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堂倏然沉寂，香爐裡的檀香裊裊，縷縷白煙打著轉兒盤旋直上。

　　你想當我女兒……

　　聽到這話，姜檸寶笑容一僵，精緻柔美的臉上閃過一抹愕然，猶如被人潑了一大盆冷水，從頭冷到腳。

　　這個不開竅的木頭。

　　不，說木頭還是抬舉了他，在姜檸寶看來，定國公就是一塊朽木。

　　她表現的這般明顯，還故意用眼神撩了一下定國公，難道她撩人的技巧這麼差？

　　姜檸寶在心裡狠狠的反省一番。

　　理論和實踐的差距，宛如一道天塹。

　　以後一定要在定國公身上勤加練習，務必將這塊不開竅的朽木拿下。

　　姜檸寶越挫越勇。

　　當女兒……不存在的，她的目標是當他的媳婦兒。

　　等嫁給他後……哼哼。

　　正暢想兒子和姜家小姑娘婚後美好日子的謝老夫人驚得哆嗦了一下，端著茶盞的手抖了抖，茶盞裡的茶水濺了幾滴出來。

　　她望著這個高大英俊，倍令她驕傲的兒子，從沒這般糟心過。

　　「咳咳，阿珩，其實成了家人還有另外一種方式。」

　　比如當你媳婦。

　　謝老夫人特意瞅了一眼淡然自若的姜家小姑娘，委婉的提醒。

　　兒子太木頭，她這個當娘的操碎心。

　　定國公謝珩緊鎖眉頭，視線落到小姑娘白白淨淨的小臉，眉心擰了三分，冷聲不解：「當國公府的大小姐不好？」

　　黃嬤嬤瞠目結舌，嘴角抽了抽，突然有點同情姜家小姑娘，國公爺到底多執著想要姜四小姐當女兒。

　　姜檸寶沉吟片刻，倏然記起定國公甚少入京城，一直待在西郊大營，她和謝世子退親以及她放話要嫁定國公不過是這幾天發生的事。

　　她心裡猛地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一雙極美的眸子直勾勾的瞅著定國公稜角分明的俊臉，唇角浮現一抹狡黠的笑容。

　　「國公爺，您可聽過京城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

　　定國公似有疑惑小姑娘為何突然這般問，但臉部冷硬的線條略顯柔和了一些，搖頭淡聲道：「未曾聽過。」

　　這下謝老夫人和姜檸寶同時鬆了口氣，但又齊齊無語。

　　鬧了半天，正主竟然一無所知。

　　「咳咳，阿珩，京城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傳言和你有莫大的關係。」謝老夫人端起茶盞抿了口茶壓壓驚，滿眼促狹的開口。

　　定國公謝珩被母親看得脊背僵硬，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眉眼冷了幾分：「什麼關係？」

　　「老夫人，這個還是我來說吧。」姜檸寶眼波流轉，溫聲細語的開口，白皙精緻的臉上漾出一抹嬌美動人的笑容。

　　謝老夫人笑瞇瞇的瞥了一眼木頭兒子，心照不宣的點頭：「嗯，寧寶丫頭說正合適。」

　　定國公謝珩心裡浮現一抹微妙的情緒。

　　「國公爺，其實京城的流言……」姜檸寶語調嬌軟，將流言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雙眸卻直勾勾的關注定國公的神色。

　　「所以，我對當你女兒沒興趣，我只想當你媳婦。」姜檸寶說完，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直截了當的當眾表白。

　　上輩子單身到死，這輩子她決定實力追夫。

　　姜檸寶內心躍躍欲試。

　　黃嬤嬤眼角一抽，姜家小姑娘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行為舉止卻頗為果斷，真正詮釋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謝老夫人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姜家小姑娘太猛了，竟然……竟然當著她的面說要當阿珩的媳婦。

　　但心裡卻忍不住為她讚一聲好。

　　「阿珩，檸寶丫頭是個好姑娘，她不怕你身上的煞氣，你就不考慮一下？」謝老夫人輕咳一聲，忍不住為姜檸寶說話。

　　小姑娘竟然想當他媳婦……母親還在一旁鼓動幫腔。

　　被猝不及防告白的定國公謝珩脊背驀地一僵，面無表情的俊臉差點龜裂，目光忍不住朝小姑娘望去，視線一直定在定國公身上的姜檸寶下意識的朝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國公爺，我當您媳婦可好？」嬌軟的聲音中帶了一抹撒嬌的味道。

　　「……」

　　定國公謝珩冷冰冰的俊臉看不出一絲表情，腦子裡卻一片空白，心口砰砰直跳，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

　　他繃緊心弦，告誡自己小姑娘只是一時昏了頭，便佯裝淡定的移開視線，心裡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但他的腳底卻長了釘子似得，硬是沒有移動一步。

　　大堂裡一片靜默。

　　謝老夫人饒有興致的等待兒子的回應。

　　久久等不到回答，謝老夫人心裡急的不行，忍不住添了一把火：「阿珩，難道你介意檸寶丫頭曾是景翊的未婚妻？」

　　定國公謝珩唇角繃得緊緊的，下意識搖頭，聲音低啞深沉：「不是。」

　　「你到底在顧忌什麼？」

　　謝老夫人追問。

　　定國公謝珩別開視線，淡聲道：「我們不適合。」這話一出，他心底浮現一層失落，心口像堵了一團棉花。

　　是的，不適合。

　　他大了小姑娘足足十二載，這個年紀足以當小姑娘的爹。

　　他……他不想小姑娘將來後悔。

　　謝老夫人的心涼了半截，兒子太糟心，她這個當娘簡直操碎了心。

　　姜檸寶的視線一直落在定國公英俊的臉上，沒錯過他表情的細微變化，心裡暗暗偷笑，這般強悍的定國公在感情面前還是個小白新手，謝老夫人的追問，只會讓這個沒開竅的朽木縮回殼子裡。

