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覺醒（三）

　　刹那間梁顯心中湧現出的感動無法用言語形容，他想要張開雙臂擁抱譚硯，想要告訴他自己此時的心動。

　　但他連手指都還沒來得及動，就見譚硯放下他的手，將轉椅轉了半圈，給隔壁病床阿三剪指甲去了。

　　人工呼吸時的心痛再次襲來，梁顯連忙拽住譚硯的衣服。

　　譚硯感到身後有人在拉自己，他瞬間意識到是誰，激動地轉身，見梁顯正一臉渴望地看著自己。

　　“你醒了！”他開心地說道。

　　“嗯，”見他這麼開心，梁顯也忍不住裝起了深沉，“我覺得我現在需要……”

　　一個擁抱。

　　可惜話只說了半截，譚硯便從床頭拿過一杯溫水遞到他唇邊：“需要喝水是吧，我就知道，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梁顯：“……”

　　小說不看看什麼電視劇，聽劇情就覺得老套！三國演義有沒有拍喝水的情節！

　　心中的溫存還未能訴說，譚硯便按下了呼叫器。沒過幾秒鐘，呼啦啦一群人扛著儀器擠進房間中。

　　“醒了？”喬知學硬是頂著壓力從一堆儀器中擠進來，第一個沖到梁顯面前，“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不暈？身體狀況如何？一會兒跟我去做檢查，我要從各方面檢查你的身體資料。”

　　喬知學還沒說完，一個頭髮花白的老教授便以一己之力將他的腦袋壓下去，一臉和藹地笑道：“年輕人，身體不錯啊，這麼重的傷都痊癒。我們需要採集你的血液和DNA樣本，要是有髓液就更好了，介不介意……”

　　“都讓開。”于部長威嚴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一時間醫護室的人都紛紛閃開，于部長面前出現一個通道，他淡淡道：“還有兩位病人沒有蘇醒，你們這樣成何體統。他們是國家未來的棟樑，不是你們實驗的小白鼠和唐僧人。小徐，帶他們去學習一下保密協議，這四個人的事情除了參與救治的醫護人員外，半點都不許透出去，全部列為一級保密資訊。”

　　一級保密……比起譚硯的特級還差上一點。

　　徐明宇將除喬知學外的眾人都帶出去，室內一下子清淨不少，于部長走到梁顯面前。

　　“于部長。”梁顯立刻坐直身體，抬起手要敬禮。

　　他的手才抬到一半，就被于部長攔住：“別亂動，你的手還傷……”

　　話說到一半，就見梁顯光滑無任何疤痕的手臂，他早就自愈了。

　　于部長攔著梁顯的手臂收回，受了他這個敬禮。

　　“現在身體感覺如何？”于部長關心道。

　　梁顯這才有時間觀察自己的身體，發現不僅凍傷和燒傷痊癒了，連號稱日後行動可能會行動不便的粉碎性骨折都沒事了。

　　“為什麼會這樣？”梁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暈過去之前他就想過，傷成這樣，就算日後覺醒了異能，恐怕也會成為一個廢人。

　　他沒想到異能還可以增強機體的自愈能力。

　　“我們也想知道為什麼，”喬知學抓住機會沖上來，“跟我去做幾個檢查。”

　　梁顯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很好奇，十分配合，喬知學推來輪椅，梁顯剛要說不用他現在好得可以出去炮哥馬拉鬆，就被譚硯打橫抱起，放在了輪椅上。

　　梁顯：“……”

　　譚硯這個動作，該不會要成習慣了吧……

　　“成什麼樣子。”于部長哼了一聲，“你的傷不是好了麼，怎麼還讓人抱著走，中央軍校怎麼出了你這麼個嬌氣的學生！”

　　梁顯：“……”

　　梁顯做檢查的時候，譚硯也跟著做了一個詳細的腦部檢查，得出的結論是，譚硯的腦細胞活躍度高達70%，遠比另外三人要活躍太多。

　　“果然你們的特殊最重要原因是在大腦。”喬知學狂熱地記錄著資料，他的眼前彷彿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梁顯卻是皺著眉頭，他在異世界將自己折騰成那副樣子，最終也確實感覺到譚硯所說的特殊能量粒子，但是在沒想到最後覺醒的竟然不是身體，而是大腦。

