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話一出，大廳裡一片安靜，靜得眾人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此時眾人都好奇姜檸寶會問什麼。

　　姜老夫人和長寧伯爺張氏全都看向姜檸寶，齊齊皺了下眉，暗道不會再出什麼麼蛾子吧？

　　端看姜檸寶這般不疾不徐，不惱不怒的模樣，庶出幾房夫人的眼神閃了一下，興許她們真的看走了眼，這四姑娘有古怪。

　　趙管家眼裡升起一抹興味，道：「姜四小姐請問。」

　　「第一件事，我想問定國公府補償的從五品官職落到何人手中？」姜檸寶勾起唇畔，柔聲細氣的問道。

　　這話一出，姜老夫人和長寧伯兩人神色微微一沉。

　　趙管家詫異的看了姜四小姐，如實回道：「自然是給伯爺。」

　　姜檸寶眉心微蹙，臉上不自覺的浮現一抹柔弱，令人心生不忍，她佯裝不解的開口問道。

　　「我記得這從五品的官職是退親的補償，不是嗎？」

　　「所以這從五品的官職應該落到我嫡親大哥姜瑾身上才對，我大哥他已年滿十八，早年考取了秀才功名，今年備考鄉試。」

　　「憑什麼？」

　　大夫人張氏心一慌，生怕趙管家改變主意，惡狠狠地瞪了姜檸寶一眼，脫口質問道。

　　一直十分淡定的姜老夫人眼神冷了冷，不悅的瞪了迫不及待跳出來的張氏一眼。

　　真是個蠢貨。

　　平時的精明哪裡去了？

　　長寧伯姜東明臉上閃過一絲不渝，心裡十分不滿，在他看來，這侄女竟然如此無知，連大越朝的律例都沒弄清楚，就鬧出這等笑話。

　　「四丫頭，根據大越律例，在職官員可以往上晉陞，我如今官職是正六品，往上就是從五品，無舉人以上功名的世家子弟不得擔任正六品以上的官職。」

　　長寧伯剛說完，大夫人張氏才發現自己做了蠢事，瞥見其他庶出幾房夫人眼裡的譏諷，還有老夫人冷漠的眼神，臉色微微一白。

　　姜檸寶一愣。

　　怪不得大哥的回信並未提及此事，原來大哥早已知曉這官職不會落到他身上。

　　但是，書中的情節好像不是這般，這從五品的官職最後是落到張氏的嫡次子，也就是她二堂哥姜越身上，怎麼現在卻是大伯？

　　姜檸寶忍不住仔細回憶了一下那位穿越者的記憶，將書中的那段內容再次重溫了一下，原來是她疏忽，將時間線弄混了。

　　書中的姜檸寶死活不退親，黑化陷害女主，拖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成了書中最大的惡毒女配和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

　　女主本身就不是善茬，表面步步退讓，暗地裡卻扶持長寧伯府出手對付姜檸寶。

　　有安遠侯和謝世子背後的國公府和謝家的運作，長寧伯不到一年時間，官職從正六品晉陞從四品，當然不需要工部員外郎這從五品的閒職。

　　這個官職最後落到了二堂哥姜越手中。

　　「伯爺說的沒錯，姜四小姐，這補償的官職只能落到伯爺身上。」趙管家嚴肅的點頭。

　　世子爺當初向老夫人要了這個從五品官職的補償，其實是給長寧伯的。

　　姜檸寶恍然大悟的點頭，露出一抹苦笑，不好意思的解釋了一句：「原來如此，是我太無知，太心急，只想著爹娘不在，讓大哥早點將二房立起來。」

　　三年前，大哥姜瑾才十五，還未說親就突聞雙親遇難的噩耗，兄妹守了三年孝，今年初才出孝。

　　大哥亦在家讀了三年書，今年一開春就去了青山書院。

　　誰知前些日子，姜檸寶又得知自己是穿書，爹娘還在某個地方活著。

　　這簡直是老天開的最大玩笑。

　　罷了，總不能事事如意。

　　看來她提前答應退親，蝴蝶了不少本會發生的情節，以後書中的大部分情節只能當參考。

　　吃點虧就吃點虧，以後爹娘還會回來，大哥只是一個秀才，還未考上舉人功名，外祖家離京城太遠，鞭長莫及，她還是不要和長寧伯鬧太僵。

　　免得大房暗地裡出陰招，影響大哥今年的鄉試。

　　姜檸寶在心裡暗暗分析利弊。

　　「姜四小姐和姜三少兄妹情深，羨煞旁人。」

　　趙管家理解的笑了笑，姜家二房只有姜四小姐和姜三少，看姜家大房伯爺夫人的做派，怕是沒指望，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姜三少。

