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不玩會死?
周易摸出煙盒,低著頭甩一根用牙咬住煙蒂,想起來打火機落在外面的桌上,忘了拿,他眉間的煩躁瞬息間暴漲。
「啪嗒」聲倏地響起,一簇橘紅的火苗遞到他眼前。
周易撩起眼皮,透過搖曳的火光看男人蒼白的臉,視線移向他的眼睛,那裡面是與柔弱外表格格不入的圓滑,老練,世故,陰險。
王于漾鼻子裡發出一個懶懶的音節,「嗯?」
周易彎腰湊近,煙草碰到火苗,頃刻之間就燃了起來,他微闔眼簾深深的吸一口煙,再慢慢的吐出煙霧。
「我沒有生氣。」
王于漾走到水池邊洗手,從鏡子裡看身後的青年,「小易,叔叔只是夜盲,白天視力正常。」
周易的面色暗沉。
王于漾意味深長,「你有沒有發現,你在叔叔面前……」
周易徒然開口,「出去吧。」
王于漾甩了甩濕答答的手,看著水珠往水池裡滴落,像個縱容小朋友的長輩一樣笑道,「你不讓叔叔說,那就不說了。」
周易垂眸抽煙,眉頭皺在一起。
王于漾笑了聲,「小易有話要說啊。」
周易沒什麼情緒的說,「誰都有生理需求,你要是真的看上了那小子……」
王于漾轉過身,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周易的面部輪廓藏在煙霧裡面,「也給我憋著。」
王于漾嘖道,「小易真是殘忍。」
周易的嗓音很冷,「現在什麼時候,你不玩會死?」
「那倒不會……」王于漾嘆口氣,「只是會少一些樂趣。」
周易臉整個黑了下去。
王于漾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逗這孩子,很好逗,他咳嗽兩聲,忍住笑意道,「那小鬼一身長期運動形成的腱子肉,長得痞裡痞氣的,不符合叔叔的口味。」
「叔叔喜歡雙眼皮大眼睛,眼神像小鹿一樣濕潤,身材嬌小柔軟,青澀可愛的孩子。」
周易下意識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單眼皮,眼形狹長,眼神鋒銳,身材高大剛硬,滿身的血性跟冷意。
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情緒滋生了出來。
王于漾沒去挖掘沉默不語的青年在想什麼,只說,「現在就算碰到合心意的,叔叔也不會真的怎麼著,沒那個想法。」
「再說了,叔叔之前就跟你說過,這兩年老了,大多時候身邊帶個小孩,也只是陪著說說話解解悶罷了,不像你們年輕人那麼活力四射,激情奔放。」
周易將那種情緒壓到心底,「你原來也只有三十七,有多老?」
王于漾對著鏡子理了理耳側的髮絲,拉長聲音說,「很老,心態的問題。」
周易似是想到了什麼,沒有說話。
王于漾往門口走,「小易不單單要調查叔叔的死因,幫忙抓出幕後之人,自己還有私事要查,並且每天起早出攤賣早點,有時間燒個飯做做家務,辛苦了。」
周易落後兩步,沒頭沒腦的問,「你怎麼不在那小子面前自稱叔叔,只在我面前那樣?」
王于漾沒聽清,「什麼?」
周易忽然不想說出來,「沒什麼。」
王于漾剛握住門把手,頭頂就響起聲音,「我不小。」
「沒把你當小孩,」他往後扭頭,眼裡帶笑,「而且你的確不小。」
周易被一口煙嗆到了,他捻滅煙,咬牙道,「我說的是年齡。」
王于漾挑眉,「難道還能是別的?」
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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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的門一打開,臉拉的老長的陳子旭就湊上去,「大叔,你們在裡面說什麼說這麼半天,餅都端上來了。」
說著就充滿敵意的朝著周易瞪過去。
周易徑自往桌子那邊走,身上的氣息不像先前那麼冷。
陳子旭扯扯嘴皮子,「哄好了嗎?」
王于漾說,「你嘀咕什麼?」
