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姜檸寶嘴角幾不可察的抽了抽，看這小王爺亮得驚人的桃花眼，到底腦補了什麼，她承認自己確實有過這個想法。

　　但後來卻覺得這是對定國公的褻瀆。

　　定國公保家衛國，是大越朝的戰神，定海神針，有他在，大越朝的百姓才會如此安居樂業，不受戰亂徭役之苦。

　　「不，小王爺這般說是對定國公的侮辱，我自小敬佩仰慕定國公，期盼能和定國公成為一家人，如今謝世子退了親，我雖失望，卻不留戀。」

　　「也許有人覺得我瘋了，但我還是想說，如能嫁給定國公，哪怕死，亦無悔！」

　　姜檸寶眉宇間染上一抹鋒利，鏗鏘有力的重複自己說過的話，眉宇間隱隱透著一抹堅決和肅穆。

　　定國公讓她想起了末世那位最強異能者，在消滅了喪屍王后，中了喪屍王毒的他，在還未全喪屍化變成新的喪屍王時就自爆而亡。

　　當時，無異能的姜檸寶就在城牆上，深深將那一幕銘刻在她腦海裡。

　　重活一回，亦不曾消失。

　　想到書中說，定國公只有短短三十年的壽命，姜檸寶第一次慶幸自己擁有一手神奇的釀酒手藝。

　　有她在，定國公長命百歲不成問題。

　　在破雲而出的細碎陽光的籠罩下，馬車旁的纖細柔弱女子渾身好似鍍上了一層淡淡金光，宛如一棵寒風中傲然挺立的寒梅。

　　堅韌美麗。

　　人群全都噤聲。

　　小王爺震驚得久久無言。

　　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舉動太過輕佻，小王爺難得反省了一下，彆扭的開口：「姜四小姐，對不起，本世子為剛才的唐突向你道歉。」

　　姜檸寶眼底上一抹訝然，看來這小王爺也不是無藥可救，敢於承認錯誤，心裡對他的印象好了一些。

　　「我接受小王爺的道歉，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

　　「你們都讓開，別圍著姜四小姐的馬車。」馬背上的小王爺揮手示意護衛們讓路，不再圍堵姜檸寶的馬車。

　　「多謝小王爺。」

　　姜檸寶暗暗鬆了口氣，長寧伯府終究太弱了，特意抬出定國公果然是對的，她朝小王爺福了福身，帶著神色恍惚的春喜轉身上了馬車，兩名護衛護著她的馬車離去。

　　「姑娘，剛剛嚇死奴婢了。」馬車上，春喜抹了一把冷汗，害怕的拍了一下心口。

　　姜檸寶眼裡閃動著熠熠流光，輕笑：「這不平安無事了嗎，小王爺是個講道理的人。」心裡卻歎息一聲，為了從小王爺手裡脫身，大庭廣眾下宣告嫁定國公，她也是別無選擇。

　　幸好她本來就對定國公頗有好感。

　　如果嫁不了定國公，她亦可以一個人過得開開心心。

　　春喜：「……」

　　瑞王府小王爺的名聲誰沒聽過，從來沒聽人說過小王爺是個講道理的人。

　　留下還未散去的圍觀群眾興奮不已，沒想到來看熱鬧，竟然聽到這麼一個驚天大八卦。

　　駿馬上的小王爺蕭然遙望遠去的馬車，桃花眼瞇起，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俊俏的臉沉了下來。

　　「去，給爺查一下，到底是誰在算計爺？」

　　他今日無意中收到消息說，姜四小姐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正逢被謝世子退了親，既然是個退了親的美人，小王爺當然頗感興趣，如果合眼，他的後院又可以多出一名美人。

　　於是便帶著的護衛隊心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本來想一箭挑開姜四小姐的帷帽，誰知姜四小姐反應這麼靈敏，避開了他的短箭，雖說過程不一樣，但終歸看到了姜四小姐的真容。