　　長寧伯的臉色這才好轉，原來這侄女是因為想瑾哥兒早點立起二房的緣故才會這般失了分寸，心裡的那點不滿退散了一些。

　　「以後多看看大越律例，免得鬧笑話。」

　　姜檸寶受教的點頭：「是，多謝大伯指點。」 確實需要仔細研讀一下大越律例，有些東西哪怕用不到，也要瞭解一下。

　　許是經過漫長的末世，早已忘卻和平時代需要律法維護穩定，這些年過得有點安逸。

　　「四丫頭，伯府也是你的後盾，萬不可想岔，只有家族好了，你才能享受家族的庇護。」

　　姜老夫人深深的瞅了一眼這個看似乖順的孫女，忍不住告誡了一句，看來謝世子的退親，令她受了極大的打擊，導致性情大變。

　　萬一做出有損伯府聲譽的事……姜老夫人不得不未雨綢繆。

　　「祖母說的是，孫女受教。」

　　姜檸寶恭順的應道。

　　心裡冷笑，家族的庇護……老夫人不喜她這個孫女，大伯母張氏又是這般勢利的人，不搾乾他們兄妹的價值已是手下留情。

　　這三年能夠過得安穩舒心，只因她是國公府世子的未婚妻，說不定很快會嫁入國公府。

　　但桃花宴出了意外，謝世子退親。

　　老夫人和大夫人張氏的變臉，膳食份量日漸減少，所謂的家族庇護，就是一個笑話。

　　「姜四小姐，您想問的第二件事是什麼？」趙管家眼見天色不早，忙問道。

　　姜檸寶精緻柔美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宛如春日裡盛開的山茶花，絢爛迷人，她微帶一絲期待的問道。

　　「趙管家，我之前曾說過不願當世子爺的妹妹，又被人退親嚥不下這口氣，就放話說要嫁定國公，過後我越想越覺得當前未婚夫的娘挺好的，不知謝老夫人可有回復？」

　　這話一出，庶出的幾房夫人目瞪口呆，看向姜檸寶的眼神帶了一抹異色。

　　這四姑娘莫不是刺激瘋了。

　　竟然想當前未婚夫他娘。

　　想想就可怕。

　　幾房夫人心裡猶豫了，四姑娘的嫁妝是豐厚，但這個四姑娘被退親，好像受了大刺激，昏了頭，萬一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豈不是坑了娘家。

　　本來姜老夫人和大夫人張氏還算淡定，只是她們沒想到都過了幾天，姜檸寶還未放棄，臉色驟然大變。

　　尤其是張氏，她已經暗地裡給這侄女相看了一門『好』親事。

　　等她退了親就好好收拾她。

　　如今侄女卻當著庶出幾房夫人的面說要當前未婚夫的娘。

　　張氏心裡暗恨侄女不分場合亂說話，臉色極為難看，她想都不用想，等趙管家出了伯府，不用半天，京城肯定流言滿天飛。

　　向來不太關心後院的長寧伯顯然是第一次得知侄女竟然有這等念頭，臉色大變，怒斥一聲：「胡鬧，荒唐！」

　　「大伯，事關侄女的終身大事，請容侄女任性一回。」姜檸寶朝大伯姜東明微微福身，語氣堅定的說道。

　　「砰」一聲，姜東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聲色俱厲喊道：「我絕不同意！」

　　大夫人張氏被丈夫突然爆發的怒氣嚇的臉色發白，心驚肉跳，心不斷往下沉，她發現，丈夫似乎太過重視這個侄女。

　　「大伯！」

　　「住嘴，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等退親後，我讓你大伯母給你說門好親事。」長寧伯姜東明臉色鐵青，再次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