　　看著自己已經痊癒的身體，他不由產生懷疑，有沒有可能覺醒力量的原因根本不是瀕死狀態，而是其他的……別的什麼東西。

　　他們還在檢查室時，就聽到阿三與秦力也蘇醒了的消息。這兩位狀態同梁顯一樣，都是身體痊癒後大腦才讓本人重新恢復意識，身體狀況良好，大腦活躍度35%。

　　在做過同樣的檢查，確認三人都達到最佳狀態，心理上也沒有因為去了一次異世界產生什麼陰影，于部長等人便帶著他們離開了醫院，回到B市國家技術安全部的“空洞現象”研究基地。

　　幾位核心研究人員正在會議室等待他們，技術人員加上徐明宇和喬知學一共只有7人，其中知道譚硯真正年齡的算上于部長也只有5個，可是說是最高級別的機密了。

　　秦力有些緊張，阿三不太擅長與這些老教授接觸，兩人都很拘謹，異世界的經歷主要由梁顯來講述。

　　他將異世界是地球的平行末世的猜測說了出來，簡單地描述一番他們在異世界交出資料的經過，最後特別特別簡潔地用一句話帶過三人異能的覺醒過程。

　　可就是這最短的一句話，立刻被于部長捕捉到：“試圖在瀕死狀態得到力量，胡鬧！”

　　梁顯三人默不作聲。

　　“這次是你們運氣好，可萬一沒有撐住呢？或者沒有覺醒力量，受到的傷終身無法痊癒呢？而且誰都不知道這種異能還有提高身體自愈能力的作用，就算你們覺醒力量，卻不能自愈呢？這些問題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個都是怎麼想的！”于部長氣得都要拍桌子了。

　　譚硯想起梁顯的努力，想要幫他說話，可剛開口，就聽見于部長吼道：“還有你，譚硯！我交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譚硯立刻站起身道：“挑選適合的人才進入‘空洞’，正確地引領他們，培養他們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接班……”

　　話到最後譚硯都說不下去了，他回憶起“空洞”中自己的表現，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不算是個合格的教導者和領導者。

　　“那你問問自己，都做到了嗎？”

　　“報告部長，沒做到！”譚硯堅強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好在你們還帶回了平行世界的猜想，否則以後就都不要再進去了！”于部長氣憤地說道。

　　在“空洞”中振振有詞的梁顯和阿三這時都閉嘴不敢出聲，秦力也將頭垂得低低。

　　事後一回想，好像從譚硯拳打隕石開始，他們的腦回路就開始不正常，變得盲目自信，敢單兵闖異世基地，還作死地一定要覺醒異能，不要命地暴露在可怕的紫外線下，譚硯怎麼勸都不聽。

　　真是每一步都在作死，最後沒死簡直是撞了大運。

　　“我錯了。”梁顯垂著頭低聲道。

　　“我也是。”阿三與秦力緊隨其上。

　　“回去寫一份檢查，內容必須深刻，態度不端正的別想再去‘空洞’。一個未知的世界，那麼危險，不是你們玩的地方！”于部長最後一句幾乎是在吼了，訓得四個人都不敢說話。

　　進行過思想教育後，于部長這才將話語權交給專業人士。

　　“我對‘空洞’後所有世界都是地球的平行世界這個假設存疑，”研究組長費因頓教授道，“于部長與譚硯進入‘空洞’那一次，根據于部長的描述，那個世界的生物地球上並不存在。”

　　“但那也可以認為是那個世界從白堊紀甚至是更早的時期就與我們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副組長反駁道，“在沒有確鑿論證之前，就算是遇到一百個平行世界，也不代表我們進入的都是平行世界。”

　　“我認為就是平行世界。”喬知學一反平時嚴謹的態度，堅定地支持幾個戰士的論點，“‘空洞’究竟是什麼我們至今不知，它為什麼會帶我們進入其他世界也不清楚。但是假設平行世界的論點是正確的，這些問題都能得到解答。”