「就那個餅啊,」陳子旭撥了撥額前劉海,「說是有四種味道,我沒嘗出來,大叔你嚐嚐唄。」
王于漾好奇的拿起一塊餅吃了一口。
陳子旭雙手托腮,「怎麼樣?」
王于漾嚥下嘴裡的那塊餅,「確實有四種味道。」
「不可能吧?」陳子旭滿臉的難以置信,「不就一種甜味?」
王于漾思索著說,「豆沙的甜糯,檸檬的酸澀,牛肉的香辣,還有,我想想……」
他這一停頓,不止陳子旭,連周易也看過去。
頓了有十來秒,王于漾才接著說,「一種不知道什麼東西產生的麻味。」
樓梯口那裡傳來聲音,「是店裡的秘製材料。」
長髮美人提著茶水慢步過來,身段清雅至極,「這位先生能嘗出來是麻味,已經很厲害了。」
王于漾問道,「你是這家店的店主?」
長髮美人搖搖頭,「幾位還要點什麼?」
「不用了。」王于漾打量著他,想不到小小甜點店還有這樣的貨色,放到'金尊'能當王牌。
就在這時,長髮美人側過臉,淺淺的笑了下。
王于漾愣住了。
桌子底下的腳被踢,力道不小,他疼的腿一抖,眼神鬱沉的掃了眼對面的青年。
周易視而不見。
王于漾的餘光追隨著紅色身影,剛才那一瞬間,他覺得在哪裡見過那樣的笑容。
他扶額,這一世好像什麼都邪乎了起來。
對面的周易投過去一個眼神,別跟我說你又眼熟上了。
王于漾對他揚了揚眉,是啊。
周易翻白眼。
王于漾正要問長髮美人姓什麼叫什麼,一旁的陳子旭搶先一步問了。
「我姓蘇。」長髮美人溫聲細語,「單名一個沫。」
陳子旭大咧咧的坐著,視線明目張膽的掃動,「蘇先生的這身衣服哪兒買的?」
蘇沫簡短道,「外地。」
「外地是哪兒?」陳子旭一本正經,「我想給我叔買,他穿著比你漂亮。」
蘇沫認真的打量王于漾片刻,「確實。」
王于漾,「…… 」
周易,「……」
蘇沫沉吟道,「不過我這身是多年前買的,那家店早就不在了。」
王于漾聞言仔細看看他的紅色長衣,是有一點點發舊。
多年前買的,還能有這色澤跟衣形,說明很重視,保管的很好。
而且清洗的次數不多,不會是經常穿,像是特殊日子拿出來穿一下。
王于漾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挺雜的,最明顯的是煙味,比進來時聞到的要濃。
這會兒又抽了。
「蘇先生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蘇沫,「嗯。」
卻沒有說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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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王于漾三人從店裡出來。
陳子旭把手機落下了,他跑回去拿,很快跑回來,手裡多了樣東西,「今天店裡有活動,每一桌客人都會得到一份小禮物,這是那個長髮美人給我們的。」
王于漾說,「什麼東西?」
「就小書籤。」陳子旭拋給他說,「大叔,給你吧。」
王于漾接住看看,書籤上有條紅鯉魚,印的很精緻,他用拇指在魚鱗上面抹了兩下,觸感非常真實。
下意識的,王于漾把小書籤放進了褲子口袋裡面。
陳子旭買了個泡泡機,邊走邊吹,五彩繽紛的泡泡飛了一路。
王于漾有種帶孩子出行的老父親感覺。
周易看著天邊層層堆積的烏雲,「要下雨了。」
「那快點回去吧。」王于漾說,「一下雨天就黑的快。」
「春來路的範圍很廣,今天沒什麼收穫,明天再過來轉轉。」
周易低聲說,「明天只能你自己來。」
王于漾說,「行。」
周易看他幾秒,「明天你過來的時候帶上何長進。」
王于漾說,「帶他做什麼?」
周易說,「有個伴。」
王于漾說,「不需要。」
周易皺眉,「帶上。」
王于漾停下腳步,表情陰沉的抬頭, 「小易,你在命令誰?」
周易有些燥鬱,他把手抄進口袋裡,捏著煙盒跟打火機,口氣是從沒有過的僵硬跟笨拙,「你沒在這一帶生活過,身邊沒個人不安全。」
王于漾繼續往前走,「白天不會有什麼事。」
周易眉頭皺的更緊,「以防萬一。」
王于漾又停了下來。