　　露出真容的姜四小姐確實如消息所言，柔弱美麗，氣質獨特，襯得他後院的美人兒成了庸脂俗粉，讓他恨不得當場將人擄走。

　　可惜這樣的美人兒卻誓要嫁定國公。

　　小王爺蕭然不傻，他是喜歡美人，但從來不會強迫，他今日敢下手擄人，毀她名節，明日他父王就敢打斷他的腿。

　　被養子的前未婚妻看上，不管定國公是何想法，但如果他真的動了姜四小姐，在某一種程度上，是對定國公府的挑釁。

　　「主子，屬下剛剛得知，定國公府的趙管家說，謝老夫人很滿意姜四小姐。」一名護衛戰戰兢兢的上前說道。

　　小王爺蕭然這下臉色黑沉得要滴出水來，像是一頭暴怒的小獅子，令人恐懼不已，他咬牙切齒，恨恨道。

　　「查，一定要查到底是誰算計爺！」

　　……

　　回府的路上，馬車行駛到一拐角無人處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馬伕的聲音響起。

　　「四小姐，前面有位公子攔路。」

　　姜檸寶一愣，掀開車簾探出頭一瞧，映入眼前的一匹通體黑亮的駿馬，駿馬上坐著一位俊美如玉，氣質清冷的錦袍男子。

　　錦袍男子的臉，姜檸寶非常熟悉。

　　赫然是她那位連退親都不願出現的前未婚夫，書中的男主謝景翊。

　　姜檸寶微微蹙眉。

　　謝景翊攔她的馬車做什麼？

　　兩名護衛朝謝景翊行禮，然後一人一邊緊緊的護著馬車。

　　姜檸寶沒有下馬車，一雙美眸對上前未婚夫清冷的雙眼。

　　春喜是認得謝世子的，她有些緊張的小聲問：「姑娘，您說這都退了親，謝世子為何攔我們的馬車？」

　　姜檸寶微微搖頭：「我也不知。」

　　心裡卻在暗暗猜測，莫不是謝景翊知曉了她在府衙門口和小王爺說的話，特意找了上來警告她。

　　這時，謝景翊一夾馬腹，策馬上前。

　　姜檸寶腦海中掠過不少念頭，但在謝景翊策馬過來的時候，並未下馬車，而是靠在馬車窗口處，朝他露出一抹禮貌的笑容，語氣輕快的打招呼：「世子爺，好久不見！」

　　彷彿兩人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般。

　　美麗的臉上一點也沒有被眼前俊美男子退親的難過與傷心。

　　謝景翊被她禮貌的笑容晃了一下，拉著韁繩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清俊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和愧疚：「好久不見。」

　　「世子爺，請問有事？」

　　姜檸寶忽略他臉上的愧疚，語氣平靜的問道。

　　三年未見，作為男主的謝景翊益發丰神俊朗，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比以往多了幾份沉穩和上位者的氣勢。

　　可惜是個忘恩負義的。

　　「姜四小姐，我一直將你當妹妹，只要你同意，依然可以成為一家人，你……你不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馬背上的謝景翊遲疑了一下，開口勸道，聲音清冷如泉，磁性低沉。

　　姜檸寶恍然大悟，看來她在府衙門口處的豪言壯語傳入到了謝世子耳中，抬手撩了一下髮絲，嘴角掠過一抹淡笑。

　　「聽謝世子一席話，我只想說，謝世子，當了我這麼多年的未婚夫，委屈您了。」

　　「幸好我並不想當世子爺的妹妹，請世子爺勿再提起。」

　　「我和定國公的八字極為相合，是最適合定國公的人，世子爺如果接受不了前未婚妻仰慕自己的養父，覺得受到了侮辱，無視也好，干預也罷，您隨意。」

　　「世子爺如沒其他事，可否讓路，府裡該等急了。」

　　姜檸寶笑吟吟的開口，語氣舒緩，但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客氣，說完後，她雙眼一瞬不瞬的瞅著謝景翊，靜靜等待前未婚夫讓路。