　　“什麼解答？”徐明宇在組員中資歷是最淺的，要不是他親眼見證了于部長被譚硯帶進“空洞”，是絕對沒資格進入研究組的，現在在組中也是處於一個學習觀摩的狀態。

　　Quantum coherence——喬知學在電腦上打下這幾個字母，投射到會議室螢幕上。

　　量子相干性，眾人心中浮現出這個詞語。

　　譚硯：“……”

　　“目前已知‘空洞’只會發生在地球與B市同經度的部分，並且在持續擴散。我的假設是，在這個地理位置因為某種原因與其他世界產生了量子糾纏，才會出現其他世界與我們的世界開始互相侵蝕的情況。”喬知學分析道。

　　“愛因斯坦曾根據將假像實驗作出一個預言，在高能加速器中，由能量生產的一個電子和一個正電子在沒有人觀測時，兩者都處於向右和向左自旋的疊加態，這兩種旋轉是相互關聯的。我們一直奇怪為什麼譚硯進入一個‘空洞’後，另外一處的空洞就會停止擴散，我認為這種關聯便可以解釋這件事。

　　另外，為什麼譚硯每一次回到現實世界都會在墓碑面前我覺得與量子糾纏也有關係。眾所周知，量子之間的糾纏一旦發生，哪怕是在宇宙兩端，這種糾纏都不會停止。譚硯在進入異世界後，他與墓碑或者說墓碑中的人依舊發生著量子糾纏，這讓他每次都能夠準確地找到兩個世界之間的連接點，並且通過量子傳輸的方式回來。”

　　譚硯：“……”

　　他聽得一頭霧水，偏偏身邊還在不斷記錄並分析喬知學的話，大家紛紛點頭，認為喬知學這個假設成立的可能性非常大。

　　譚硯：“……”

　　他悄悄用胳膊推了推梁顯，低聲道：“他們在說什麼？”

　　梁顯也在這個假設的可能性，但是他知道的事情太少，比如譚硯每次都會回到那個墓碑前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但是他有過親身從異世界回來的經歷，他對此有些想法。

　　“在分析‘空洞’的成因和我們穿越的原理。”梁顯解釋道，“量子力學是咱們大三時期的課程，不過並不是必修課，也不會考試，只是供有興趣的學生選擇自己未來方向的一門課。我對量子力學很感興趣，高中無聊的時候曾預習過。”

　　高中無聊的時候……

　　譚硯努力回憶平縣高中的課業，從早晨7點一直到晚上23點的學習強度，還會有無聊的時候？而且特別班學生不僅參加高考統考，還要拿出一半的時間進行體能訓練……

　　深深地感覺到人與人之間差距的譚硯用敬畏的目光看著梁顯。

　　初中語文課本誠不欺我，“三人行必有我師”，梁顯絕對是我的心靈之師啊！譚硯默默地想著。

　　自以為已經解答過譚硯的疑問，梁顯的思路也稍稍明確一些，他舉起了手。

　　費因頓組長示意他發言。

　　“我剛剛回想起了自己從異世界返回時的經歷，”梁顯臉紅了一下，“雖然那時候我是昏迷的，但是大腦處於高度活躍狀態，潛意識中應該將這段經歷記了下來。”

　　“我們是無法察覺到潛意識的，它只是對意識的一種影響力，有時候也可以成為直覺或者第六感的組成部分，”副組長道，“你是如何確定自己的記憶屬於潛意識的？”

　　“在昏迷時，我做了夢，”梁顯解釋道，“大家都知道夢是潛意識的一種表現形式，您也說潛意識是直覺的組成部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夢就是穿越時的經歷。”

　　“是什麼樣的夢？”

　　“我夢到了虛空，因為我們穿越的世界是沒有大氣層的，所以在夢中我感覺自己身處一片虛空，周圍沒有任何氧氣，太陽熱得讓人無法承受，我在瞬間被蒸發成了顆粒狀。但是下一秒，空氣又變得無比冰冷，我迅速凝結在一起，被凍回了人形。”

　　阿三也舉起手：“報告，我雖然與梁顯做了不同的夢，但是分解再構成這個主線是一樣的。”

　　兩個人做了類似的夢，大家不由得將視線放在同樣昏迷的秦力身上。

　　秦力：“……”