周易垂眼看他的髮頂,不知道說什麼。
「何長進跟原主之間的事還沒搞清楚……」
王于漾稍微頓了一下,輕笑出聲,「行吧,就聽小易的。」
周易鬆口氣。
王于漾邊走邊問,「你晚上出門嗎?」
周易說,「有事。」
王于漾嘆息,「看來叔叔的晚飯沒著落了啊。」
周易的唇角抿了抿,「吃了飯再走。」
王于漾愉悅的轉頭,「那今晚小易燒什麼菜?」
周易淡淡的說,「不知道,回去看看。」
「素菜都行,」王于漾對抓住他胃的小孩很和藹可親,「會燒湯嗎?」
周易繃著臉,「別想了。」
王于漾,「……」
前面的陳子旭被幾個小孩子圍著抓泡泡,他半蹲著跟他們玩,笑的像個孩子王。
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他火速按掉。
另一頭的江洋很窩火,「姐,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有事。」梅月擰著細眉,「傷筋動骨一百天,他現在腿傷沒好,在這裡待著不利於養傷。」
江洋肆無忌憚的瞧著面前的女人,一成不變的留著男人頭,臉巴掌大,五官都小。
看著沒什麼攻擊性,實際是刑警大隊的隊長。
一拳下去,鐵門都能多個酒窩。
這次她接管二爺的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說明是踢到了鐵板,太棘手了。
現在還有功夫管林家那位少爺。
江洋端起高腳杯,輕抿一口紅酒,很可愛的笑著眨眼睛,「姐,這事你找我說沒用啊,我管手底下的員工沒問題,可我管不了林少,他是爺,我只是一個打工的小市民,不在一個層面上,我沒法越級。」
梅月的臉色難看,「你跟我打官腔?」
「冤枉啊姐,不是我打官腔,只是開門做生意,顧客就是上帝。」
江洋為難的攤手,「即便不是林少,是別人,我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把人趕走,姐你說是不?」
梅月接到局裡的電話,她說了幾句掛掉,「江洋,我希望你勸勸他。」
「我看姐不用擔心,林少一直是個心靜如水,目標明確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江洋話沒說完就收到了一條微信,「不好意思啊姐,我現在要去接我那個草包小表弟了,回頭再聊吧。」
梅月若有所思,「你小姨的孩子?」
「對,」江洋嗯哼,就他。」
梅月看他一眼,慢悠悠的來一句,「我實話說,你表弟要是草包,那你就是草屑。」
江洋,「……」
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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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洋開車去了春來路的老街,不耐煩的打電話問陳子旭,「我到了,你在哪?」
陳子旭在電話裡說,「噴泉那裡。」
江洋停好車過去,遠遠的看見他那個小表弟蹲在台階上吹泡泡,旁邊還有兩人,一個二十出頭,身高腿長,挺拔而強壯,完全就是按照他最喜歡的那一款長的。
另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瘦瘦的,扎個小馬尾,臉很白,有點弱有點秀氣,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違和感。
那種違和感迫使江洋大步流星的朝那邊走去。
王于漾察覺到什麼的望瞭望一個方向,冷不防的看見了過來的人,腦子裡就跟突然開了光似的,一下子就明白為什麼陳子旭讓他覺得眼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叔:小易長得又高又壯,又兇又猛,還有八塊腹肌,完全不符合我的口味。
過了段時間,王叔:小易啊,過來給叔叔親一口。
王叔:真香。