議，他能夠看到迷霧和天空中的東西，這些玩意速度很一般，現在聚公路上就是為了留住異能小隊，等眾人被暗能量腐蝕後，它們就可以自由佔領身體。

　　他使用小鹿的身體有點不熟練，才跑兩步就前蹄絆後蹄，摔了下去。

　　譚硯眼明手快，一把將“小鹿”摟在懷裏，才沒讓他跌倒。

　　“小鹿”：“……”

　　如果鹿臉能夠看出膚色，那他現在一定是紅彤彤的。

　　回憶起來，梁顯與譚硯第一次相遇時，就迎來了一個暖心的公主抱呢。當時覺得很沒面子，現在想起來卻無比溫馨。

　　那就是緣開始地方啊~

　　看出梁顯的目的地是武裝車，譚硯便抱著鹿上車，眾人見他上車，就跟著一起上去了。

　　譚硯抱著“小鹿”坐在副駕上，幫嚴永峰指路。

　　嚴永峰調轉車頭，撓撓頭不解道：“哥們兒，你是怎麼知道路的？”

　　這是異世界吧，梁顯不該知道路的。

　　鹿是無法回答問題的，他用蹄子指點方向，嚴永峰便順著他的指點走。

　　夜黑環境又不熟悉，嚴永峰開得有點慢，只有60邁，結果被“小鹿”抽了一蹄子，讓他加速。

　　後座上盧卡斯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頭鹿對華國特種戰士蹄打腳踢，一看脾氣就很暴躁的樣子。

　　“神鹿……Mr鹿的性格的確是……直率！”盧卡斯絞盡腦汁才從自己的漢語詞庫中翻出這個委婉的詞語。

　　阿三笑著點頭：“是呀是呀，我們平時都受過這種待遇，想當年我也被咬過呢，那會還是重傷呢，下嘴可狠了。”

　　嚴永峰將速度足足提到一百梁顯才不再繼續踢他，城市裏開這麼快的速度其實是很危險的。不過好在異世界的石家莊已經沒有人了，武裝車底盤高、安全性能又好，遇到路障就直接撞過去，不怕車禍。

　　一路疾馳，視力好的嚴永峰漸漸明白梁顯為什麼要他這麼做了。

　　他還是能看到一點那東西的，但只是個模糊的影子，一開始藏在黑暗中他並沒有注意到，現在努力去看，其實是可以“看”到輪廓的。

　　一開始他開60km/h時，影子始終跟隨著車，提速到一百後，影子就漸漸少了。

　　倒是有一些影子攔在車前，嚴永峰眼睛都不眨地直接開過去，反正影子不受物理攻擊影響。

　　但他很快又有了隱憂：“路上的東西跟不上了，可車裏呢？剛才我們停車那麼久，難道沒有東西進來嗎？”

　　梁顯又抽了他一蹄子，並用前蹄指指小鹿的臉。

　　“哦，你趕走了。”嚴永峰這才放心，幸虧有梁顯。

　　曾經隊友的交流交換生們並不懂，他們只是感覺到車裏終於溫暖起來，不像方才一樣透骨寒。

　　可是那種陰陰的感覺還是圍繞在身旁，無法消除。

　　楊大媽和盧卡斯不是專業人員，相對特種戰士身體十分虛弱，之前又被附身過一次，漸漸受不得這種陰氣，情緒有些不好。

　　車速很快，晃動時盧卡斯不小心碰到楊大媽一下，楊大媽立刻像炸了毛的老貓一般慘叫一聲，狠狠打了盧卡斯一下：“你有病啊，這麼大個人連坐都坐不穩嗎？”

　　盧卡斯被楊大媽也氣得不行，中文也不說了，指著楊大媽就是一連串的英文，說得太快，有些辭彙還是當地俚語，異能小隊並沒有全部聽懂，但也知道他說的不是好話。

　　211和203驚呆了，兩人拉住盧卡斯博士，同時向異能小隊道歉：“Sorry、sorry！盧卡斯博士不是這樣的人，他大概是……被附身後遺症？”

　　異能小隊也拉住卷起袖子就要潑婦駡街的楊大媽，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楊阿姨也不是這樣的人，他們怎麼了？”

　　“不知誰他們兩個，”譚硯道，“在這個世界待久了，我們也會變成這樣。”

　　他將自己被侵蝕的左臂給眾人看，那上面黑氣更加重了，明明他一直抱著“小鹿”，以梁顯的力量，如果他能夠消除這種力量，一定不會讓譚硯痛苦，可他沒有做，代表環境如此，梁顯無法完全驅除。

　　“我明白了，”阿三頓悟，“這個世界有我們根本看不見的東西，它們在無時無刻影響著我們的情緒。現在我們意志堅定還能夠抵擋那東西的附身，可時間長了，我們會變得像楊大媽和盧卡斯博士一樣，精神崩潰，便無法集中意識抵擋了。

