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空間偷渡（四）

　　譚硯抱著花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後，用手抹了把臉，便帶著花和小鹿去找喬知學了。

　　小鹿一直歪頭看著他，觀察他看到花時的反應，此時見他突然起身，便屁顛屁顛地跟在譚硯身後。

　　見譚硯走到喬知學實驗室的門前，小鹿抖抖耳朵，左蹄踩右蹄地猶豫一會兒，發現譚硯在門前等它，這才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經過一個月的特殊訓練，異能小隊的人終於對自己的力量有了系統性的認識，相約在訓練室中練習，實驗室裏只有喬知學一個人。

　　搞研究時喬知學是有助手的，不過現在他似乎是在寫什麼東西，就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譚硯是有實驗室許可權的，掃描虹膜就可以進入。

　　喬知學看到他與小鹿，保存檔並關閉電腦，這才問道：“有什麼事？”

　　“這個。”譚硯將花遞給喬知學。

　　喬知學皺眉：“植物生殖器，求偶用的，送我幹嗎？”

　　譚硯：“……”

　　喬知學這麼一說，便讓譚硯不知從何開口好了。

　　“不是送你花，是裏面的便簽。”譚硯道。

　　喬知學拿出便簽，“梁顯送你的？他身上出現了向雄性求偶的現象……與異能有關嗎？”

　　譚硯：“……”

　　“稍等……”喬知學摘下眼鏡，捏捏眉心，“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異能，情感系統與理論系統出現了混淆，你等我將兩者分開再說。”

　　他休息了一下才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梁顯在一個月前給你訂的花……按照便簽上寫的，是在吃西餐之後，你們什麼時候吃的西餐？”

　　見他總算恢復些正常，譚硯才道：“就是去喪屍世界的當天晚上，我為了感謝梁顯一直幫助我輔導功課，便請他吃了飯。他當時選擇西餐廳，我們吃的不是很愉快。回來後沒過多久，就發生了地鐵進入‘空洞’的事情，我們便立刻去異世界了。”

　　“你懷疑這是梁顯在吃過飯後訂的，在現代社會中，預訂已經是很平常的事情了，你的重點應該不是這個吧。”喬知學道，“西餐廳、玫瑰花一般都是現代年輕人求偶……追求伴侶時使用的手段，高雅的環境和美麗的花朵會通過視覺與味覺刺激人們的感官，有助於分泌多巴胺，產生愛戀一類的感情……”

　　譚硯：“……”

　　“所以梁顯在追求你，”喬知學道，“但是這麼長時間的事情你才說出來，也就是說重點應該不是這個。”

　　“我想知道，從西餐廳回來到我們進入‘空洞’這段時間，梁顯與小鹿有沒有過直接接觸。”譚硯問道。

　　喬知學：“小鹿？他有什麼令你在意的表現？”

　　“他今天早晨起來就把我的手機充好電，送花的電話一響，他就著急讓我去接電話。”譚硯回答道。

　　“這就有意思了，”喬知學眯眯眼睛，看著小鹿道，“我確定你們沒有過直接接觸，也就是說，你與梁顯之間不僅僅是發生了量子糾纏，還出現了量子資訊傳輸。”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譚硯道，“一開始……我很傷心，冷靜下後就發現這事不對，小鹿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在梁顯進入‘空洞’前還是‘空洞’後，如果是‘空洞’後，那是不是代表梁顯還在向地球傳輸資訊？”

　　喬知學意外地看向譚硯：“我認識你到現在，你腦子第一次這麼靈光。”

　　譚硯：“……”

　　“我只是……想給自己找個理由。”

　　抱著那束鮮花時，譚硯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算瞭解梁顯。梁顯曾試圖用將自己想法告訴譚硯，但譚硯拒絕理解。

　　他要是還能活著就好了……

　　想到這裏時，譚硯腦中靈光一閃，注意到了小鹿的特殊。

　　“這件事比你想得可能還要複雜，”喬知學道，“我們需要一個電腦高手。”

　　說罷他立刻叫來了崔和豫。

　　崔和豫來到實驗室後問：“什麼事這麼神秘？讓我一路避開人，儘量不要讓人發現，若是遇到于部長就暫時搪塞過去，連他都要瞞嗎？”

　　“暫時不宜告訴他，”喬知學將花遞給崔和豫，“查查這束花是什麼時候、誰、以何種方式訂的？”

　　崔和豫拿起花裏的便簽，看到上面的內容後，立刻看向譚硯，上下打量他一番。

　　“我還以為這小子能憋一輩子，膽子挺大啊。”崔和豫此時不由用讚揚的語氣提起梁顯，“一上來就是最高難度。”

　　譚硯面無表情地將手機遞過去：“這是送花小哥的電話號碼，應該可以查到是哪家公司。”

　　“沒問題，我保證查得明明白白。”崔和豫露出一個惡趣味的笑容。

　　小鹿瞧瞧向後退了兩步，不著痕跡地向門口退去。

　　喬知學拿起遙控器，按下一個緊急按鈕。

　　喬知學對小鹿笑笑：“我關閉了實驗室大門，沒有我許可權，誰也別想出去。”

