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離開前，姜檸寶派人去告知姜越張湛和姜明瑤三人，便歡喜的挽著定國公謝珩的手臂離開了瑞王府的百花園。

　　「國公爺，我不懂婚嫁事宜，也不知該籌備什麼，想要尋一位有經驗的嬤嬤教導一下，你有什麼好人選嗎？」

　　姜檸寶忍不住提出自己的難題，心裡卻一陣心虛，她忘了準備嫁衣這麼重要的事，長寧伯府也沒人提醒過她繡嫁衣，作為一個沒有經驗的人，姜檸寶也不知該準備什麼。

　　嫁妝她已經有了，長寧伯府的長輩不知會不會添一點，姜檸寶覺得應該不會，姜老夫人難說，長寧伯和張氏肯定不會。

　　尤其是張氏，她都垂涎算計她的嫁妝，會再加一份才怪，況且五妹也是今年出嫁。

　　想到五妹有大夫人張氏尋的嬤嬤教導，看來尋一位有經驗的嬤嬤教導一番勢在必行，總不能在出嫁的時候丟人。

　　這可是姜檸寶兩輩子唯一的一次婚禮。

　　可是這嬤嬤的人選，姜檸寶沒有門路，只能尋定國公幫忙了。

　　定國公謝珩腳步一頓，小姑娘的情況他一清二楚，父母雙亡，身邊沒有長輩，姜老夫人也不怎麼搭理小姑娘，長寧伯夫人只會盯著小姑娘的東西，想到小姑娘的處境，定國公心裡不免生出一絲憐惜。

　　「交給我。」定國公謝珩道。

　　姜檸寶眉梢染上一絲喜悅，挽著他手臂的手緊了緊，眼波流轉，狡黠笑道：「國公爺，不如婚嫁的事宜都交給你負責吧。」

　　說完，姜檸寶覺得這個主意棒極了。

　　「好。」定國公謝珩瞅了一眼挽住他手臂，笑的一臉開心的小姑娘，面無表情的頷首，心道，小姑娘笑起來好像他曾見過的一隻偷腥的貓，真可愛。

　　「國公爺，這賞花宴好無聊，下次不來了，不過估計也沒下次，到時我都嫁給你了，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交了一個朋友，和她頗為投緣，好想讓她當我大嫂，但她是左相的嫡孫女，家世相差太大。」

　　姜檸寶一臉遺憾的說道。

　　她真的很喜歡付菀寧。

　　定國公謝珩淡聲安慰：「一切皆有可能。」就像他和小姑娘，他以為自己這輩子直到死都是孤零零一人，誰會想到養子的前未婚妻將會成為他的夫人。

　　姜瑾才華橫溢，能力不俗，今年必會中舉，往後有他照顧，青雲直上不是夢。

　　「是啊，就像我和國公爺。」姜檸寶拋開心底的惋惜，笑顏如花，見縫插針的裡撩撥定國公，殊不知她和定國公謝珩心有靈犀，想到一塊兒去了。

　　定國公謝珩的眼神驀地變得幽深。

　　「嗯。」

　　兩人親親密密的往外走，瑞王府的下人全都被這一幕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姜四小姐和定國公竟然手挽手朝前走。