　　“……我睡覺一向不做夢。”他尷尬地回答。

　　譚硯頓時覺得感動，在桌子下用力握住秦力同學的手，表示我睡覺也不做夢，睡眠可好呢！

　　看到譚硯主動牽起秦力手的梁顯：“……”

　　心中默默升起一陣酸楚感，他盡力忽略這種感覺，繼續道：“本來我覺得這只是一種夢，但是聽到喬教授的量子糾纏假設後，我認為這可能是傳輸的一種體現。”

　　“人類曾經設想過量子傳輸，比如在B市的我有一本書，想要給遠在美國的一位朋友看，經典物理學的傳輸方式是我用掃描器通過網路系統將書傳說過去，美國的朋友把書列印出來，這就是經典的信號傳輸。但是經典傳輸的缺點大家都知道，它是不完全的。我美國的朋友只能得到這本書的部分資訊，關於它的顏色、重量、紙張的厚度或者紙張的分子結構對方都是不得而知的，但是量子信號傳輸就不同了。

　　假設我在地球上，譚硯在火星，我有電子A，他有電子B，電子AB是處於糾纏狀態的，對A電子施加的任何作用或者資訊，電子B都能夠在瞬間得到。那麼如果我將這本書的資訊作用於電子A，譚硯即使是在火星，都可以收到這本書。

　　我認為，我們就是通過量子信號傳輸，在異世界與地球的連接點處被分解成電子甚至是更微小的顆粒形態，而由於譚硯與喬教授剛剛提到的墓碑始終存在著量子糾纏，所以我們在墓碑前被傳輸過來了。”

　　梁顯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個想像太過恐怖，但又有理有據，實在令人無法反駁。

　　人們目前的知識範圍還停留在經典物理學上，對於微觀粒子的觀測也只是剛剛開始。然而實際上，微觀粒子的狀態完全無法用宏觀物理學理論來解釋，它們兩者是有聯繫卻相悖的，一切無法想像的事情一旦涉及到微觀世界，就都可能用科學理論來解釋。

　　阿三也是特別班畢業的，大三時接觸過量子力學的理論，對梁顯的話也深有感悟，回憶著他們在異世界遇到的一切事情，再對比梁顯的說法，一一驗證。

　　會議室中最輕鬆的大概就是譚硯和秦力了，他們倆都聽不懂大家在說什麼，只能對視一笑，彼此留下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梁顯，梁顯更心塞了。

　　他剛剛提出了一個連教授們都沒有想到的假設，並且得到大家的認同和思考，明明是在眾人面前展示了自己未來的可塑性，在譚硯面前大大露了臉，可譚硯卻在對秦力微笑。

　　他安靜地心痛著，剛剛表現出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只剩下沉穩。

　　徐明宇作為編外人員，除了跟著研究組瞎忙外，還負責與喬知學一起挑選未來進入空洞的人才。譚硯固然強大且經驗豐富，可是理論知識太差，去多少次都說不出所以然來。

　　而梁顯只進入一次便能夠分析出這麼多事情，還不驕不躁，在眾位教授和于部長贊許的目光下依舊如此謙卑，實在是個可塑之才。

　　于部長曾交待過徐明宇，譚硯不可能一直這麼奔波下去，他已經58歲了，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可是人的細胞分裂次數是有限的，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衰老呢？或許哪一天他到了極限，就會撐不下去。

　　于部長不想一直壓榨這麼一個忠心為國的老同志，他要求徐明宇在譚硯挑選的人中間選出適合做領隊的人才，著力培養，讓他接替譚硯的任務。

　　梁顯已經是徐明宇心中的第一候選人了。

　　“很好的假設，”于部長讚揚道，“你還有沒有什麼發現。”

　　“有，”面對國家級別的領導，梁顯毫不退縮，“我在離開之前，曾經抓了一小塊隕石碎片放在衣袋裏，打算拿回來研究，你們有沒有在我身上發現？”

　　“沒有，”負責裝備管理的徐明宇道，“我檢查過你們所有的衣物，除了背包中的武器和乾糧外，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我們這個世界帶過去的東西，都可以進入異世界並且回來，但是異世界的東西，卻無法帶出。譚硯也說過，他曾經試著帶救異世界的人，可是他們在都在入口便消失了。他覺得自己害了這些人，但我覺得，他們並不是消失，而是回到自己的世界。”

