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翌日，如姜檸寶所料，姜老夫人來了，同行的還有即將出嫁的姜明瑤，姜明瑤顯然沒有想到她出嫁前，她的二哥竟然打破了吏部侍郎家公子的腦袋。

　　姜檸寶看到姜明瑤的時候，神色淡淡，她不知姜老夫人為何會帶五妹過來，但是她和五妹已經形同陌路。

　　姜檸寶端坐在高位上，她穿了一襲杏色長裙，容貌極美，肌膚賽雪，烏黑的長高高挽起成髻，髮髻上斜插了一支鑲嵌了夜明珠的金釵，點綴了幾朵絹花，耳垂上戴著小巧精緻的紅寶石耳環。

　　看起來宛如盛開的桃花一般，灼灼其華，嬌艷美麗。

　　姜老夫人看到這樣的四孫女，眼底隱隱有火光閃現，因為她，長子的官職沒了，張氏沒了，姜家傳承了一代又一代的世襲爵位也沒有了。

　　「祖母……不，我該稱您為老夫人了，春喜，給姜老夫人看座上茶。」姜檸寶假裝沒有看到姜老夫人眼底的怒火，語氣淡淡的說道。

　　春喜脆生生的應道：「是，夫人。」說

　　「四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連祖母都不認了嗎？」姜老夫人又驚又怒，氣得渾身發抖，憤怒的斥道。

　　姜明瑤沉默，但看向姜檸寶的眼神禁不住帶了一絲譴責，祖母再怎麼說也是祖母，四姐……四姐有點過分了。

　　「老夫人，您別忘了，我們二房的人已經和姜家大房斷了親，現在的您只能算是我的族人。」姜檸寶撫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紅寶石手鐲，輕笑道。

　　「斷了親又如何，也改變不了我是你的親祖母。」姜老夫人臉色黑沉，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手中的枴杖。

　　兩人視線碰撞，姜檸寶彎起嘴角，無懼的看著姜老夫人，宛如當初姜老夫人坐在高位，俯視看她一般。

　　「老夫人，別說這些虛的，您的來意我已知曉，請問老夫人準備好了銀錢嗎？」

　　昨天晚上，姜檸寶收到了吏部侍郎公子醒來的消息，便讓定國公給關押了姜越的順天府打個招呼，除非定國公府的人出面，否則姜越必須關押在順天府大牢。

　　這是姜檸寶防止姜家尋其他人幫忙。

　　「你……你……」姜老夫人對上姜檸寶淡漠的眼神，臉色極為難看，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氣的不輕。

　　「忘了告訴老夫人，想要救出姜越，需要五十萬兩白銀。」姜檸寶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淡然自若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溫開水，皓白的手腕上，那只紅寶石鐲子極為醒目。

　　五十萬兩白銀……

　　姜老夫人眼前一黑，氣得臉色都白了，這可是姜家近二分之一的資產，這四丫頭竟敢獅子大開口！

　　姜明瑤看到祖母急促的喘氣，俏臉微微一變，生怕老夫人一氣之下昏倒，連忙上前攙扶住老夫人的手臂。

　　「祖母，您先別動怒。」

　　說完，姜明瑤抬起俏臉，神色間滿是憤怒。

　　「四姐，你……你太過分了！」

　　姜檸寶臉上的笑容淡了一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語氣冷淡無比。

　　「你們覺得過分的話，可以現在離開，姜越只是個紈褲子弟，救不救都一樣，反正只是在大牢裡受點罪，又不會死人。」

　　昨晚定國公告訴她，姜家哪怕變成了尋常的富貴人家，但資產卻一點都沒有縮水，只因姜老夫人是她的親祖母，畢竟與她有大仇的只是姜家大房，只要姜老夫人活的一天，那些人就不會動姜家。

　　姜檸寶不高興了。

　　沒想到她和姜家大房斷了親，這姜家大房還享受著她的庇護，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想要五十萬兩，不可能！」姜老夫人深吸了口氣，狠狠的敲了下枴杖，看向姜檸寶的眼神冰冷黑沉。

　　二孫子資質平庸，用五十萬救出來，想都不要想。

　　或許，她可以走別的路子。

　　姜檸寶似乎看出了姜老夫人的意思，淡淡一笑：「老夫人，我忘了告訴您，定國公已經打了招呼，除非是定國公府出面，不然誰也救不了姜越。」

　　「如果您真的捨不得出五十萬兩救人，萬一他在牢裡遭了罪，落下了殘疾……」

　　姜老夫人額頭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齒怒道：「四丫頭，你這是在威脅我！」

　　姜檸寶神色平靜。

　　「您要這麼認為也行。」

　　現在看來姜老夫人似乎不打算大出血救姜越，姜檸寶心裡暗道可惜，姜越這個二堂哥資質平庸，惹禍的本事卻不小。

　　姜老夫人放棄他的可能性極大。

　　畢竟死不了人，最多遭了罪，壞了身體，落下一身殘疾罷了。

　　現在上門求助，估計是做給東平伯府看的，張氏哪怕被除族，但東平伯府終究是姜越的外家，現在的姜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爵位，得罪不起東平伯府。