　　瑞王妃也從下人口中得知了這一消息，激動的雙眼發亮，沒想到定國公第一次參加她舉辦的賞花宴，竟然是為了未婚妻而來。

　　想想定國公都快到而立之年才有這麼一個未婚妻，也許這輩子就未婚妻一個女人，不看緊點怎麼行。

　　瑞王妃唏噓不已。

　　「定國公都要娶妻了，蕭然這小崽子現在還在胡鬧，美人兒一個又一個往後院塞，哪家的好姑娘敢嫁給他。」

　　旁邊的下人低下頭。

　　想嫁小王爺的女子多了去，但大都是衝著小王爺的身份地位來的，王妃看不上。小王爺看得上的，王妃不喜歡，都成了小王爺的妾室。

　　導致現在小王爺的後院美人越來越多，足足一百零七位，比皇帝的後宮還多，滿京城都找不出比小王爺妾室更多的人。

　　小王爺的名聲在外頭實在不怎麼好。

　　「王妃，小王爺自從看過姜四小姐後，眼光高了許多，最近都不往後院進新人了。」一個心腹婆子小心翼翼的開口。

　　瑞王妃更愁了，同時亦後悔不迭。

　　「早知道蕭然喜歡安遠侯嫡長女的時候，我就該去安遠侯府提親的。」

　　當初瑞王妃不喜歡楊舒清，覺得這姑娘心中有股戾氣，行事狠辣，兒子卻對她極為感興趣，想娶她為妻子，瑞王妃當時就拒絕了。

　　兒子也沒再提過。

　　好不容易有個兒子想娶進門的姑娘，現在也都和別人定了親事。

　　心腹婆子頭低得更低，她兒子就在小王爺身邊做事，她不敢告訴王妃，小王爺已經不喜歡安遠侯嫡女了，不僅不喜歡，還暗地裡往人家身上潑髒水。

　　……

　　姜檸寶和謝珩一同回到定國公府，司衣司繡工最為出色的繡娘張繡娘和四名內侍早已到了，正等候定國公歸來。

　　謝老夫人對兒子婚禮的籌備十分上心，這次兒子的新郎服，她特意去了一趟皇宮，得到皇帝的同意，將兒子的新郎服和檸寶丫頭的嫁衣交給司衣司準備。

　　「老夫人，國公爺和姜四小姐一起回來了。」趙管家一進榮喜堂就急忙回稟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大喜：「快讓他們過來，別讓宮裡的繡娘久等了。」

　　一盞茶左右，姜檸寶和定國公謝珩手挽手出現在榮喜堂，定國公一出現，榮喜堂裡的眾人立即感到一股若有似無的壓迫感，一連喝了好幾盞茶的繡娘暗暗鬆了口氣，總算等到這位主兒了。

　　「見過定國公。」

　　繡娘和四名內侍齊齊朝定國公謝珩屈膝行禮。

　　「阿珩，檸寶丫頭，這幾位是宮裡的繡娘和內侍，張繡娘是宮裡繡藝最好的繡娘，專門負責繡龍袍，檸寶丫頭，你的嫁衣就是張繡娘負責。」

　　謝老夫人笑瞇瞇的介紹道。

　　姜檸寶訝然，沒想到謝老夫人竟然請來宮裡的繡娘為她繡嫁衣，她朝張繡娘露出一抹禮貌感激的笑容：「麻煩張繡娘了。」

　　「能為姜四小姐繡嫁衣是我的榮幸。」

　　張繡娘是宮裡司衣司的女官，有品級，約莫三十出頭，眉目含笑，皮膚白皙，姿容上等，聲音柔和，渾身透著溫和的氣息，令人倍感舒服。

　　接下來就是量體裁衣，張繡娘親自為姜檸寶量身，為定國公量身的是兩位內侍官，另外兩位負責記數，內侍官都是宮裡的太監，他們一靠近渾身煞氣縈繞的定國公就頗為難受。

　　為了精確，兩位內侍官硬著頭皮頂著強烈的壓迫感和煞氣侵襲反覆測量了幾遍，等他們記好測量的數字，兩位內侍官早已臉色慘白，頭昏腦漲，渾身上下都是汗水。

　　謝老夫人連忙吩咐黃嬤嬤端上早已準備好的寧神茶湯。

　　姜檸寶的視線一直落在定國公謝珩身上，瞅見他收斂煞氣和氣勢，極力隱忍內侍官在他身上比劃測量的樣子，嘴角禁不住往上翹。

　　「姜四小姐很喜歡國公爺？」

　　張繡娘發現姜檸寶的舉動，輕輕一笑，一邊為姜檸寶量身測數一邊低聲問道。

　　「嗯，國公爺是個很好的人，我很喜歡，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姜檸寶眉眼都是笑意，一點都不害羞，落落大方的承認。