　　梁顯說到這裏看了譚硯一眼：“你誰都沒有害，只是無法救而已。”

　　譚硯心中微微發澀，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好心害了那些人，可是梁顯說不是，還十分有理有據。

　　“你的意思是，我們帶過去的東西，因為在這個世界存在著量子糾纏，所以可以通過‘空洞’回來，但是異世界的人或物卻在本世界有糾纏，它們在‘空洞’中依舊被分解傳輸，可是卻傳回了自己的世界。”喬知學問道。

　　“沒錯，”梁顯作出自己所猜想的結論，“我目前的觀點傾向於‘空洞’是平行世界中的一種量子傳輸通道，不清楚它為什麼在我們的世界頻繁出現，但是它帶來的危害是顯而易見的。如果沒有人阻止‘空洞’，那麼它就會不斷將我們世界的空間傳輸到平行世界，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回來的實力。就算是我們，如果沒有譚硯保護，在到那個世界時，就會因為缺氧或者氣溫過低而死，可以說，任何一次‘空洞’都是一場世界級的災難！”

　　眾人猛抽了一口氣，于部長更是想起自己曾彷彿戲言一般說過譚硯曾拯救世界四十年。他當時半是調侃半是在讚揚譚硯的釘子精神，沒想到卻是一語成讖。

　　回憶起記錄中出現的“空洞”次數，研究組成員心中都隱隱發寒。那麼多次，地球曾面臨過那麼多次的危機，他們竟渾然不知，還將“空洞”當做一種有趣的現象研究，甚至津津樂道地討論著它。

　　不少人還覺得研究“空洞”現象就是浪費資金，沒有任何用處。

　　知道真相的人視線全落在譚硯身上，梁顯三人不清楚，他們卻一清二楚。

　　“我希望增加隊員，能夠像我們一樣覺醒能力，身體素質超強，並且對量子力學有研究的隊員，”梁顯繼續道，“我現在還不明白異能的原理，但既然穿越這件事可以用科學理論解釋，那麼異能也一定能。一旦明白其原理，就無需瀕死狀態，應該可以用常規且保守的辦法嘗試覺醒。但大前提是不變的，我們只有通過‘空洞’進入異世界，或許接受了穿越時的射線影響，也或許是在被分解重塑的過程中感受到了什麼，才能夠獲得力量。

　　接下來任務的重點是選擇合適且忠誠的隊員，不斷進入異世界，增強實力。哪怕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發生人才流失，但決不能停止。我們必須想到徹底解決‘空洞’問題的辦法，否則世界早晚會像那些世界一樣迎來滅世。你們沒有見過滅世不清楚那種感覺，人……已經不是人了。”

　　沒有骨氣，沒有尊嚴，沒有最基本的良知，人類只剩下追求生存的本能與掠奪的欲望，他不想自己的世界變成那樣。

　　“我明白了，”于部長嚴肅道，“你們三個出去吧，譚硯留下，我們還有事情要商議。”

　　為什麼留下譚硯？三人心中充滿疑惑，卻都服從命令，沒有開口。

　　“另外，”在三人走到門口時，于部長又道，“你們擅自將培育新種子的資料交給異世界，這件事雖然沒有先例，法律上對你們沒有束縛，但還是要接受紀律處分的。有你們這麼解決突發任務的嗎，去異世界玩嗎！以後記住，在異世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生命優先，明白嗎！”

　　“明白！”

　　三人集體立正，敬了個軍禮，轉身離開房間。

　　他們走後，另外幾個不知道譚硯真實身份的人也離開，會議室中只剩下于部長、喬知學、徐明宇與研究組正副兩位組長。

　　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譚硯真實年紀的五人了。

　　“我按照你的意思摒退不知情人員，你有什麼想法？”于部長對喬知學道。

　　“我們現在已知的資訊：一、‘空洞’因為量子相干性極有可能是成對出現的，並且由於量子糾纏，一個消失，另外一個也會隨之消失；二、‘空洞’極可能是一種量子傳輸通道，會在地球與其他平行世界中產生；三、經過‘空洞’傳輸的事物會回到原本的世界。雖然以上都是猜想，但我在將它們當做事實的基礎上設想，以後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有以下幾種：一，‘空洞’產生的原因；二、所謂‘異能’、‘不衰老’的原理；三、‘譚硯’是誰？”