　　庶出的幾房夫人臉色發白，忍不住摀住胸口後退一步，沒想到長寧伯發怒起來這麼可怕。

　　四姑娘膽子真大。

　　姜檸寶沒有被他的怒氣嚇到，眉宇間柔弱散盡，平靜無波的瞅著他，仰起精緻的小臉，毫不妥協的開口。

　　「大伯，恕侄女不孝！」

　　趙管家沒想到姜四小姐這麼快問起這事，正好老夫人對姜四小姐非常滿意，見長寧伯大發雷霆，竭力反對，忍不住皺了下眉，他委婉的回道。

　　「伯爺，我家老夫人說，很喜歡四小姐。」

　　長寧伯一口氣哽在喉嚨裡，面色難看瞪了姜檸寶一眼。

　　「這於禮不合。」

　　趙管家笑著道：「伯爺，四小姐曾說要嫁國公爺，我家老夫人於兩天前找了高僧合國公爺與四小姐的八字，驚喜的是，兩人的命格極為相合。」

　　「老夫人非常高興。」

　　這話一出，眾人臉色大變。

　　趙管家話裡的意思誰都明白，謝老夫人看上了姜檸寶。

　　姜檸寶心裡一陣歡喜，原來她和定國公的命格這般相合，柔美的臉上忍不住浮現一抹喜色，揚了揚手中的婚書，語氣輕快的說道。

　　「我已經問清楚了，趙管家，我們這就去府衙吧，早點解除婚約也好，免得謝世子一直惦記著。」

　　這一次沒人阻攔，長寧伯憋了一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晦暗不明。

　　姜老夫人神色複雜的瞅了姜檸寶一眼，張氏毫不在意姜檸寶是否離開大廳，她的雙眼留在那幾個大箱子上，眼中滿是激動。

　　「祖母，我們是不是先將定國公府的補償收起來？」

　　姜老夫人不鹹不淡的瞥了在場的幾位庶出兒媳一眼，暗罵張氏這個蠢貨。

　　「紅杏，叫人清點一下，等四丫頭回來送到她的院子。」

　　張氏一愣，隨即急紅了眼，大喊一聲：「母親！」

　　連長寧伯都忍不住看了母親一眼。

　　姜老夫人閉眼。

　　出了大廳，姜檸寶招來春喜，春喜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帷帽給姑娘戴上，遮蔽了那張精緻柔美的容顏。

　　「趙管家，走吧，我的馬車早已在側門等候。」姜檸寶淡淡輕笑，婉轉好聽的聲音好似透著一抹愉悅。

　　趙管家微微一笑，帶著一群護衛跟在姜四小姐的馬車後頭，離開了長寧伯府，浩浩蕩蕩直奔府衙的方向。

　　光明正大盯著伯府動靜的人見狀，紛紛跟了上去看熱鬧。

　　直到見趙管家和一位身材妙曼戴著帷帽遮擋容顏的女子一同進了府衙，人群頓時炸開了。

　　「趙管家身邊的那位是姜四小姐吧，怎麼戴著帷帽，莫不是真如傳言說的貌醜無鹽？」

　　「有可能，怪不得謝世子要退了這門親事。」

　　「趙管家到府衙做什麼？」

　　「看情況，他們應該是到府衙註銷婚書，想必當初結親的時候非常重視，說不定有什麼內幕？」

　　「你想多了，能有什麼內幕，在府衙公證婚書，不過是重視這門親事而已。」

　　「這可說不定。」

　　「不是在說姜四小姐容貌貌醜無鹽嗎？」

　　圍觀的人群久久未散，話題又引到姜四小姐的容貌上。

　　在衙門註銷親事後，趙管家和姜檸寶各自拿回庚帖，一同將三封婚書撕毀。

　　自此，姜檸寶和謝世子的正式解除了婚約。

　　從此婚嫁兩不相干。

　　出了府衙大門，趙管家朝姜檸寶拱手行禮，笑著開口：「四小姐，趙某告辭。」

　　黑紗帷帽下的姜檸寶露出一抹柔美的笑容，心情極好道：「趙管家慢走！」

　　等趙管家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姜檸寶抬頭望天，發現上空的烏雲散去，天際亮起一道光，陽光從雲層透出，灑下一片柔和的光芒。

　　突然，一支短箭破空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