　　現在的東平伯府不同以往。

　　東平伯府的張湛已經攀上吏部侍郎，吏部侍郎暗中支持秦王，如今的張湛在一個月前娶了吏部侍郎的嫡次女。

　　按理說姜越和吏部侍郎的公子也算是親戚了，但是吏部侍郎還是狠下心將他送去大牢……顯然是沒打算認下這門親戚。

　　想通這個後，姜檸寶頓覺索然無味。

　　「老夫人，您請回吧。」

　　姜老夫人見四孫女淡漠的眼神，胸口的火氣怎麼也壓不住，但她也是要臉面的，尤其是這個大廳裡還有其他的婢女婆子在。

　　倏然，姜老夫人的目光定在了姜檸寶手腕上的紅寶石鐲子上，這個紅寶石手鐲還是當初四孫女出嫁時，她送給她的。

　　如果……如果可以用那個秘密交換……

　　不到萬不得已，姜老夫人打算將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只是現在已經不允許了，姜老夫人自問沒有虧待過妹妹的兒子一家。

　　「四丫頭，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姜老夫人突然出聲。

　　姜檸寶沒有忽視姜老夫人的眼神，心一動，她一直覺得姜老夫人對她手腕上戴著的這個紅寶石鐲子感情不一般，卻不知為何會送給她，難道……面上卻淡然道。

　　「什麼交易？」

　　「我想和你單獨說。」姜老夫人輕咳一聲，雙目銳利的掃了一眼四周的婢女婆子。

　　姜檸寶沉默了片刻，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退下，留下了春喜和春樂兩個婢女，然後看向姜老夫人：「老夫人，您現在可以說了。」

　　姜老夫人讓姜明瑤出去，坐在姜檸寶下方，對於四孫女沒有讓春喜和春樂退下的心生不滿，但也不會強求。

　　「老夫人您說的交易是什麼？」

　　「四丫頭，你可知你手上戴的紅寶石鐲子來歷？」姜老夫人答非所問。

　　姜檸寶心一跳，心裡即將揭開一個大秘密的不安感，她搖頭坦誠道：「不知。」

　　姜老夫人眼中劃過一抹思念，深深的看了姜檸寶一眼，道：「它是我嫡親妹妹最後交給我的遺物。」

　　遺物……姜老夫人的嫡親妹妹……

　　「其實按照輩分來說，我不是你的親祖母，你該稱呼我我姨祖母。」姜老夫人曝出了一個驚人大秘密。

　　姜檸寶大吃一驚：「什麼，我爹不是您的親兒子？」

　　她曾猜測過父親不是祖母親生的，但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是祖母妹妹的兒子，親祖母變成姨祖母。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祖母的親妹妹一家被先帝貶為罪奴，抄家流放了，她的姨祖母……和離了，不到一年就去了。

　　這麼說來，姜老夫人對她爹有大恩。

　　姜檸寶沉默了。

　　一旁的春喜和春樂已經震驚的說不出來話，怪不得，怪不得老夫人會這麼偏心大房，原來……原來二老爺竟然不是老夫人的親生的。

　　「你親祖母的夫家被先帝抄家流放時，你的親祖母已有了一個月身孕，當時只有我妹夫一個人知曉，為了不讓未出世的孩子成為罪奴，他便堅決和你祖母和離，讓你祖母偷偷將孩子生下來交給親人養。」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後，便假裝懷孕……等孩子出生，便抱過來當自己的孩子養，誰知你祖母在生下你爹後血崩去了，只讓我的心腹交給我一隻紅寶石手鐲。」

　　姜老夫人和妹妹的感情極深，但是幾十年過去了，二子比長子設計遇難，姜老夫人雖然覺得對不起妹妹，但妹妹還有一個出色的親孫子。

　　她的兩個嫡親孫子卻沒有一個成器，如今連祖上的世襲爵位都沒有了，姜老夫人恨死了姜檸寶兄妹。

　　春喜和春樂心裡擔心到不行，如果二老爺的身世曝露出去，大少爺怎麼辦，夫人也會抹不去這層污點，讓人指指點點。

　　大越朝有律例，罪奴之後五代以內不得科舉，除非得到皇帝的赦免，不然，大少爺屬於五代以內……

　　姜檸寶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她一直注意姜老夫人臉上的細微表情，知曉姜老夫人並沒有撒謊。

　　她沒有想到爹竟然是罪奴之後。

　　姜老夫人對爹可以是有大恩，還仁至義盡，哪怕姜家被剝奪爵位，姜老夫人恨極了他們兄妹都沒有將她爹的身世曝露出去。

　　其實曝光她爹的身世，對姜家也有極大的影響。

　　一個不好，也是抄家流放的結局。

　　哪怕這裡面摻雜了姜老夫人的私心，但姜檸寶還是得感激老夫人，給了她爹一個清清白白的出身。

　　「我並不想將你爹的身世揭開，甚至決定死後將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但現在，我不得不說出來。」

　　姜檸寶明白姜老夫人話裡的意思，她抿了抿唇，語氣透出一抹鄭重：「我明白，老夫人放心，我會讓人將姜越放出來，也會放出風聲，庇護姜家。」

　　姜老夫人用姜檸寶她爹的身世換到了想要的結果，卻沒有多高興，她冷淡的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起身告辭，身形微微有些佝僂，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蒼老了許多。

　　姜檸寶遲疑了一會，還是起身將人送了出去，同時讓趙管家派人將姜老夫人和姜明瑤送回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