　　是時候輪到她出場了。

　　姜檸寶繼續再接再厲，祭出大殺器。

　　「國公爺，現在外頭早已傳遍了我放話嫁您的消息，所以，我要是不能嫁給您，只能絞了髮當姑子。」

　　說完，一雙眸子可憐兮兮的瞅著定國公謝珩，眼裡泛起一抹委屈的淚花。

　　姜檸寶容貌嬌美可人，總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韻味，這下真的裝起可憐來，益發的柔弱可欺，令人心生憐愛，恨不得立即將人攬入懷中好生安慰一番。

　　定國公謝珩呼吸一滯，心口彷彿被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絲漣漪，他雙唇幾不可察的動了動，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

　　「不當姑子，我娶你！」

　　這話一出，定國公謝珩竟然有種塵埃落定，如釋重負的感覺，沒有絲毫不適，他忽略心底的異樣，只暗惱自己考慮不周，差點逼小姑娘去當姑子。

　　小姑娘被他養子損了名聲，一時衝動說要嫁他，被人傳了出去，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只剩下嫁給他一條路。

　　如果他不娶，小姑娘這輩子都毀了。

　　他必須負起責任。

　　定國公謝珩在心裡為自己找個理由。

　　姜檸寶瞪大眼睛，驚喜來的太快，她差點被這個大驚喜砸懵。

　　「您確定？」

　　定國公謝珩沉默了半晌，一字一句肅然道：「我會負責。」

　　姜檸寶：「……」

　　好吧，是她想太多，雖說使了點小心機，但定國公同意娶她就行，先婚後愛也不錯，一見鍾情的感情太過飄忽，容易曇花一現，姜檸寶還是喜歡細水長流的感情。

　　這樣的感情更長久。

　　姜檸寶開心的翹起嘴角，眉梢眼角都是笑容，渾身上下洋溢著喜悅的氣息，趁熱打鐵問道。

　　「所以，我們什麼時候定親？」

　　謝老夫人終於得到兒子的回應，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激動歡喜的笑容，聽姜家小姑娘一問，迫不及待的說道。

　　「阿珩，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明日先去一趟清水寺選個好日子定下婚期，然後進宮為你和檸寶丫頭請婚。」

　　姜家小姑娘這般好，不趕緊給兒子定下，謝老夫人睡覺都不安心。

　　聖旨賜婚，特意去清水寺選日子，無一彰顯了謝老夫人對姜檸寶的重視。

　　姜檸寶驚訝又感動。

　　定國公謝珩看了眼開心的小姑娘，心跳再次莫名加速，眼底的冷意散去：「好。」

　　兩人的親事就在雙方第一次見面定了下來。

　　雖說只是口頭定下，但聖旨賜婚後，該給的聘禮絕不會少，這可是兒子這輩子唯一的妻子，謝老夫人非常重視。

　　中午的時候，謝老夫人留了姜檸寶用午膳，愉快的吃了一頓午膳，離開的時候，謝老夫人送了姜檸寶一套珍貴的首飾，笑瞇瞇的叫兒子送人回府。

　　最終目的就是想要讓所有人知曉，她的兒子已經名花有主。

　　相信姜家小姑娘會把握住這個機會。

　　一個晌午的功夫，定國公府上上下下已經知曉今日站在國公爺身邊的柔弱美麗女子是世子爺的前未婚妻姜四小姐。

　　據趙管家透露，老夫人已經發話，姜四小姐會是他們定國公府未來的女主人。

　　這下定國公府的下人們炸開了，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未來的女主人。

　　豈不是說姜四小姐要嫁的人是國公爺。

　　唯有定國公帶回來的黑衣親衛依舊淡定，他們在府門口就有預感，如今老夫人這麼一說，不過是落實了而已。

　　姜四小姐出身長寧伯府，人美氣質好，和國公爺很相配。

　　也許有人私下議論姜四小姐曾是世子的前未婚妻，配不上國公爺，但兩人都已退了親，婚嫁各不相干，重新議親很正常。

　　在黑衣親衛心中，國公爺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如今主子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他們高興都來不及。

　　哪會計較什麼合不合禮法。

　　偌大的定國公府下人極多，大部分都分成兩派，忠於國公爺的一派，忠於世子的另一派，這個消息一傳出來，有人歡喜，有人愁。

　　謝世子作為定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追隨和忠心他的人極多，前些天聽到被世子退親的姜四小姐放話要嫁給定國公，他們渾然不在意，不以為然。

　　想嫁定國公的女子何其多，最後還不是以失敗告終。

　　但現在不一樣。

　　姜四小姐是老夫人親口定下來的兒媳婦，只待上門下聘寫婚書。

　　這一日，謝世子定了親，國公爺的親事也有了著落。

　　等姜四小姐嫁到國公府，誕下國公爺的子嗣，哪裡還有世子爺的位置。

　　偏偏這個時候，謝世子去安遠侯府提親，還未回來，他們這些忠於世子的下人只能憋屈的看著府裡的其他下人高興歡呼，笑容僵硬勉強。

　　被下人們惦記的謝世子正打道回府，新鮮出爐的未婚妻楊舒清亦跟隨一起到定國公府拜見謝老夫人。

　　巧合的是，為了給謝老夫人留個好印象，楊舒清和姜檸寶竟然不約而同在這一天同時選擇了送酒最為珍貴的酒。

　　一個自釀的藥酒，一個是上雲酒坊的天價養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