　　張繡娘眼神微微一柔，定國公是大越朝的戰神，因為他，大越朝才會如此安定繁榮，一看姜四小姐是真心喜歡定國公，心裡對姜四小姐感官更好。

　　「國公爺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氣。」

　　如果沒有姜四小姐，定國公只怕一輩子都是孤零零一人。

　　姜檸寶微微一笑，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許一開始她的心思不純，但見到定國公後，她不僅上了心，還動了心。

　　一刻鐘左右，張繡娘做好了記錄，收起測量工具，拒絕了謝老夫人的好意，領著四位內侍離開了定國公府回皇宮覆命。

　　巧合的是，張繡娘和四名內侍剛踏出定國公府大門，謝景翊就回來了，同行的還有他的未婚妻楊舒清。

　　楊舒清上輩子是見過張繡娘的，知道她是宮裡繡藝最好的繡娘，專門為皇帝繡龍袍，如今見她出現在定國公府，趙管家親自送別，心裡陡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等宮裡的馬車離開後，楊舒清忍不住提起裙角下馬車故作好奇問趙管家：「趙管家，剛剛離開的是宮裡的人？」

　　趙管家笑著點頭：「是的。」目光卻在看到楊小姐穿的銀紅長裙時閃了一下神。

　　「不知宮裡的人來做什麼？」楊舒清微笑的問道，袖子下的手卻緊了緊，張繡娘來府裡，她心裡隱約有了猜測。

　　謝景翊翻身下馬走到楊舒清身邊，聽到楊舒清的問詢，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然。

　　「他們來為國公爺姜四小姐量身製婚服。」趙管家沒有隱瞞，如今姜四小姐還在府裡呢，只要稍微打探一下就知曉。

　　心底的猜測成真，楊舒清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一下，隨即一臉羨慕道：「原來如此，不知我和謝世子的婚服可否請他們幫忙？」

　　趙管家笑容淡了淡。

　　「楊小姐可以問老夫人。」

　　張繡娘可不是一般的繡娘，沒有皇上的允許，豈敢輕易為別人繡婚服。

　　楊舒清似乎沒察覺到趙管家變淡的笑容，露出一抹嬌俏可愛的笑容：「也是，我等下問問老夫人，如果可以請到宮裡的繡娘幫忙繡婚服就好了，我一定會成為人人羨慕的新娘子，景翊，你說是不是？」

　　謝景翊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舒清，這是不可能的，剛剛離開的那位是專門為皇上繡龍袍的張繡娘，沒有皇上的允許，是絕對不會給我們繡婚服的，況且我也沒這麼大的臉面，父親不一樣，他是我們大越朝的戰神，地位超然，皇帝對父親的婚事頗為重視，不過我們可以請京城最好的繡娘繡婚服。」

　　楊舒清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住了，掩飾眼底的不甘心，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景翊，是我想當然了，我們的婚服就請京城最好的繡娘幫忙繡。」

　　謝景翊眼底閃過一抹溫柔。

　　「好。」

　　一旁的趙管家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這楊小姐真是夠了，別以為他沒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不甘心。

　　榮喜堂裡，謝老夫人正握著姜檸寶的手親熱的說著話，時不時有笑聲響起，定國公謝珩挺直身板坐在距離她們比較遠的地方喝茶，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姜檸寶身上。

　　楊舒清一進來就看到這刺眼的一幕，謝景翊俊臉一派平靜，姜四小姐嫁給養父，他心裡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難以接受，但看過姜四小姐和養父的互動後，已經可以從容面對。