　　前幾句話譚硯一知半解，但聽到最後，他疑惑地望著喬知學：“我就是譚硯啊，平縣的一個普通民警。”

　　“不，”喬知學搖頭，“你並不普通，我們接下來要調查的，就是你的特殊性，以及那個極有可能與你產生了量子糾纏的墓碑或者說，無名墓碑中的人是誰。”

　　“我也不清楚，”譚硯搖搖頭，“只是第一次就回到墓碑前，以後每一次都在那裏。”

　　“一定有聯繫，而且是極其親密，且密不可分的聯繫，只有這樣，你才能夠無數次從異世界回到地球中來。一旦墓碑與你的聯繫消失，你極有可能回不來了。”喬知學嚴肅道，“我們必須保護好這個墓碑，這也是我一直沒敢開棺提取其中DNA調查墓地中人的原因。”

　　早在最初，研究組就討論過要不要開棺調查，這個墓碑太明顯了，裏面顯然藏著許多秘密。但是這是目前譚硯唯一回來的辦法，沒有人敢保證動了墓地後會發生什麼，因此研究組一直沒敢動手。現在聽了梁顯的分析，大家便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我希望你能夠盡可能地回想第一次進入‘空洞’前後的事情，因為那極有可能是地球第一次發生的‘空洞’，我們一直在找的源頭。只有找到根源，才能夠找出解決的辦法。”

　　“我能講的都講了。”譚硯搖搖頭，“已經很詳細了。”

　　總結來講，就是退伍後被分配到平縣治安管理所工作的譚硯，第一天工作就遇到了‘空洞’，還傻乎乎地一頭撞進去，在‘空洞’中差點死掉，但是最後覺醒了力量，按照直覺找到出口，跳進去回到地球。

　　如四十年來每一次穿越那般簡單，除了是第一次外，沒有任何特殊性。

　　于部長看出譚硯沒有任何隱瞞，如果有什麼疏漏，那一定是他自己不瞭解或者說不認為是重要的事情，於是便遺忘了。

　　但是大家都清楚，這並不是永久性遺忘，它一定還存在在譚硯的腦海中，一旦觸發了重要資訊，記憶還會浮現。

　　現在的問題是，譚硯根本不懂。于部長也能看出來，今天開會所說的全部內容，譚硯完全沒聽明白。

　　喬知學對此也很無奈，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教譚硯理解這麼深奧、連人類都在探索中的知識。

　　要是譚硯有梁顯一樣的智商就好了，明明大腦都開發70%了，怎麼就學不會呢？學習能力全都藏在那30%中半點沒開發出來嗎？

　　“譚硯啊……”于部長又露出那種於心不忍卻和藹慈祥的表情，讓譚硯寒毛都立起來了。

　　他咽了下口水，緊張道：“部長，我聽著呢。”

　　“我本來也覺得，你都這個歲數了，還學習數理化實在是太強人所難，還想著要不要考試的時候給你開個綠燈什麼的，可是現在看來，不學不行啊。”于部長望著譚硯，心痛地說道。

　　譚硯：“……”

　　“有些事情別人是替代不了你的，你自己不理解，意識不到，就根本不可能給我們提供重要資訊，所以……”于部長咬咬牙，終於殘忍地說出來，“給你兩年時間，不求趕上梁顯的水準，起碼也要像‘豺狼三號’一樣，別人一提點你就能明白。”

　　譚硯：“……”

　　這可能是他人生唯一一次無法完成任務的污點了。

　　喬知學也替譚硯著急，低聲道：“部長，譚硯剛學到高中物理，初中物理電路圖他都畫不明白呢。”

　　于部長：“……”

　　這麼慢？他當年學的時候挺簡單的啊。就像量子力學這麼難懂的學科，因為工作需要他理解，于部長在工作之余看書自學，都學得八九不離十呢。

　　能夠成為國家技術安全部的部長，于部長的頭腦也是天才級別的，根本無法理解譚硯的不懂。

　　“那就四年吧……”于部長深深地看著譚硯，“我本來還想讓你兩年後想透了就退休呢。”

　　譚硯：“……”