　　所以它們只是在拖延時間，而我們根本等不到天亮可能就會守不住陣線了！”

　　這個世界的人類也是如此，長久生活在暗能量中，漸漸成為了那東西的食糧和衣物。

　　晚上21:46，一車人沉默著，車內空氣十分壓抑。

　　異能小隊也算經驗豐富了，卻不知如何對付看不見的敵人。而且在這裏，與你為敵的不是某個東西，而是整個世界。

　　“保持冷靜，不要大喜大悲。”副駕上的譚硯道，“都做過情感訓練，你們是專業的，可以做到。”

　　無論什麼時候，他的聲音都是如此冷靜，是異世界漂泊的眾人心中的燈塔，永遠為迷途的旅人指引正確的方向。

　　嚴永峰猛踩一腳油門：“怕什麼，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鬼又什麼好怕的。咱們可是童子身小隊，陽氣撞得很，再敢惹我們，一會兒童子尿伺候！”

　　交換生三人：“……”

　　什麼時候，處男可以如此自豪地大聲喊出來了？真是神奇的華國人。

　　有了嚴永峰的一嗓子，車內氣氛變得好了點，楊大媽怎麼說在社會上滾爬了數十年的老人，及時壓住自己的情緒，像以前拖欠工資的老闆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時一樣，克制著自己打人的衝動。

　　車開到另外一個方向，這條路很窄，路況也不好，十分顛簸。好在他們的是越野型汽車，受的影響不大。

　　但勉強開了一段時間還是走不動了，前方又出現了迷霧，那些東西不知怎麼又跑到他們前面了。

　　“沖嗎？”嚴永峰減慢車速，看向“小鹿”。

　　鹿蹄向前方一揮，像是在說“沖”！

　　嚴永峰看著迷霧中的東西心裏發慌，手腳動作卻很穩，一腳油門一腳離合，變速換擋，狠狠地將油門踩到底。

　　武裝車義無反顧地沖進迷霧中，車裏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握緊身邊人的手。

　　他們空有一身力量，在這個世界卻毫無用處，在此刻只能默默祈禱。

　　一入迷霧，車身上就掛滿了虛影，司機嚴永峰困於自己過於好的視力，車前擋風玻璃上趴滿了虛影，根本看不清路。

　　“這樣不行，我可以沖，但萬一它們在前面挖了個溝怎麼辦？避都避不開，車上是有普通人的！”嚴永峰道。

　　“繼續開，”譚硯將鹿放在副駕上，自己打開車窗跳了出去，“我給你指路。”

　　他的視力沒有嚴永峰那麼好，但站在車頂上憑藉強光手電筒還是能看到一點的。這點距離其實不夠嚴永峰刹車，但足夠譚硯跳到車前擋住車了。

　　見譚硯跳出自己的保護範圍，跑到車頂與虛影們硬杠，“小鹿”急得要瘋，卻不能放下這一車人去車頂陪譚硯。

　　而這個時候，不懈努力的虛影終於擠進頂住壓力擠進汽車，被壓制住楊大媽開始發瘋，力氣大得不像正常人，撲到前面搶嚴永峰的方向盤。

　　而站在車頂毫無保護的譚硯，身上掛滿了虛影。

　　向來力大無窮的他此時竟覺得身體沉重，胸口發悶，別說左手，右手也快抬不起來了。

　　車內的人接連發瘋，三名沒有異能保護的交換生全部被附身，拿著槍對準異能小隊的人，物理攻擊對虛影們沒用，但人類還是怕槍支彈藥的。

　　楊大媽不斷扯著嚴永峰的胳膊，眼見車就要翻了，小鹿身上突然傳來一身怒喝——

　　“滾！”

　　一道白光自小鹿的額頭釋放出來，在眾人的視線中，一個年輕人憑空出現在副駕上，他一把將小鹿扔到後座上，用手狠狠敲擊一下車窗：“都給我滾！”

　　不算大的聲音，卻讓車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楊大媽不再拽嚴永峰，車身重新恢復平穩，車窗前再沒有遮擋，嚴永峰看到遠處有個深溝，立刻踩了刹車。

　　年輕人打開車窗對譚硯道：“快下來，沒事了，我回來了！”

　　譚硯從車窗跳進來，兩人擠在副駕上擁抱在一起。

　　盧卡斯博士望著突然出現的梁顯，驚問道：“雅典娜？”

　　梁顯：“……”

　　作者有話要說：　　古希臘神話中，雅典娜是從宙斯的腦殼中生出來的，梁顯是從小鹿的腦袋裏跳出來的，所以，梁顯是小鹿的兒子~

　　梁顯：……

　　于部長：……

　　小鹿：麻麻，異能小隊的叔叔讓我問你，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梁顯：告訴他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