　　只是姜四小姐嫁給養父後，他便要喊她母親，這一點令他難以啟齒。

　　「祖母，父親，我回來了。」謝景翊一進來就朝謝老夫人和定國公謝珩行禮，楊舒清也露出笑容跟著行禮。

　　「舒清見過老夫人，見過定國公。」

　　謝老夫人在看到楊舒清身上的銀紅長裙，以及頭上插的一根金釵後，又瞅了一眼檸寶丫頭的裝扮，眼角抽了抽，這巧合真是太巧合了。

　　一個未來兒媳婦，一個未來孫媳婦。

　　穿衣裝扮竟然如此相似。

　　嗯，兒媳婦勝了一籌。

　　「舒清來了，待會就留在府裡一起用膳吧。」謝老夫人和藹笑道。

　　楊舒清露出高興的笑容：「多謝老夫人。」說完，她特意瞅了一眼老夫人身邊站著的姜檸寶一眼，笑著朝她打招呼。

　　姜檸寶淡淡回了她一個笑臉。

　　中午，姜檸寶也留在定國公府用午膳，這一頓飯吃的沒有以往舒心，只因楊舒清一直爭著表現，還拉上了她，好好的一頓飯，變成了她的個人秀。

　　平日裡，定國公府並不主張食不言寢不語。

　　但楊舒清的表現卻太過積極，害她和定國公都沒能好好吃飯，定國公送姜檸寶離開的時候，姜檸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定國公謝珩道：「沒有下次。」

　　「國公爺，你真好。」姜檸寶立即眉開眼笑，親暱的抱住他的手臂蹭了一下，定國公從一開始臉熱心跳，到現在鎮定自如，只花不到半天時間。

　　這份定力令人自歎弗如。

　　「國公爺，皇上的身體是個什麼情況，我想釀壇對症的藥酒給送給皇上。」姜檸寶差點忘了正事，連忙問道。

　　定國公謝珩突然停下腳步，側頭深深的凝視著小姑娘的臉，想到她釀造的神奇藥酒，煞氣瀰漫的眸子閃過一絲波動：「可以祛除胎中毒？」

　　「如果知曉病情的話，可以。」姜檸寶沒有將話說的太滿，她的釀酒技能非常神奇，只要賦予藥酒神奇的屬性，就能治好。

　　「改天將皇上的脈案給你。」定國公謝珩繼續舉步朝前走。

　　姜檸寶嘴角泛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定國公親自將小姑娘送回長寧伯府，和謝老夫人說了給小姑娘尋教養嬤嬤的事後，便回到了定國公府的主院書房專心處理公事，下達指令。

　　大越朝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但定國公謝珩卻一刻不放鬆的操練將士，也正因為如此，他手下的兵個個都是精銳，威震敵國。

　　下午，趙管家滿面春風的帶著兩個小廝搬了一個樟木箱子到定國公住的主院，自己抱起樟木箱子進去。

　　「國公爺，屬下給您搜羅了一些書籍。」

　　趙管家從自家婆娘那裡得知國公爺懷疑自己患了心疾的烏龍事件後，當下操碎了心，國公爺身邊沒有一個教導人事的嬤嬤，於是趙管家決定搜羅一些話本和畫本。

　　定國公謝珩從案桌上抬起稜角分明的俊臉，眉眼鋒利，帶著若有似無的壓迫感，淡聲道：「什麼書籍？」

　　「是您現在最需要的書籍。」趙管家恭敬道。

　　定國公謝珩擱下手中的狼毫，淡淡瞥了趙管家一眼，語氣冷冰冰的吩咐：「謝七，將這些書籍拿過來。」

　　書房裡的謝七上前將樟木箱子的書籍拿出來，在看到書籍的封面後，雙眼驀地睜大，手猶如觸電一般，只覺手中的書籍如燙手山芋。

　　謝七渾身僵硬的將幾本書籍遞了上去，深深的低下頭，不敢看主子的臉色，心裡去暗暗佩服趙管家的膽子。

　　所謂的書籍竟然都是情愛話本。

　　定國公謝珩顯然不知趙管家搜羅的都是這些不入流的情愛話本，他一臉嚴肅的拿起一本書籍一看，這書名為《官家千金與俏郎君》。

　　定國公眉峰緊蹙，這書名古怪，有點像市井流傳的話本，骨節分明的大手翻了幾頁，整個人都僵住了，只一瞬間又恢復平靜。

　　定國公謝珩繼續翻閱話本，表情嚴肅正經，彷彿手中的話本是某位大儒的著作。

　　書房裡一片靜默，只有定國公翻閱話本的細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