　　原來組織也一直體諒著他的年紀，考慮他退休的事情呢！

　　譚硯頓時特別感動，他起身向于部長敬禮，挺起胸膛，大聲道：“報告部長，在培養出接班人，解決‘空洞’事件之前，我是不會退休的。這是我工作生涯中最後一個任務，一定會執行到底！”

　　“好同志！”于部長激動地走到譚硯身前，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英語也要學啊，很多量子力學的原著都是英文原版啊！”

　　譚硯：“……”

　　人生最後一個任務，太艱巨了QAQ。

　　在兩人一個感動一個激賞時，喬知學低聲問費因頓：“如果不能動墓碑，那我們要怎麼繼續調查下去？”

　　“想辦法重新建立量子糾纏，”費因頓道，“雖然不清楚譚硯與墓碑到底有什麼聯繫，或許他已經無法再與其他事物建立更深的糾纏，可是其他人還可以。培養新的隊員，建立新的糾纏將譚硯解放出來，這樣我們就可以研究墓碑了。”

　　“看來只能這樣了，”喬知學歎氣，“這還要多久，明明已經有了些眉目，我們這邊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隊員們去異世界拼命。”

　　“誰說什麼都做不了？”費因頓道，“我們可以成為前線的後備力量，研究覺醒的原因，協助他們提高力量，為他們準備物資和武器以及研究測量儀器，他們每一次帶回來的結果，都會成為我們下一階段的研究目標，我們研究的每一個成果，都能夠成為支持他們的裝備。”

　　“這倒是沒錯……”喬知學低落道，“哎，我也好想進入‘空洞’，可惜身體素質太差了。”

　　“你不行，”費因頓立刻拒絕，“我們需要你的頭腦與超出常人的思考範圍，你是無可替代的。”

　　-

　　譚硯與梁顯三人歷時半個多月，終於回到了各自的隊伍。此時阿三已經不再是“豺狼”計畫的成員，而是被編入譚硯“空洞”小分隊，以特別班教官的身份進入中央軍校，協助譚硯挑選隊員。

　　儘管是同一隊的，但譚硯年齡的秘密還是沒有暴露給其他隊員，梁顯三人得到資料依舊模糊的，只有譚硯曾多次進入‘空洞’並返回，具體這個多次到底有多少次就不清楚了。

　　他們三個倒是也猜測譚硯可能比身份證上的年紀要大，不過臉擺在那裏，就算再娃娃臉，也不過十歲上下，梁顯回憶起譚硯那過來人的眼神，猜測他可以有二十五六歲，最多比阿三大一兩歲。

　　這個年紀差還是可以接受的，梁顯望著譚硯的臉安心了。

　　至於接受什麼……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梁顯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現在只是看見譚硯心跳會加速，見到他對自己與別人一視同仁會心酸，想起他與自己的互動心中會甜蜜蜜，想到未來要與他一起在異世界冒險會感到興奮。

　　梁顯沒有理清這種感情的源頭，但他決定隨著心意走。

　　阿三回到自己所屬的基地辦理離隊手續，接下來他會以周教官的副手柴助教的身份出現，這個姓氏一看就是根據“豺狼”編的，阿三說搞不好以後還會叫柴三呢。

　　梁顯三人暗暗替他感到悲傷，柴三諧音拆散，到底是多隨便的領導才能給隊員起這麼個名字。

　　不過阿三已經習慣了，他表示等畢業後樑顯等人也一樣得改名，名字中有很多資訊，一些情報部門甚至可以通過姓名找到他們的父母家人。所以只要工作在一線，就勢必要使用假名，反正是假的，叫什麼不都一樣。

　　告別阿三後，三人被送回學校。

　　此時軍訓已經結束，據說是在邱齊正的領導下，充分發揮崔和豫的智商，僅靠著兩個人的力量成功完成了任務。

　　梁顯一回到班級，就撞上崔和豫得意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阿三：作者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父母能給自己娃起拆散這樣的破名字？

　　阿三：今天的我依舊沒有名字

　　譚硯：今天的我學習任務依舊繁重

　　梁顯：譚硯最多不會超過26的，差7歲還可以~

　　秦力：今天他們都在說啥子哦，我的西幻魔法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