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八（五）

　　“是嗎？”梁顯淡淡回答。

　　他的確對譚硯隱藏的秘密很感興趣，可更多的是想自己查出來，而不是別人直接坦白，那樣會失去很多樂趣。

　　總體來講，這群學生也不過是處在中二期的青少年，世界觀有了基本的輪廓，卻還沒有完善。成年後覺得自己有無限可能，不受挫折是不會真正成長的。

　　梁顯的成長速度或許比其他人快一些，但也只是快一點而已。

　　每個年齡段都有各自的特點，于部長也正是看中了這些學生內心中的激情和熱血。面對未知的挑戰，年輕人永遠比成年人更有勇氣，而且善於學習和吸收，不會被固有的行為習慣和經驗限制住。

　　與同學們相處不過一天，譚硯便逐漸開始理解于部長的話。

　　的確，他需要的是這樣一群同伴。

　　既然珍視他們，那麼他就要做好榜樣，將自己會的都毫無保留地教給他們，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盡全力保護他們，直到這些年輕人能夠獨當一面為止。

　　這才是一名“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在工作的最後時刻應該完成的任務，前半生為保護人民利益不遺餘力，後半生將自己剩餘的火光交予年輕人，火把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傳遞的，民族精神也就是這樣傳承下去的。

　　將這些年輕人教出來後，他就真的可以安心退休了。

　　譚硯會心一笑，多年來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充滿希望過。

　　難怪大家都喜歡年輕人，因為他們代表著未來。

　　譚硯握起梁顯的手，用關愛的眼神望著他，視線中充滿溫柔。

　　梁顯：“……”

　　“我會保護好你的。”譚硯認真道，“不用怕死，因為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先死。”

　　梁顯：“……”

　　“儘管相信我吧。”譚硯盡可能地像個長輩一樣露出和藹的表情。

　　突然明白于部長總喜歡對自己慈母笑了呢，因為年輕人就是讓人願意包容啊！

　　梁顯：“……你鬆開……”

　　話題究竟是怎麼進展到這個地步的，他將方才的對話反復思索多次，都覺得這走向相當詭異，譚硯的腦子裏究竟都想到了什麼？

　　車內氣氛就在譚硯覺得溫馨梁顯覺得詭異又尷尬中持續到邱齊正三人回來，他們一路飛奔，回來時已經氣喘吁吁。

　　“就這些了，地圖顯示我們抵達目的地還要一個小時，正好趁這個時候換衣服做土zha彈。”邱齊正自己先迅速換過衣服，將所有物品放到後面，坐到駕駛座上發動汽車。

　　“你們倆幹嘛呢？”崔和豫倒是很敏感地察覺到車內詭異的氣氛。

　　譚硯將視線轉向崔和豫，眼中依舊是那副溫柔的樣子，梁顯一看不對，連忙用完好的左手一把將譚硯腦袋給按下去：“閉嘴吧你！”

　　譚硯：“……”

　　他抬頭看梁顯，有些不解。年輕的臉上此時略帶迷惑，好像錯的人是梁顯一般。所以說一副好皮囊真的相當佔便宜，誰知道這人剛才說了多麼讓人掉雞皮疙瘩的話。

　　梁顯覺得譚硯這種行為應該是自我認知障礙，經常有一種人會將自己想像得極為強大、沉穩，症狀輕就只是過於自戀，但嚴重了就是妄想症了。而且一旦現實與自我認知嚴重不符，產生落差感便極容易精神分裂。

　　根據梁顯的觀察，譚硯應該只是在初級階段，及時進行心理疏導就可以緩解。

　　但現在是在軍訓中，他不能讓譚硯表現出來使其他同學對他失去信心，一旦另外三個人同情的眼神刺激到他的神經，加上軍訓內容困難，譚硯的情況極有可能惡化。

　　這個秘密還是只有自己知道比較好。

　　迅速分析了現狀後，梁顯立刻做出決定，他要安撫住譚硯的情緒，並且向三人隱瞞這件事。

　　於是他立刻鬆手，一臉虛弱地將頭靠在譚硯身上道：“我現在可是傷號，很多事情都做不來，需要有個人保護。你願不願意呢？”

　　“沒問題。”譚硯將注意力放在梁顯身上，帶傷也要完成任務的學生是好孩子，他會保護好梁顯的。

　　崔和豫咬牙切齒：“沒人讓你帶傷上陣，你自己找虐還要拖累其他同學？”

　　“我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梁顯將譚硯的胳膊摟得更緊，“你管得著麼。”

　　“我們還不瞭解譚硯的實力，你最好保佑他能護得住你！等軍訓結束，我一定要揍你們一頓！”崔和豫狠狠地揮揮拳。

　　拳頭揮到譚硯面前時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掌心中被塞了個罐子。

　　“拿穩。”譚硯低聲道，“我將火柴頭與爆竹引線綁在一起，與火柴盒貼在一起，稍微一動就會點燃引線。使用起來很方便，不需要另外引燃，但比較危險，一定要拿穩。”