　　小鹿：“……”

　　崔和豫拿過電腦飛快地查了起來，這點小事他連異能都不用，輕鬆地便查到花是一個星期前通過網路訂購的，訂購手段是PC用戶端訂購，帳號密碼是梁顯的，梁顯設置了3000元以下免密支付，這筆訂單無需指紋或者手機短信驗證。

　　三人將視線放在小鹿身上。

　　小鹿：“……”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會訂花的鹿。”崔和豫道，“還能寫便簽的，有意思的是，這便簽是梁顯的字跡，認識他這麼多年，他的字我還是認識的，貨真價實，不存在其他人代寫。”

　　喬知學對著小鹿搓搓手：“身在喪屍世界，被喪屍咬了的梁顯，能夠在一個星期前寫出一張便簽，還送到了現實世界……這間實驗室在建造時是按照能夠防禦核彈攻擊的標準建造的，你可以隨便踢，踢壞了算我的。”

　　抬腿正要踢牆壁的小鹿：“……”

　　“小路，過來。”譚硯對小鹿招招手。

　　不斷後退的小鹿磨蹭兩下，終究是不能拒絕譚硯，慢吞吞地走過來。

　　“怎麼回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生日和梁顯網銀的帳號密碼？”譚硯問道。

　　小鹿不想騙譚硯，大大的眼睛眼神飄忽，擺出一副“我不會說話”的樣子來。

　　喬知學冷笑一下，拿出一張大大白紙和一瓶墨水，將墨水倒進小鹿的飯碗裏道：“用蹄子沾墨汁寫字，用不著你寫什麼複雜的話，只要回答譚硯的幾天前就可以，一個阿拉伯數字總能寫吧。”

　　小鹿望著自己滿是墨汁的飯碗：“……”

　　因為擔心小鹿吃不慣地球的食物，他的食物是喬知學在檢查過他的消化系統後，作出的易消化的特製食物。雖然最近與譚硯在一起，但吃飯還是要來找喬知學的，他的飯碗一直在實驗室中。

　　現在他沒有飯碗了。

　　小鹿艱難地抬起蹄子，在三個……不，兩個人邪惡的目光下，輕輕沾了一點墨水，在紙上畫出一個大大的“7”。

　　實驗室三人都笑了，崔和豫性格外向，笑得最誇張，一邊笑一邊撕玫瑰花瓣，還往小鹿身上灑，他大笑道：“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梁顯啊梁顯，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開懷，小鹿可是要氣死了。然而答應過譚硯和喬知學不能隨便踢人，便甩甩蹄子，將墨水都甩到崔和豫臉上。

　　崔和豫被弄一臉黑都沒生氣，依舊笑著將電腦搬過來，劈裏啪啦一通敲。

　　“這個帳號上還有另外一條聊天記錄，是一家打字複印社，他上傳了一張便簽的照片給打字複印社，要求列印社將這張便簽製作得像真實寫出來一樣，並在今天上午送到那家鮮花店，將便簽放進花中。”崔和豫隨便抹了把臉，“現在的問題就是，這蹄子是怎麼寫出便簽的？”

　　“如果真的連物質都可以傳輸，那梁顯早就靠小鹿的量子傳輸回來了。”喬知學分析道，“傳到小鹿腦海中的應該是字跡，不是實物。告訴我們，你是如何寫字的？”

　　小鹿的樣子可憐極了，他哄哄譚硯的手，要來一隻筆，咬著筆在紙上寫下了與便簽一模一樣的字。

　　“寫寫其他字試試。”喬知學道。

　　小鹿又寫“崔和豫”“喬知學”，速度特別慢，寫得還十分難看，與便簽判若兩人。

　　“行了，把筆放下吧，咬著怪累的。”譚硯終究是有些心軟，見到小鹿可憐的樣子，便心疼了。

　　小鹿將筆遞給譚硯，依賴地蹭蹭他的手。

　　喬知學道：“只有這幾個字是梁顯的字跡，小鹿寫出別的字很難看。代表梁顯不是控制小鹿的意識，而是通過量子糾纏將資訊傳輸給小鹿，由小鹿代辦。小鹿腦海中有這幾個字，便用意識力控制筆寫出來，但其他字就不行。”

　　崔和豫立刻用電腦比對便簽和小鹿剛剛寫的字，“百分之百吻合，就算是同一個人寫相同的字，因為情況不同也會有細微的差別。但這兩份無論是下筆的力道還是筆墨深淺，全都一模一樣。小鹿剛才不是在寫字，而是重現量子傳輸過程。”

　　他靠著椅子，擺出一個十分放鬆的坐姿，肯定地說：“梁顯還活著，而且就像心靈感應一樣，能夠通過小鹿給我們傳遞資訊。”

　　譚硯一手拿著便簽，一手揉著小鹿的腦袋，露出一個月以來最輕鬆的笑容。

　　他曾想過，若是自己真的能通過“空洞”找到梁顯，看到變成喪屍的他，真的能下手殺了他嗎？

　　不用面對這樣的選擇，實在太好了。

　　喬知學則是道：“把人都叫過來，開會。”

　　他又特別加了一句：“包括于部長。”

　　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