　　馬車裡的春喜緊張的偷瞄了一眼謝世子的臉色，手心不自覺的沁出了冷汗。

　　姑娘說的真好。

　　她心裡非常贊同姑娘說的話，又害怕謝世子發怒。

　　謝景翊沉默半晌，他的唇抿的死緊，最後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拉扯韁繩策馬到一旁，讓出了大路。

　　「多謝世子爺。」

　　姜檸寶笑盈盈的道了一聲謝，乾脆利落的放下車簾，遮擋了謝景翊的視線，馬車裡的春喜終於鬆了口氣。

　　說實話，春喜真的害怕謝世子發怒。

　　幸好沒有。

　　回到長寧伯府，姜檸寶思忖片刻，決定不去見張氏和姜老夫人，派婢女春喜去正院和壽金堂告知一聲，便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坐下喝了一口香茶，欣賞了一下院子裡的風景。院子裡外頭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容貌嬌俏的青衣婢女領著幾個小廝抬著幾個大箱子進來。

　　「四姑娘，奴婢是老夫人身邊的婢女紅杏，國公府世子送來的補償已經清點造冊，請您收下。」

　　紅杏朝姜檸寶福身行禮，恭敬的將冊子奉上。

　　姜檸寶微微訝然。

　　老夫人竟然這般快叫人送來定國公府的補償。

　　接過冊子，姜檸寶也沒有翻開查看，隨意的將其放在矮几上，淡淡的點頭：「嗯，回去告訴祖母，東西我收下了。」然後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去。

　　紅杏一愣：「四姑娘，您不檢查一下？」

　　「沒必要，我相信祖母。」姜檸寶微翹嘴角，露出一抹信任的笑容。

　　姜老夫人既然在大廳上當眾表了態，便不會做出打臉的事，況且當時趙管家也曾表明，那些補償都是給她的。

　　姜老夫人不是這等眼皮子淺的人。

　　這樣丟臉的事，一次就夠了。

　　至於大夫人張氏，有姜老夫人鎮壓，她不敢亂來。

　　紅杏神色微微一頓，隨即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朝姜檸寶福了福身，帶著小廝們離開，留下幾個大箱子。

　　屋內安靜了下來。

　　姜檸寶拿出一盒自製的玫瑰味線香，在香爐裡點燃，半晌，室內滿是清新的玫瑰香，令人心曠神怡。

　　比起檀香，沉香，安息香……姜檸寶更喜歡天然花香的線香。

　　這製香的手藝是她的娘親楊氏教的，姜檸寶學會後，在其基礎上弄出了天然花香的線香，每年都會讓姚掌櫃收集各種花，除了釀酒，她就用來製香。

　　姜檸寶靜靜的坐在矮榻上，隨手泡了一壺茶，腦子裡卻浮現出小王爺蕭然的臉，姜檸寶總覺得小王爺今日的行徑有點古怪。

　　誰會當街對一位毫無關係的女子射箭，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長寧伯府的人搭不上瑞王府小王爺，她又極少出府，與人結仇的可能性為零，唯有楊舒清，她曾和楊舒清見過，兩人不歡而散，甚至當場戳破了她的謊言。

　　女主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她這個戳破她女扮男裝和謝景翊來往秘密的人，必然會被她惦記上。

　　姜檸寶輕啜了一口香茶，這番推敲下來，幾乎可以斷定是楊舒清出的手，可惜除了第一男配秦王，竟然無人知曉楊舒清和謝景翊早已相識來往兩年多。

　　要不是爆出去只會讓人猜疑是她這位前未婚妻不甘心暗中報復潑髒水。

　　姜檸寶早就這麼做了。

　　在姜檸寶看來，這第一男配秦王也是個悲催的，上輩子被楊舒清坑了一把，摔斷了一雙腿，與大位無緣。

　　這輩子，楊舒清因為愧疚想要補償，同時想報復上輩子的丈夫晉王，有心靠近幫助他，用安遠侯府的勢力助他登上皇位，就成了人家的守護者。

　　「女主光環真麻煩。」

　　姜檸寶微微瞇起雙眸，輕啜了口香茶，來日方長，她們以後很可能會成為婆媳，到時再算帳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