　　就在梁顯與崔和豫吵架時，譚硯已經單手做了五個土zha彈。

　　“……你做得也太快了吧。”崔和豫微微震驚。

　　他不懷疑譚硯製作土zha彈的能力，這點本事要是都沒有，還在軍校混什麼，組織也不可能真的糊塗到將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塞進去。可是這個速度，還是單手，他看看表，沒錯，只過去兩分鐘。

　　兩分鐘內既要將煙花爆竹中的huo藥取出，又要把罐子口處理好，還設計了一個便捷引燃的裝置，而且是做了五個。崔和豫不禁懷疑譚硯剛才的時間被人強行按了快進。

　　那邊兩隻手一起努力做土zha彈的秦力，一個都沒做完呢……

　　梁顯也覺得太快了，他親自出手都未必快到這個程度。

　　譚硯……譚硯沒說話，當著他們的面又做了一個，崔和豫與梁顯揉了揉眼，總覺得方才自己眼前可能發生了奇跡。

　　譚硯的每個步驟都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材料。比如很難拆開的爆竹包裝，譚硯好像只用指甲一劃，裏面的huo藥就乖乖進入罐子中了，崔和豫拿起地上的包裝一看，肉眼半點粉末都看不見，沒有絲毫殘留，這是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梁顯看著他什麼工具都沒用，只用指甲到處劃就輕鬆做到這些，與對面拿著瑞士軍刀艱難工作的秦力形成鮮明對比。

　　“你的指甲經過特殊改造？”梁顯抓著他的手指翻來覆去看，什麼都沒有，譚硯根本不留指甲，修剪得很乾淨。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譚硯自己絲毫不覺得他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沒有吧，我從小幹活就快。”

　　梁顯：“……”

　　“好吧，我相信你能保護梁顯了。”崔和豫面無表情地轉身換衣服去了，他還拍了下秦力，“你也趕緊換衣服吧，對面有個開了三倍速的呢。”

　　秦力低頭瞧了眼自己面前那個還沒完成的半成品，再看看譚硯身邊七八個土zha彈，果斷放下手裏的活換衣服去了。

　　本來應該一路趕工做zha彈的，但有譚硯的三倍速，他們不到十分鐘就完成了任務。

　　譚硯將zha彈分過之後，用濕巾擦擦手，給自己換了衣服，又去幫梁顯換衣服。

　　梁顯的手臂還打著石膏，衣服不太好穿，迷彩服外套原本也是披在肩上的。譚硯小心地將繃帶先解開，輕輕地幫他脫穿，換過後，梁顯還奇怪地盯著他的手不放。

　　換成常服的譚硯顯得更加青蔥，一張臉嫩得像高中生，偏偏表情還是十分嚴肅謹慎，瞧起來特別違和。

　　梁顯倒更像是個傲氣的小少爺，從頭到尾都透著上位者的氣息。與他坐在一起，譚硯更像是古代皇子的書童。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有超能力，”崔和豫突然說，“你手中一定是藏了什麼工具，而且你特別擅長製作土zha彈。”

　　他無論如何也不信自己方才親眼看到的。

　　“倒不是擅長做，以前看過不少。”譚硯低聲解釋。

　　每年他都能搜出各種各樣的土zha彈，有的是想報社的激進分子，有的是學了化學後動手能力非常強的熊孩子，各種各樣的人，各種想像力豐富的土zha彈。譚硯每一個都拆過，也瞭解過其中的構造，所以才會製作。

　　至於他為什麼速度快，譚硯也不清楚，反正他做事一直迅速。

　　在這個世界是不可能有超能力，他飛不起來，也無法在臉上加面具，只有“空洞”中才會有特殊力量。譚硯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另外四人都沉默著，新生身上的疑點越來越多，他們似乎有些理解這個人為什麼能夠插班了。

　　不是有背景，而是他自己本身就有著足夠的實力和秘密。

　　“很簡單的，我可以教你們。”

　　譚硯已經決定要做一個人生導師，當然不會吝嗇。他抓住梁顯完好的左手，打算手把手地教導。

　　“先這樣戳一下，指甲往下滑，包裝就很容易剝落了。”譚硯一邊說一邊教梁顯。

　　梁顯聽了，爆竹的包裝完好無損。

　　“誒？”譚硯一臉呆愣，“怎麼會呢？步驟都對啊……”

　　崔和豫：“……”

　　秦力：“……”

　　邱齊正：“……”

　　異常尷尬的氣氛中，只有梁顯伸手揉揉譚硯柔軟的頭髮，安慰道：“沒關係的，不是你沒教好，是我受傷了學習能力差。咱們先完成任務，學習的事情以後再說。”

　　先把人安撫下，古怪的事情回去後再研究。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先劇透一下，其實在現實世界老譚也是有能力，只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譚硯同志堅信社會主義唯物觀，不科學的、靈異的、超出社會現實的力量在他認知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所以他無法在現實使用能力。

　　但實際上，他在日常生活中的每分每秒，都在不自覺地用，但是自己察覺不到，那就沒有超能力，說沒有就沒有！

　　我思故我在麼~~~~

　　PS：老譚大概就是我心目中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